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怎么连这个一个清贫书生也不放过。
我径直下了楼梯,朝俊秀书生走去。
只觉得越走近他,心里却紧张得慌,暗暗告诫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这也不是男儿装扮么,堂而皇之地“上”他便成了!
他突然像是也察觉到了我不太含蓄的目光,一双修目朝我瞥来。
我怔了怔,只觉得光是被他看着就有些沐浴春风,在我被沐浴的同时,一个没眼力的人拎着酒壶就撞向了我,于是我真的酒给沐浴了,一时间脚浮得很,没姿势大大咧咧地仰摔在了地上。
旁人没一个能预见我会行此大礼,皆有些愣。在那些怔愣的眼神里,有一个人的眼睛格外的有气度。
我咧嘴,爬了几爬,还想摆个好姿势。
一旁那书生就蹲下,使力气搀扶我,用那有气度的眼神打量了一番,“这位公子,可有大碍?”
“无妨无妨。”只是我这腰被破酒壶砸得疼得紧,他若能给我揉上一揉是最好不过了。
他捏着手袖,体贴地给我擦了擦胸前的湿料,擦了一会儿便很认真地盯着我前襟看。
我兴许是被酒味冲得有点晕,脸也热了,按住了他的手,忙不迭地说:“多谢,我自个儿来。”
他抿起的嘴舒展,唇荡起一条线。
原本以为他会说,衣衫湿,莫着凉了。
结果他说的是:“可惜了这酒。”
第三十一章俊书生温文誉
书生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若没一点儿表示就委实有些说不过去,忙拦住了一个跑堂的龟公,让他去给我腾一空桌子,弄些上好的酒菜。
我拱了拱手和书生客套了几句。
他答得有些心不在焉,那视线一直胶在旁桌的烤鸡上。
我了然,偷偷吩咐下去,又指明要了盘与邻桌一样的烤鸡。
酒菜上桌后,我一脸的热情洋溢,拉着他的衣衫,欲让他上桌。他明显一震,一脸的惶恐与不安。
我怕吓着了他,缩了手,“这位兄台别误会,为了报答您方才为我解围,鄙人备了一桌酒菜,请上座。”
他怔了怔,“我已经吃过了。我只是觉得烤鸡上那朵雕琢的花甚为精致,所以便情不自禁地观赏了半晌,想弄明白它是白萝卜雕的还是豆腐雕的。”
我有些讪讪的。
他一双秀目望着我,笑了。
复撩袍入席,在我惊诧的目光下,很有涵养地示意我入座。
这一会儿的功夫,我竟觉得此番我是客人。
“难得公子盛情,自是奉陪。”书生抬袖,低头从里面掏了掏。“只是无功不受禄,我理应给你银子。”
我还来不及阻止。
他又摸了几把,眼色变了。
别摸了……
殊不知,钱囊早被元启那小团团给顺走了去。
怕他太过伤心,我忙岔开话题,“看公子这副打扮,不是本地人?”
“我途经路过攸州,听闻不久便有一场盛事,所以想暂留此地,一睹为快。”书生好涵养,只微微蹙眉,缩了往袖子里掏的手,面色已经恢复了寻常。
我不免有些小恶劣,手搭在桌上,凑近了道:“看公子掏了半晌,是否没了银两?”
他脸上微红,有些尴尬了,“刚才戏唱得尤为好,小生一时情难自禁,似乎把钱囊也一并抛出去了。”
好一个糊涂的公子哥儿,自己被偷了还不知晓,全把罪责往身上兜。一时间我对他的钦佩之情更上一层,“公子一派斯文,定是饱读诗书?”
“学海无涯,略微懂一点。”
“琴技呢?”
“琴技也稍微会一点儿。”
“在下有个不情之情,不知公子可否留下来小住几日,祝我一臂之力?”我大喜,脸上和善,禁不止上上下下打量了书生一番,这鼻是鼻,眼是眼的,简直越看越俊俏啊。
他微微有些震惊,身子挪开了一点儿。
我又凑近了些,“想必公子也知晓了,过不了多久就要风月比赛了,可这楼里的不争气,所以我需要一个琴师,教一教楼里的名倌们。”
他抿着嘴,似乎在思索。
“公子这会儿也没了盘缠,想必也无法住店,倘若你肯留下,这儿不仅包吃包住,每月还付您饷银。”
他嘴角抿得更深了,一双眼睛狐疑地望着我。
我这才发现他的眼角微微上扬,别有股吸引之力,懵懂之中清雅里又杂糅着媚,竟比化蝶还美上几分。
正当我以为他会松口应了这事,没料到却出了意外,一旁被辛召搀扶着喝醉了的客人,弃了辛召,伸着手就要挽这书生,“老宝啊,你们楼里又有新公子?这个挺漂亮的啊……”整个身子就要贴上来了。
“使不得。”书生寒毛乍起,惊得忙不迭地站起,躲了那人又朝我鞠躬,“多谢抬爱,今夜在下逛勾栏之事有辱师门,自是不能再多呆,还请老板另觅他人。”然后跑了。
我什么也没捞到,呆呆地望着他落荒而逃地背影,再望着这一桌子的未动分毫的菜,不仅肉疼得紧……
客人也被他吓得酒醒了大半,独自笑着,被辛召搀扶着回了自个儿桌前坐下了。辛召那小子从邻桌转过身,拿筷子戳了戳这些菜,凑过来身子说:“老宝,咱这儿不缺琴师。”
我扬起眉,看着他,“你琴技高超自是不用,化蝶却是该请一位师傅了,就算你们都懒得学……换做我学不成么。”
赵管事颔首,又摸了摸下巴说:“把江湖上那些来历不明之人收在咱们楼里是否有些不妥当?”
