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又夹杂着药味顺着他的动作荡到我的鼻尖,我皱了皱眉头。
疑心莫不是来了个大夫。
此人的动作很是明确,一上来便撩起了被褥,手抚在我的前襟处,往下摸索着,便要解我腰间的衣带。
“蝶公子,还是让我来吧。”默采的声音传来,有些焦急,“您这么做有些不妥当。”
是啊……
不妥当。
好歹男女授受不亲。
我可不想以后娶个床笫之事还要借助催眠术的相公。
“没什么不妥的,我要看看他究竟被人伤了何处。我有些药可以治外伤。”
默采急得声音都变调了,“这种事自是下人来做。我看完之后再告诉你,由您来掂量要不要用药。”
“何必又多此一举。”辛召扇子一挥,拦住了她,“老板吐了这么多血,屋子里一股子腥气,想必你是没胆量看,还是让他来做吧。默采你去打一盆热水过来。”
“那你们不能轻举妄动。一切等大夫来了再说。”
“好好好。听你的。”
门吱的一声合住了,默采当真被支走。
我眉心一抖,大叹一声不妙。
屋里静了静,便听到辛召笑着说,“这默采一着急便露出了小女人的憨态,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姑娘家家。”
“这勾栏里就只有你偏爱去逗她。女儿家打了耳洞也罢了,却不晓得拿发遮它一遮。这好端端的女儿家混入勾栏是为哪般。”望月悠悠地叹了口气,像是想到了他那死去的心上人,怔了怔道,“大夫请了这么久,怎还不来。”
“若等大夫来,只怕是没得救了。老板这次受的是内伤。”蝶公子语气低沉,“你们把门守好了,别再让默采进来了,这家伙护主护得紧。”
说毕,蝶公子的手摸了摸我的脸,撩起袖子一路往下探,毫不含糊。
一股透心凉沁入脖颈以下,他的指很凉,衣襟被抖开,眼见着一只手钻了亵衣内,便听到一声咦。
蝶公子语气里好不疑惑,“谁给他胸口上绑了绷带?”
“不是我。大夫一直没来,我不敢轻举妄动。老板只说疼,我就单给他揉了几揉。”望月上前一步,声音离我近了些,“绑了绷带么?让我瞧上一瞧。”
两道视线聚在我身上,万分的热切。
我只差没泪流满面。
倘若按照当下的律例,我怕是要娶夫或者浸猪笼了。只是不知,夫能娶三妻四妾,女子又是否能娶三男四男。
那两人似乎看得甚为满意,一人又生了事端,说道,“内伤这么重,原本就呼吸不畅快,这不是要他的小命了。辛公子,把你那剔指甲的小刀给我递来。”
辛召应了一声。
不肖我多想,一个冰凉的利刃跃过单薄的衣衫便贴上了肌肤。
我眉一抬,只听呲溜一下,畅快了。胸前的裹胸布崩开了。
若说方才我有想醒来的冲动,但当下全然没有了,我恨不能就此不睁眼了。
一旁的化蝶呆滞了,半晌也没说出话。
很显然他受到的冲击一点儿也不比我少。
他忙把我的衣衫掩住。可站得近了些的辛召却发现了异样,也似模似样地坐在床边,“你捂着它干嘛,伤势重不重,给我也看一眼。”
“这又不是集市里挑白菜,你忍一忍,哪能人人都给看。”
化蝶俨然是一副不给的摸样。
碍于昏迷,我的老脸还是红了一红。
“你看他都闷成这样了。”辛召还是试图劝说,一只手都搭在了被褥上。
“别动,你老实点。”
“你怎么变得和默采一样护短了。”
突然房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步伐沉稳,一个轻碎。
“莫不是大夫来了。”望月疑道。
“胡闹!”门砰地打开了,来的不是大夫,却是风筝,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默采。虽然我没睁眼,可是他的声音我却是认得的,他道“……统统都给我让开。”
这一声,尤为的有气势。
连我也不由得被震上了一震。未等缓过神来,柔软的娇躯便凑近了我,默采独有的香气直逼而来,我被呛了几呛,恢复了一丝丝气力,别开脸。
默采此时上气不接下气,只顾着润了帕子,拧紧,又扳着我的脸拭擦着,待看到床边上的裹胸布时,声音也怒了几分,“这玩意儿是谁绞的。”
公子们都不做声了。
这会儿屋里异常的安静,安静的有些诡异。
“怎么回事?”风筝上前一步,手撩到我的被褥,想着不妥又背过了身子,朝着默采道:“你帮我看看,她的伤在何处,当下是什么情况。”
默采应了声,转而却硬生生泄出了一阵惊呼。
“怎么了?”
