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宗县令府,门前站着两个手持长戈的甲士。
走进大门后,一条青石板铺成的道路笔直的通向大厅。
青石板的路旁,站着两排身穿战甲的军士,手中的戈矛在月色的映衬下发出了森森的寒意。
赵通走在了最前方,现场的气氛十分压抑,商人们都不安的看向表情严肃的军士,心里有些发怵。
谁知道这个黄巾贼子出身的县令会不会做出一些不合规矩的事情呢,有些人心里已经暗暗后悔来参加这个晚宴了。
赵通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个小县令,搞出这种场面,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吗?
赵通毫不畏惧,昂首挺胸的带着一众商人走到大厅之中。
大厅中坐着三个人,三个人正在交谈着一些什么,不时发出几声笑声。
杨皓轩坐在主位之上,县尉王威与功曹何仪坐在两侧的酒案后,张冲此时已经出城,去安排屯田的事务了,所以没有在酒宴上。
三个人对走进来的一众商人熟视无睹,继续交谈着。
杨皓轩用余光扫了一眼商人们,看到他们的打扮,觉得十分好笑,真是辛苦了这帮锦衣玉食的富人们了,装穷人装的这么差劲的,杨皓轩还是第一次见到。
“草民赵通!见过杨县令!”
“见过杨县令!”
看到杨皓轩没有理自己,赵通带头向杨皓轩行礼。
身后的商人们也纷纷行礼。
杨皓轩点了点头,将身边的王威和何仪介绍给了各位商人,指着王威介绍到:“这位是广宗县的县尉王威。”
赵通脸色一变,杨皓轩这是一点面子都不打算给这群商人留啊。
赵通又带着一众商人转头对着王威行礼。
“见过王县尉!”
王威站起身,朝着众人拱了拱手,又坐了下来。
杨皓轩笑了笑,又指着何仪介绍到:“这位是广宗县的功曹何仪。”
虽然心中不快,但是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赵通还是能够做到忍辱负重的,于是赵通继续带着商人们笑着对何仪行礼:“见过何功曹!”
何仪摆了摆手,大大咧咧的说到:“你们这些读书人就是规矩多,真不爽利,坐坐!”
赵通这么好教养的人都险些被何仪这句话气的鼻孔冒烟,身后那帮商人更是把不忿都挂在了脸上。
心中大骂何仪小人得志,是上不了台面的泼皮。
听到了何仪让坐下,众人没有敢动,都看向了杨皓轩。
杨皓轩眉头一皱,不满的呵斥到:“我师兄说的话你们没听到吗?不给我师兄的面子,就是不给杨某的面子!”
众人大惊,急匆匆的找了个酒案,端坐在酒案之后。
赵通坐在酒案后面,低着头,心中暗暗叫好,县令大人真是好手段,这一通下马威给的,真是环环相扣啊。
见众人都坐了下来,杨皓轩一拍手,高声吩咐道:“来啊!上菜!”
十几名军士各自用托盘端着一个小鼎摆在了众人面前的酒案上,然后缓缓退了下去。
杨皓轩面带微笑,对着一众商人说道:“诸位不要客气,尽管享用美食,不必拘束。”
一众商人打开鼎盖,瞪大了眼睛,发现鼎中的“美食”竟然是清水里飘着一片菜叶,下面还有几粒粟米,不由得都心中大怒。
一名四十多岁,蓄着短须的中年男人站起身,怒喝到:
“杨县令是何意思!对我等一而再再而三的侮辱,士可杀不可辱!既然杨县令不是诚心款待我等!那宋志就告辞了!”
说着,中年男人就要拂袖而去。
“宋老板且慢!”
杨皓轩的话音才落,两个持戈甲士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两柄长戈相交,挡住了宋志的去路。
宋志回过头,怒视杨皓轩,梗着脖子说道:“杨县令需知,我是为清河崔氏买办之人,杨县令今日如此欺辱于我,不怕崔氏怪罪吗?”
杨皓轩哈哈大笑,走到宋志面前,缓缓的说到:“本官欺辱于你?啧啧,看看宋老板这身打扮!多好的锦衣,被宋老板亲手剪破,本官都很心疼啊!”
说到这里,杨皓轩眼睛一瞪,扯着宋志的衣服,高声怒骂到:“宋老板莫不是当本官是三岁小儿,如此欺辱本官!”
听到杨皓轩的话,一旁的赵通的头低的更低了,心中暗骂草包,我让你们哭穷,又没让你们装乞丐。
宋志硬着头皮反驳到:“我之衣物,我如何穿杨县令管不到!”
杨皓轩缓步走到主位一旁,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盯着宋志,笑着说道:“本官是管不到宋老板怎样穿衣,但是本官管得到宋老板战时通敌之罪!来人啊!拖下去砍了!”
宋志脸色大变,大声辩驳到:“你血口喷人!这广宗城岂是你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杨勇!你枉杀好人!”
