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烟没敢妄动。
她咬着唇角,依旧安静地卧伏在车厢里。
时间仿佛变得格外的漫长,她盯着腕上的手表,秒针一下一下的滑动。
她感觉像是过了几个小时,但实际上才过了十几分钟。
突然有人打开了车门,低声而快速地说道:“深哥受伤了,我们现在就走!”
是沈衣。
他坐上驾驶座,另有一个保镖坐在副驾驶,车子启动,疾驰而去。
姜烟从座位底下起身,让自己坐稳之后,才问道:“他……伤势严重吗?”
她脸色有些泛白,但声音还很稳,强收着情绪。
沈衣从后视镜看她一眼,怕她过于担忧,只道:“中了一枪,不在要害,应该没有生命危险,你不用太担心。”
姜烟低低地“嗯”了一声,又问道:“人救出来了吗?”
“救出来了。”
“那就好。”
姜烟得到答案,就不再出声,静默地坐在后座。
她低垂着眼睫,双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前世,霍景深也是这样受伤。
伤势虽重,但没有伤到要害,照理说,她不应该这么慌张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直觉令她不安。
……
一路畅行无阻,抵达医院。
沈衣把姜烟交给霍景深的心腹保镖井铎,自己就匆匆去换无菌衣,进入手术室。
这次,不再是沈衣的恶作剧,而是切切实实的重大手术。
手术做了很长的时间。
直到天亮,手术室的灯才熄灭。
沈衣一脸疲惫地出来,身边还有几个外科专家医生。
姜烟从走廊座椅上蓦地站起来,走上前去,急问道:“情况怎么样?”
沈衣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子弹取出来了,伤势无碍。”
“伤在什么位置?”姜烟追问。
“左肩,幸好没射中心脏。”
“确定没有生命危险吗?”姜烟不放心,重复确认。
“深哥现在麻醉未褪,等他醒了,你自己去看他就知道了。”沈衣语气有些古怪,但也听不出什么蹊跷。
姜烟看着手术室里推病床出来,男人双眸紧闭,英俊的脸上血色全无,苍白得令人心疼。
他左肩伤口敷着纱布,右手背扎着针,挂着吊水。
看起来,伤势很重,但应该确实如沈衣所言,没有性命之碍。
姜烟紧跟着病床,去往病房。
她高悬的心,略松了一口气。
那些什么预感、直觉,应该只是她想太多了。
……
霍景深麻醉消褪时,已经是中午。
姜烟坐在床边,趴在床沿,混混沌沌地眯了会儿。
她听到动静,一下子就惊醒过来。
“你醒了?!”
她一睁眼,就见男人黑沉的瞳眸转动了下,向她看过来。
“你一直守在这里?”霍景深的嗓子沙哑,语调有些慢。
“嗯。”姜烟站起来,关心地问道,“你口渴吗?我问过护士,你醒了之后就可以喝水。”
这间病房是高级VVIP套房,生活设备一应俱全。
姜烟去饮水机那边取了一个纸杯,接半杯温水过来。
她按下病床升降按钮,帮他把床升高一点,方便他喝水,“我喂你好吗?”
她把纸杯递到他唇边,小心地喂他喝了两口。
“帮我去把沈衣叫进来。”霍景深任由她喂完水,才哑声说道。
“好。”姜烟没有多问,转身出去找人。
楚焱刚获救,他可能有很多后续的事要问吧。
姜烟带着沈衣过来,然后就识趣的退到另外一间休息室,留下单独的空间给两个男人。
“深哥。”沈衣收起在姜烟面前假装无事的淡然表情,流露出真切的焦急和愤恨,“这帮孙子太阴狠了!要是让我知道谁在背后主使,一定扒了他的皮,挖出他的心!”
霍景深苍白的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沙哑地道:“背后主使的那个人,他知道我中了荼蘼的余毒,所以处心积虑在子弹上浸染药物。”
“是的,这种药物专门针对荼蘼,相当于激活毒素,使毒性以数十倍的速度扩散。”沈衣握紧双拳,怒意在眼底翻滚。
这种手段太狠毒,太丧心病狂!
深哥之前帮姜烟解毒,毒素积累在眼部周围,导致眼周的血管堵塞,视力下降。
他已经用药控制住毒素,不让它蔓延和游走。
但昨晚这一枪、这一颗子弹,让他做的努力全都功亏一篑!
子弹上的特殊药物,激发荼蘼的毒,让它活跃起来,四处流窜,入侵五脏六腑。
速度之快,令人惊骇!
“这件事,不要让姜烟知道。”霍景深淡淡道。
“我明白。”沈衣压下悲怒,看向他,“深哥,你刚刚还在手术中,有些话我没来得及详细告诉你。毒素蔓延的后果……”
“我心里有数。”霍景深抬起眼,焦距略显凝滞,“毒素既然漫入五脏六腑,最后的结果自然就不会只是盲了而已。”
“深哥……”沈衣喉间一哽,尽力镇定地道,“我会想办法的,一定有办法治!”
霍景深垂下睫毛,敛眸,语气平静地问道:“我还有多少时间?”
沈衣脸色一白,但仍如实回答:“半年。”
“半年。”霍景深重复这两个字,嗓音低哑。
这么算来,他恐怕看不到孩子的出生。
但至少,还来得及做一些安排。
“深哥,你千万不要放弃。荼蘼的毒而已,我能帮姜烟解,也一定能想到办法帮你解。”沈衣急声说道。
“嗯。”霍景深淡淡地应了一声。
沈衣望着他平淡无波的表情,忍不住倏地握拳,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一次,不是像当初替姜烟解毒那么简单。
一旦毒素进入心脏和肺腑,就会令器官疾速衰竭,犹如绝症病人,一天天接近死神。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让深哥替姜烟解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