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鼓鼓囊囊的一团东西,这会儿抖着,还自个儿移动了个位置,惹得笛匕眉毛抖得慌,缩着脑袋一躲,手捂胸,边痒得笑不停,边拿眼横她,“别弄,我特地带来给你的,费了好大的力气。”
手往胸襟里一掏,捧出了一只还未睁眼的小鸟,软趴趴地靠着指头歇息,绒毛没长齐。
笛歌眼前一亮,欢喜地接了。
“对了,我刚刚在外边爬树。”笛匕头凑到笛歌耳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哪知道从树上下来的时候,摔在一个人身上了,那人长得真真是漂亮。”
“浑身那叫一个香,比娘亲的香包还香。”
“后来呢?”笛歌眨眨眼,等着听下文。
“后来……便哭了啊。”笛匕噗哧笑了,“我怕惹事,赶紧溜回来了。”
还未来得及问个究竟。
门外隐隐有人在咳嗽和走动的声响。
笛匕猛然把妹妹的嘴捂住,神色紧张,朝门外指了指。
笛歌两眼微眯,乖巧点头,把小雏鸟放在榻旁,拿小纱遮住,敛眉装模做样地绣了起来。
而笛匕也放下心,猴儿似地蹿到椅子上,抓起一块绣完一半的帕,针捏在手里,绣着绣着不懂了,偏着脑袋瞅向自己的妹妹。
门砰地被人打开了,两人生生一颤。
“笛匕笛歌来,来一起见过白世伯。”爹爹似乎刚下朝,还穿着朝服,平日里甚为严肃的他今天脸上却堆着笑。那所谓的白世伯后面还跟着个小小少年。雪白的脸粉嫩嫩,仿若玉雕砌而成,睫毛长长,只是眼眶隐隐有些红。这个妙人儿长大后不知会多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指不定会俘获多少姑娘的芳心。
只是这个小玉树似乎是才哭过。
他此时身子板贴着白世伯,好奇地望着眼前这两个双胞胎,待看清后,神色微怔,抓紧世伯的衣衫,有些惧意地往后缩了缩。
粉衫小姑娘,眉微蹙,朱砂映得别样俏丽。她扭头望了一眼姐姐。
黄衫小姑娘也怔了怔,装得小大人儿似地,一脸无辜又无奈。
当日便留下他们父子二人用膳。
席上少年脱去了一丝怯意,小小年纪风度翩翩,对爹爹所提问题对答如流,哄得向来为人严谨不苟言笑的爹爹眉开眼笑,乐开了花,当下就手一挥,兴致大发,招呼俩爱女出来显摆。
“爹爹这爱面子的脾气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好。”笛匕鼓着气,扭啊扭,很是不情愿。
“姐,你可别再使诈了,好些弹,哄爹开心了,你不就免去上次的责罚了么。”
“说的在理。”笛匕手撑着桌子,起身,气势完全不一样,“咱们就让那个只会拍爹马屁的爱哭鬼看看什么才叫一绝。”
于是……
笛歌吹箫笛匕抚琴。
一个亭亭玉立,低头樱桃小嘴吹着箫,指纤细如葱,眉心点朱砂,温婉乖巧可人。
一个英姿勃发,席地而坐俯身弄琴,手腕雪白肌肤吹弹可破,一双眸子灵气逼人,端不尽地活泼惹人爱。
妙人儿奏着妙曲,真是妙不可言。
白世伯眼里满是赞誉之情,把酒说道:“风弟好福气,生得两个女儿真是秀外慧中,百里挑一。”
“白兄过誉了。我这两娃娃,好生让我发愁,一个是‘琴棋书画’缺了一课,一个是‘琴棋书画’只精一门。哪配得上令郎。”
“啧,再别这么说了。这亲家公我可是得做定了。”
二人又笑呵呵,饮了回酒。
一曲罢,两个小姑娘家家也算是听明白了爹爹与白世伯聚在一起的意思,小朱砂痣脸红了,低头满是羞,反倒是做姐姐的目光澄澄,望了爹爹与那个白世伯。
“妹妹,看来爹爹有心把你和白家小子配成一对儿啊。”
“别闹。”笛歌脸愈发蒸熟了,蹭蹭蹭到身后,揪了一把。
衣衫被人轻轻地拉了拉,笛匕还不晓得收敛目光,径自低头细想了一遭,“虽说白家小子脾性软了点,但摸样儿张得确实不错,你嫁过去不会被欺负。”
“笛匕。”似乎意识到自家女儿眼神不知掩饰,这个做爹爹的眉头微蹙,盯向了她的腰间,“你的玉佩呢,不会是丢了吧。”
这玉佩可是了不得的东西,当初外公送给她们姊妹一人一对,天然生成了“歌”与“匕”字。
笛匕一惊。
低头一瞅,哪儿还有啥玉佩啊,只剩下一截朱红环佩流苏璎珞。
规规矩矩坐着的白少鹙,俊目朗朗,手往矮桌上一放,指间隐隐透过的亮泽可不就是玉么。
白世伯摸须笑了笑。
“少鹙,你想要哪个作你以后的娘子?”
第十九章对影成三人
再回首,已过许多年。
红叶纷飞,院内枫树下,笛歌侧卧在湘妃榻上假寐,睫毛很长,秀眉微蹙,一粒朱砂衬得人儿说不尽的楚楚可怜。
在她身后立着笛匕,英姿之中却是妩媚过人,手上拿着宫扇,仰着脑袋,似乎是要扑秋蝉。
离她们十步远的地方,有三两个侍童喘吁吁地抬着桌子,书童跪趴在地上研磨,一个少年就这么站着,青衫乌鬓,面白如傅粉,双目含情,他手执一支笔。
桌子架好了,宣纸也铺起了,墨磨得也快溢出来了,他却久久不落笔,眉一抖,只是叹了叹。
“少鹙,少鹙。”扑蝉的笛匕终究是累了,轻抬裙摆,一路小跑着过来了,“画得怎么样了?”