“没……没什么。伤在右胸。”她在床边坐下,连忙替我将衣衫掩住,又拿褥子捂住我,握住了我的手发了会儿呆,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有些涩,“看清了,是个巴掌印。那巴掌像是指骨。周围成紫色,附近还有黑气沿着脉络,很是分明。”
“宫归艳那男人竟下此毒手。”风筝话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怒气。
“还有得救么?”望月似乎是也晓得了事情的严重,声音也压低了些许。
辛召缓缓道:“据闻此掌阴柔刁钻无比,毒气会兵分两路,一股沿着经脉逆流全身,另一股毒气会侵袭到心脏。伤者从心脏处腐烂,七日之后全身骨骼变黑乃致脆碎,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因为出手太过狠戾,招式又阴毒,世间没几个人学得会。解此内伤的药石秘方更是失传了,除非有高人用内力将毒气逼出体内。”
“怎么逼?”
“衣衫尽数褪去,二人皆为亲密之人,不着片缕。”
好!
好一个紫瘴阴掌,果然销魂。
第十四章七皇子驾到
公子们默默地走了。
不晓得是嫌疗伤方法太过伤风败俗,还是喟叹自己能力不济。
总之,待我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其实我委实还想多睡睡,只可惜,胸口像是被千万只蚂蚁肆无忌惮的嗜咬,待感觉蔓延到四肢百骸时竟是一股酥麻火辣辣的抽疼。绞得我眉都皱了起来。意志明明是清醒的,想唤人,无奈嘴却张不开,一点儿劲儿也使不出来。
一股子寒意侵入五脏,只觉牙齿打颤,只想蜷缩成一团,真是冷得让人难耐……
就这么煎熬了许久。
突然我察觉到有人闯了进来,轻微的脚步声,陌生的气息,连带着原本闭合的窗户都吹来股寒风。
我暗叹声不好,一动也不敢动。
那人就这么站在床边许久,一直很安静。
时间就在我们之间缓缓流淌。
我分不清此人是敌是友,可就算分清了又怎么样,此刻的我只能软趴趴地躺在床上,一任人宰割的憋屈样儿。
他走近了,掌心抚在我额头上,伸手试探体温。
我心里悲叹一声,还未等我感叹完,那人便俯身,钳住我的下巴,掰开我的嘴,喂下了一粒药丸。
有些苦涩,入喉便化了,随即一股淡淡的清香注入腔,压住了紊乱的气息。我一惊,待我试探着呼吸的时候,胸处的那抽搐的疼痛也减轻了不少。
屋外传来默采的脚步声,那人一怔,便跃窗而逃。
我在床上呆了呆,也不大明白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人似乎是来救我的,却又不想表明身份。
“主子,你怎么又蹬被褥了。”从外面归来的默采压根就没发现有人方潜出房,替我擦了擦汗,又将被褥捻紧了些,“真叫人不安生啊。”
是挺不安生的……
你就不能好好守着我,平白无故让我被别人喂了药。
唉,也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
吃进嘴的东西虽说不上是灵丹妙药,但总归疼痛少了些,下半夜发了身汗,烧退了。昏昏沉沉之中也不那么犯困了,便睁开了眼。
一盏灯亮着。
周围传来一丝药香。
纱帐下倒映着人影,一个人趴在床榻之间,一双眼极亮,竟比那灯火还亮上几分。
我怔了怔,不明白化蝶怎么会在我房里。
“醒了?”
“嗯。”
“醒了就吃些东西,一直给你温着呢。”他欢欣地起身,从一旁的暖炉上端下药罐子,倒了碗乌黑的补药,便小心翼翼地端来了。
很难见到壮士这副贤淑的样子,不免让我惊上一惊。
他丝毫没觉得不妥当,坐在床边,吹了吹,作势要喂我。
“我自己来就成了。”
他微微一笑。
“很烫,小心些。”
我避嫌地往床里缩了缩,瞅了他一眼,捧着碗一声不吭地埋头吮。
“莫误会,一直是默采在照看你。后半夜我见她是在熬不住了,所以让她去睡了。”
我嗯了一声。
化蝶脸红了,若有似无地瞟了我的胸,低头揉着被褥说:“想不到你竟是个姑娘家,我道你怎么会收默采在房内伺候你。你刚被送来的时候,可把她给哭惨了。”
“倘若不是温公子,只怕我已死在了路上。”我病恹恹地,扶好衣襟,斜了他一眼,“对了,这几日怎么不见他?”
“温小子可真不是个东西。”化蝶有些愤愤然,从我手里接过了碗,“眼见你病成这样,楼里缺人手,他却便说找到了他未婚妻的下落,月饷也没要便走了。”
我怔了怔,“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把你送来的当日。他说已与你辞行。你究竟知是不知?”
是与我辞行了。
原来迷迷糊糊说的那个声音是他。
我觉得有一些些失落,垂着眼,“他留下来也帮不上忙,只多一个人担心,有事便走就是了。”
“你就是脾性太好。”
好么。
我觉得一点也不好。
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与他还未到夫妻的情分,他飞得倒是挺快的。
化蝶一副的欲言又止,后来我才知道,他想说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