我这一下子,来了精神,“正因为身份不明,把他搁在眼皮底下也好防着点。”
“甚有理。”赵管事望了望早已看不到书生人影的大门,略有可惜地说,“您为何不去拦住他?”
我浅浅一笑,望了一眼蹲在偏堂的元启,只见他正从怀里揣出大大小小的钱囊数着,其中一个绣着荷池的青色钱囊尤为引人瞩目,我悠悠道一句:“他跑不远的。”
银子都被摸了,还能走到哪儿去。
果不其然,三日后的清晨。
一个人蹲在勾栏门外的石阶上坐着,奄奄一息。被一个龟公大发好心捡了回去。
我只用了一碗饭,便降伏了饥肠辘辘的他,顺便让他做公子们的师傅。
这人便是书生温文誉。
但这事儿让楼里议论纷纷,许多公子们都说这个书生很有心计,很是了不得。
化蝶趁着人少的时候,不止一次地偷偷与我说,“此人晕倒得极为妙,地方选得真够好。”
我知道,化蝶这位壮士不想费力练琴,自傲的他又看不惯别人做他师傅,为此我也没少反驳他,“别人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饿又累,倒在咱们门口也没什么啊。”
辛召这时就会插嘴道:“饿了渴了的话右侧有酒楼,或者西侧的茶馆也是首选之地,至于累了的话,拐角处迈过弯桥,有一间破庙。他统统不选,就倒在咱勾栏处,是何意?”
所谓何意?
“反正温公子不会抢了你的风头,他是个清白人家不可能沦入风月的。”
诚然辛召的书生扮相远远没有温文誉的俊秀,所以他总爱惹是生非。
辛召哼了一声,也没再多说了。
我望着楼下低头调试琴声的温文誉,只见他席地而坐怀抱着古琴,一袭清衣衫,白衣胜雪,不觉心神一阵荡漾,也不知道他是否有妻室儿女,我想与他再亲近一下,不晓得他是否愿意。
第三十二章如何霸王硬上弓
想与一个人亲近,甚至更为亲近的念头非但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逝,反而更为浓烈,浓到令我辗转反侧,茶饭不思。
无论温文誉是坐或立着,都让我觉得莫名的熟悉。这几日我不止一次的将视线从他俊朗斯文的脸庞一直移到脖颈、背肩、腰腹下面,只觉得身白袍衫里的身形想必也美好到……嗯,美到令人浮想联翩。这几日,我的内心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龟公打赏叫花子几贯铜板时,我会痛心疾首地骂那小厮败家,可若换做温公子来付赏钱,我便会诚心诚意地赞他菩萨心肠,恨不能将自己的钱囊解下来递上去,让他再赏几个玩儿。只要他乐意,我便欢欣。
事情到了这种程度,便闹大了。
我花了一夜,思忖了这几日的行径,着实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他一见倾心,而连带产生的那股莫名好感与熟悉之情也令我心生疑惑。可之前的记忆被我弄丢了,也不晓得与他是否有过一面之缘,可如今我的举止行为无疑是“倒贴”。
可对于“倒贴”一事,辛召理应称得上是我的前辈,所以我决心不顾廉耻,向他讨教一二。
“倘若瞧上了一个人,他却不怎么搭理你,怎么样做才能与他更为亲近?”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一派斯文地问高人。
“‘亲近’一词未免有些虚,在我看来实打实地干才是理儿。”辛召一反常态没在房内陪苗家姑娘,反倒一脸优哉游哉地坐在桌子旁与化蝶下棋。他说这话的时候,抬头瞄了我一眼,拂袖落下一子,不疾不徐道,“勾栏之人最讲究实际,你脱袍子‘上’了,一完事儿,不就亲近了么。”
诚然,我没想到满腹诗词歌赋的辛召,也有如此豪放不羁的一面,他这此番说辞让我脸红了一红,一时愣住在原地,也不知该怎么把这话接下去。
然而比我更为呆傻的是化蝶,他一连被辛召支招逼入了绝境还没啥反应,反倒是猛然抬头望着我,手指夹捻着圆溜溜颚黑子托在下巴处,衬得那双眼睛也比子儿黑上几分,长而漂亮的眸子微眯起,“你看上了何人?”
“没那回事儿,我是帮别人问问。”我忙不迭地说谎,眼神尤为理直气壮。
“不是便好。”化蝶明显松了口气,脸上不露声色地说,“告诉那人,啥废话也别说直接霸王硬上弓,又省心又不费事。”
我身躯一震,春心荡漾。
壮士不愧为壮士,比辛召还来得直接。
“不妥当不妥当。”辛召直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望了眼化蝶,叹了叹,“说你是野蛮子你还不乐意。私以为这种情况下该用春药,然后再胡作非为岂不更妙……”
我大悟!
化蝶惭愧地拱手,一副受教的表情。
“你们说的方法好是好,只是……”只是我有些下不来手,这事儿若换成女儿家做就要万分的胆魄和决心。而很不凑巧,这两样我都缺得紧。
“倘若脸皮薄怎么办?”我不免有些担心。
“能有多薄?”辛召笑盈盈捻着扇子。
我怔了怔,“与我的脸皮差不多薄。”
化蝶上上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