宋志大喊着,杨皓轩不为所动,两个甲士走上来拖着宋志就要走出大厅,宋志疯狂的挣扎着。
两旁的商人被吓得大气都不好喘,不敢相信杨皓轩竟然如此野蛮。
赵通见场面失控,微微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站了出来:“杨县令可否听小人一言!”
杨皓轩嘴角微微上扬,等的就是你!
从一众商人进入大厅的表现来看,杨皓轩就断定了这群人的首脑一定是这个身穿洗的发白的麻衣,三十岁左右长相平庸的青年人。
“等一下!”杨皓轩对拖着宋志的甲士命令到。
两个甲士押着宋志停在了大厅门前,宋志被吓得屁滚尿流,对着赵通撕心裂肺的大喊:“赵会长救我!赵会长救我!”
杨皓轩被叫得心烦,大喝一声:“闭嘴!”
宋志赶紧闭上了嘴巴。
赵通心中暗骂宋志废物,脸上带笑的对杨皓轩拱了拱手:“杨县令,宋志确实有罪,却不是战时通敌之罪,而是藐视上官的罪过,杨县令若因此罪将他斩首,怕是会惹得非议,不如将宋志的家产充公,将他赶出城去!”
杨皓轩面上露出了思考的神色,心中暗暗称赞赵通的这番话说得有点水平,他原本也没有打算真的杀了宋志,只是想恐吓一番,于是借着台阶就走了下来。
“哈哈哈,这位老板说得没错,本官又不是嗜杀一人,马上将这个宋志赶出城去!本官在广宗一日,就一日不得回城!”
“多谢杨县令仁慈!”赵通对着杨皓轩鞠躬行礼,然后转头看向宋志,催促到:“还不快谢谢县令大人饶命之恩。”
宋志满脸苦色,咬牙切齿的说道:“谢县令大人饶命之恩!”
心中暗暗想着,你这小贼,等我上报主家,看他们怎么收拾你。
杨皓轩好像是看穿了宋志的心思一样,盯着宋志说道:“宋老板如果想找清河崔氏来找回场子,我弘农杨氏定当奉陪!”
“噗!”在一旁品着酒的何仪笑出声来,见众人都看向自己,连连拱手道歉。
宋志低下了头,连声说道:“不敢不敢!”
在场之人无不大骂杨皓轩无耻,就你那和弘农杨氏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还敢代表弘农杨氏来接下梁子?
杨皓轩一挥手,两个甲士将宋志押了出去。
杨皓轩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连连陪罪:“诸位老板,不好意思,因为一些小人影响了诸位的心情,诸位请用餐!”
一些胆小的人抱起了小鼎喝起了鼎中的水,更多的人则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动不动。
杨皓轩放下酒杯问道:“可是饭菜不合各位的胃口?”
杨皓轩的威信已经建立,谁也不敢得罪这个喜怒无常的县令,众人皆不敢言语。
杨皓轩长叹一声,激动的说道:“是本官无能啊!如今城中无粮,百姓饥不择食,就连各位富商都落魄到这种地步,实在是本官无能!不能造福一方啊!”
各位商人心中都暗道一声,该来的终于来了。
“诸位可有缓解城中窘境的良策?”杨皓轩和颜悦色的对着诸位商人询问到。
众人皆看向赵通,此时的赵通俨然成了这群商人的主心骨。
赵通不得不再次站起身,对杨皓轩行了一礼:“县令大人忧国忧民,是我等升斗小民之幸,小人不才,有几条采购粮草的门路,愿意帮县令大人出城采购粮草,只是我家中久遭兵祸,已无余财,若是慢慢筹集,唯恐误了县令大人用粮的时机啊!”
这话说得简直是滴水不漏啊,是个可用的人才,杨皓轩点了点头,夸赞到:“赵老板能有此心,本官深感欣慰!你们呢?”
众多商人都站了起来,齐声说道:“我等皆是如此!”
杨皓轩面带微笑,和善的说到:“诸位请坐!能有诸位这些良商,是本官之幸,是广宗百姓之幸。”
看着杨皓轩俊朗的笑容,让人产生了一些错觉,好像刚才一言不合就要砍人的人不是杨皓轩一样。
杨皓轩继续说道:“本官深韵为商之道,和气生财,自然不会让各位吃亏的。”
一众商人对杨皓轩的话,嗤之以鼻,就你还和气生财呢?刚才那副要打要杀的样子也叫和气?
杨皓轩站起身,对着门外吩咐到:“来人啊!把本官的财物抬上来!”
“喏!”门外的侍卫回应着。
很快抬上来一个大箱子,重重的放在了大厅中间。
杨皓轩走上前去,打开了箱子,对着众人说道:“诸位请看,这是什么?”
黄澄澄的黄金,在烛光的照耀下分外的刺眼,一众商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箱子里。
真的是黄金!难道杨县令叫我们来,真的只是想做买卖?
一众商人的心中开始产生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