“尚未动笔。”
“看来白家公子画功了得,天赋过人也是虚夸。”笛匕眼微眯,宫扇捂脸,轻轻一笑。
白少鹙对上,眼里盛满了温柔。
“你们姊妹二人这等天姿国色,莫被我的画给玷污了才好。”
“枫叶这般红,时节刚刚好,再过些日子就全数落光了,赶紧画下来才是正理,你看我妹妹等得疲乏,都累了。瞧多好的一张美人睡卧图,你赶紧玷污玷污才是正理儿。”
侍童们掩嘴轻笑。
“……你”白少鹙笑也不是哭也不是,“我当初怎就选了你这泼皮猴。”
末了真是一脸悔不该当初的表情,低头凄凄然地沾了些朱砂,一本正经儿地落笔。
“是啊,当初公子为何会独挑上我?”笛匕也不避嫌,从后边揽住他的肩膀,伸出一只手,拿宫扇轻刮他的脸,一双眸子好奇极了。
白少鹙脸上微有可疑的羞涩,看着旁边的侍童头垂得低低地,默默掩笑离场,他咳嗽了声,咳归咳没推拒,将脸上的悦色掩饰后,故而悲秋地说,“如此看来,我定是被你当初那一跳,摔坏了脑子。笛歌妹妹温柔贤淑整日少鹙哥哥的,唤得我心甜得慌,你倒好一句好哥哥也没唤过。旁人都说你们姊妹长得一样,我却不这么想。”边说边偷瞄了一眼笛匕。
“你觉得妹妹比我要好看?”果不其然,某人沉不住气,中招了。
白少鹙把笔执在手,看着眼前这个让他爱到心发酸的人儿,此时她眉头蹙着,正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不觉嘴角荡起了若有似无的微笑,顾左右而言他,“歌儿眉宇间的那粒痣很是风情万种。”
“你莫不是后悔了。“笛匕手撑着桌子,靠近了一些,“你觉得笛歌那粒痣的风情远远胜过我?可怜我还未过门,便被未来夫君可嫌弃了一遭,生生惆怅啊。”她作势还真的愁了一愁。
白少鹙笑了,目光满是柔情,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也不忌讳外人在场,俯身悄然道:“可是我却爱死了你这不解风情。”
语毕,袖袍微扬,玉指拨弄,毛笔旋转着,朱砂点上两三点,在她光洁的额头上,画上了绽放的梅花。
“朱绛一点在眉心……哪及梅花解相思。”
二人相依,伉俪情深。
榻上的人儿却睁开了眼,脸色苍白,眉拧了拧,却愈被朱砂衬托得楚楚可人。
只喟,情为何物,
一人痴,一人嗔,一人恼。
本是两人的事儿,对影却成了叁。
入夜。
软榻上隐有一个身影,月光树影婆娑透过窗户照在她身上说不出的婀娜多姿,可此人却翻来覆去似是不能入眠。
吱呀一声,门被人从外边打开了。
一个妙人影儿轻手轻脚地钻了进来,爬上了榻,捻着被褥正想躺下,却被装睡的人压倒,大惊之余发现那人手上用了些力道,对方睁开眼后,眉间的粒朱砂映得人分外娇媚,朱唇微启,“姐姐这么晚才回来,做什么去了?”
“嘘!”苗匕一脸的做贼心虚,“小声点,莫把丫鬟们吵醒了。”
“知道这么晚还不归宿,小心我告诉爹爹。”笛歌憋屈了一下,看着笛匕笑嘻嘻的脸还是忍住了,咬着嘴唇,不情不愿地躺下了,还扯走了一边的被褥。
“小祖宗,我怕你了。”苗匕斜了一眼四周的动静,戳了戳笛歌的肩,示意她靠近些,把耳朵贴近。
只是还未语,脸先红了一遭,很小声地与笛歌说:“今儿个……我与少鹙那个了……”
笛歌瞪大眼,一惊,粉嫩的脸唰地白了,“这事不是要洞房的时候才。少鹙哥哥怎能这样对你。”
“他,他那个书呆子原本也不肯。”笛匕脸红了红,“是我一时好奇,非缠着他,继续弄下去,没料到两人后来都没能制止。”
“姐姐,你真是忒大胆了些……”笛歌喃喃自语,恍神,脸上表情古怪。心里酸涩地紧。
“反正我也是他未过门的妻子,爹爹也说年底时找个好日子,把事儿都给办了。”笛匕舒畅地叹一口气,手枕在脑后,眼中星光灿烂,望着窗外。
笛歌却翻身默默地背对着笛匕,挤贴靠于墙侧躺,一双如秋水般的眸子满是惆怅与哀怨,眉间的砂痣,仿若心头的血。
第二十章夜闯采花贼
旧时月色,几番残照,何人梅边吹笛。
美人凄婉如诗,
月色入画。
缀于眉宇间,原本该是风情万种的一粒朱砂,此刻却像是锋利的匕首般凶狠地插入我的胸膛,直绞得阵阵抽痛。
浑身汗涔涔的。
半夜被痛醒,方才晓得是做了场梦,揉了揉太阳穴,挣扎着爬起身准备寻些茶水润润喉,忽然察觉不对劲,蹙眉扭头,正对上一双寒冷的目光。
一下子,将我的睡意震得全无。
“来者何人?”我往后无措地爬了爬,说了一句文绉绉的话。
他不吭声。
轻柔的脚步声响起后,男人的轮廓渐渐的清晰了起来,高大魁梧,只是大半部分的脸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