李茂成拿出钥匙递给我们道:“这就是我存放画作的地方,如果你们需要就自己进去拿,我先回去了。”说罢他急匆匆的转身离开了。
李茂成反常的举动让我们明白一个道理,这幅画绝对不是可以轻易得到的东西,正打算进屋子,我看见一个六十多岁精神矍铄的老人下菜地里“干活”,见我们两人站在荒地前,皱了皱眉头主动走过来道:“你们二位来找人?”
“我们受李校长的嘱托,来这里取一件东西?”我道。
“你不会是来拿画的?”老人立刻问道。
“没错,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一副画,您……”不等话说完老人就像看到了鬼,立刻转身回了屋子将门重重一关,甚至连窗帘都拉上了。
细细打量一番后我们都觉得不对,因为楼层所有人家的房间里全部拉着窗帘,而且窗帘统一为鲜红的颜色,虽然此刻正值盛夏,但如此整齐划一的布置真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随后不久我隐约觉得每户人家窗帘都在晃动,而每扇窗帘之后似乎都隐藏着一双神色诡异的眼睛,忽然我毫无来由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空荡荡的院落让人感觉鬼气森森。
正在此时一个沾满泥巴的足球滚向了我们,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满头大汗跑了过来,他望着我们的眼神没有老人那般古怪,我赶紧道:“同学,麻烦问一下,一楼这间屋子里有人住吗?”
原本以为他会立刻否认,然而少年却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有人住,就是学院教美术的梁老师,晚上六点半以后你就能见到他。”
这可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鬼穴一般破破烂烂的房子里居然有人居住,看来李茂成真是生财有道,都身家亿万了,连一间破到极点的房子都不愿意闲着。
等孩子离开我捏起一小撮泥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道:“至少这里不会有问题,咱们去屋子里看看情况。”
“可是屋子里有人居住,还是等主人回来再说吧。”刘本有些犹豫,私闯民宅是犯法的行为,他可是大老板。
“这种房子里居然还有人敢住?真是莫名其妙,你看这栋楼的人家都挂着红窗帘,知道为什么?”我道。
“我要是懂这个,何必请杨道长来呢。”刘本笑道。
“这是压鬼的方式,他们不让鬼看到自家所在。”我道。
刘本却毫不担心的哈哈一笑道:“这种地方如果不出怪事那才是真正的怪事。”
一直等到晚上七点很多屋子都亮起了灯光,都没有一个外人出现,就在我百无聊赖时人影一晃,弄堂口一个身材瘦长的人出现了,他肋下夹着画板,慢吞吞的朝我们走来。
见了我们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表情,就像根本没看见我们,低着头从我们身边穿过进入黑乎乎的楼体中,我立刻跟了过去道:“不好意思,是李茂成校长让我们来取东西的。”
也没有问我们原因,梁老师打开门低声道:“请进。”进了屋子只见内部格局是呈品字形两室一厅的小户型,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副画架,画架周围的地面上洒满了点点滴滴的油彩,除此以外整个屋子只有一套沙发,一台21寸的老式彩电,一张破破烂烂的木板床,真是要多简陋有多简陋。
这位梁老师似乎胆子很小,从头至尾没说话,说话根本不敢和人对视,就是低着头,看着地面。
在次卧室里我们见到了那张裸体女人的画作,刘本小声道:“你看这幅画能不能收?”
我仔细看了很久道:“不知道啊,这间屋子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从现场布置来看没有玄机,可是这幅画怎么看都觉得古怪。”
这时梁老师手握一杯热茶出现在门口一声不吭笑吟吟的望着屋里这幅画,刘本眼珠子一转,陪着笑脸走过去道:“梁老师,这幅画在屋子里挂了多少时间?”
“三年了,整整三年时间。”梁老师就像梦呓般直勾勾的望着悬挂在墙面最高处的画作。
“您住进来时间也不短了?”
“五年,整整五年,这个女人在屋子里被人杀死后不久我就搬了进来。”
一听这句话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幅画果然不简单,刘本问道:“难道你认识这幅画里的女人?”
梁老师用手扶了扶眼镜,进了屋子中央位置道:“当时就是在这里,这个女人被乱刀捅死的。”
“为什么要杀死她,这幅画是你在什么时候画的?”我尽量让自己的音调变的平稳,但是我却又感到自己内心忽然变的有些沉重起来,一旦出现这种状况就说明周围的情况肯定有些不对劲,难道这个梁老师有问题?想这儿我心中暗自警惕。
梁老师却恍若不觉,他用双手比划着道:“这个女人叫王艳梅,是我初中、高中同学,也是我暗恋的对象,她真的非常美丽,五官清秀,身材性感,在我眼里她的身体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说到这儿他忽然抱歉的一笑道:“可能是我说的太含糊了,对于王艳梅我没有丝毫淫念,我只是希望能用自己的画笔将一件美丽的艺术品完全的表现出来,当时就是在这间屋子里,她作为人体模特让我画,可是我有事儿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后发现她已经被人杀死在屋子里。”
“然后呢?凶手抓到了没有?他为什么要杀死这个女人?”刘本道。
对于他的问题,梁老师并没有回答,而是微微叹了口气道:“当我看到这一切知道她将永远的离开我,所以我必须抓紧时间把她最后的美丽的倩影留在画布之上,于是我将她的身体重新恢复原来的状态继续绘画,直到把剩下的部分全部画完,你们说我这么做有错吗?警察居然莫名其妙的拘禁了我两天,这是对我人权赤裸裸的践踏。”
说到这儿他气的浑身发抖,我却在暗中一阵阵发寒,想象着当时在这间屋子里发生的种种不可思议的场面,正常思维根本无法理解他看到好友被害身亡后那种超乎寻常的平静,难道这人精神不正常?
刘本则平静的问道:“那些玫瑰是你沾染着被害者的鲜血所画的对吗?”
“没错,不过我加入了一定比例的红色颜料,所以就将她的鲜血定格在这张薄薄的画纸上,我的灵感一现让她能永远的陪伴我,不要离开。”说到这儿梁老师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
“可是我们将这幅画带走,她就不能陪伴你了。”
“不可能,你们看我这里还有许多。”说罢他将带回来的画架挂在支架上,翻开来后居然是一张和墙上画作完全一模一样的作品,之后梁老师不停翻动画布,起初还算正常,五章过后画布里的女子身体逐渐变得肿胀,再往后来尸斑、巨人观等等恐怖的腐尸状态被他在画布上诠释的淋漓尽致,梁老师居然将一具尸体由完整到腐烂的整个状态“完整的记录在画布上”,我实在忍受不住,转身冲入厕所张嘴把胃里的东西全喷了出来。
这个神经病,如果他不是神经病那么我就是神经病。听完梁老师的叙述后这是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然而他并没有这种感觉,叙述整件事时他的状态时而是对死者的怀念,时而是对警察的愤怒,时而是对作品的满意度,就是没有丝毫失去心爱女人的悲伤感,或是对于死亡的恐惧。
刘本指着最后一幅画上几乎烂成肉泥,四周尸液遍地的画面道:“当时这间屋子里的气味你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