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nv人事后哭泣都最为败兴。
他又没有强迫她,两厢情愿,可谓共赢,且明明男人出力更多,实在说不出一个值得哭、应当哭的理由。
要怪就怪老天爷降大雨,她也跟风洒水。
唐允命令她“收声”,其实她根本没发出动静,只是掩着被子流了几滴泪,还是实在难以控制。
曾经觉得应当同有情人做的事情,如今同唐允做过,没有崩溃嚎啕已经算作t面。
泪腺不听使唤,与苏绮无关。
为了让自己保留住最后那么一丁点欢愉,唐允闭目小憩,眼不见为净。
没想到一个钟头后醒过来,床边不见人。他找了条睡k穿上,光着上半身,推开卧室门就看到:
苏绮围着浴巾,露大片香肩,显然冲过了澡,坐在沙发前吃西饼,电视放着tvb,复元速度极快,好惬意。
他笑了出来,扭头不让她看到,忍了回去。
“不哭了?还食得下蛋挞。”
苏绮看不清他笑脸,却看得清楚单侧耳垂上戴的一只耳钉。
黑se的珍珠,se泽很好,且罕见。
唐允长相太过y朗,戴珍珠也不觉得y柔,苏绮却瞬间手脚发凉——她自然知道几个钟头前在车外同唐允寒暄的是温谦良,那温谦良一定也看到了唐允这只耳钉,他一贯心细。
恨自己马虎,一路上都没有仔细看唐允的脸,更别说刚刚床事缠绵,此时才发觉。
“你拿我耳钉?”
唐允不大在意地笑,m0了m0耳垂,“你才看到?我以为你call我时就已经发现。”
不拿走她首饰盒里最值钱的一只饰品,怎么能确定她定会打给自己呢?
互相算计而已,苏绮没什么好说,只是想——“能否还给我?”
这对耳钉意义非凡,她不想遗失其中一只,在唐允手里太不甘愿。
唐允走近,坐在她旁边,茶几上摆了好几个被挖空了芯的蛋挞皮,还有一根勺子,又见她怪癖,只食中间那一块,不吃挞皮。
“我买给你更贵的。”
她眼神认真,再吃不下去一口西饼,假装不在意地看向电视机,投身剧情。
“随便。”
唐允不按套路出牌,“那便当你我定情信物,刚好留给你一只。”
苏绮气极,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一点也不饿,喝了口水后靠在沙发上,想点支烟,手痒而已,伸过去摩挲她肩头,光溜溜滑nengneng,像一碗豆花。
“哭什么?”
“你弄疼我。”她嫌痒,蹭了蹭身t躲开他一点。
“不要说瞎话,床单都被你染sh,我叫菲佣来换。”
苏绮维持冷淡的脸染上薄红,白他一眼,“下次不要那个姿势……”
他笑眯眼,夸张地靠倒过去,“下次?你同我讲下次?”
紧接着恶狼扑食,男人把nv人按在沙发里,非要分走她口中甜味,苏绮尚且维持几分钟理智,便不知是做戏还是真的沉浸其中,被他主导着翻覆。
满室混乱到天黑,暧昧气息无边,她想晚上回庙街,唐允不愿意,非说明早送她回去。
苏绮一想到太子爷的晨起已经日晒三竿,冷脸摇头,被他威胁着锁在怀里,虽然心里有不安在滋生,还是耐不住t力消耗过多,沉沉入睡。
那晚客厅的tvb放了整夜,苏绮早起才关掉。
回到庙街果然已经中午,两人谁也没讲下次碰面是何时,好像他睡过就不认人,苏绮高傲又如何,到底是庙街出来的穷鬼,顶多生得靓些,依旧廉价,本港靓妹那么多,唐允很忙的啦。
她不怕,因为连上了唐太那根线。
不想那天晚上,南街意外有贵人造访。
昨夜刚下过雨,庙街除非天上掉刀子,全年无休,地上满是泥泞,贵人脚下擦得锃亮的皮鞋染上泥渍,一张脸绷紧,眉毛也是满分英俊,正微微皱着。
苏绮看到门口与庙街格格不入、西装笔挺的男人,x前口袋里露出手帕一角,熟悉面孔,整天不安的心终于放下。
他还是来了。
m0到线索就要立刻探查,确定目标便要温柔出击,是childe作风,多年未见,多年不变呀。
旧情人见面,麻姑口中的“东海扬尘”,你仍然是你,我却已经不是我。
那声“childe”到了嘴边又生生咽回去,克制满腔的思念、苦楚、委屈与ai慕,苏绮说:“温生,许久不见。”
罗愁绮恨尽在人烟之中,长久散不去,一句“温生”藏住多少意难平,只想把自己放逐到南丫岛,老si荒野,永不见人才好。
温谦良那双眼紧紧盯住她,饱含深情,看这张魂牵梦萦的脸,他ai她十几年,从puppylove到如今成熟认真,始终不变。
本想用手帕擦鞋,攥在手里一动不能动。
“pearl。”
他还叫她pearl,好恼火,也好难过。
“不要再叫这个名字。”
“珍珍。”
“这个也不准再叫!”
苏绮瞪着他喊出这句话。
温谦良好心疼。
他既然找得到苏绮,就一定知道她这几年如何度过,以及如今的名字。
苏宝珍已经同苏家于六年前一起消失,现在站在温谦良面前的只有苏绮,南街活仙姑,住破屋,日日贫苦,险些要靠当娼养自己。
他走近她,宛如跨过分离那么多年的g0u壑丘陵,平荡山海不觉疲累。
温柔地问一句:“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苏绮崩溃流泪,模糊了双眼,扑到他怀里,捕捉又贪恋短短的久违温暖。温谦良紧紧把人抱住,好似重获至宝,手在她后背轻拍安抚,她瘦好多。
坦诚地说,分开那么久,我没有一刻不想念你。
原来,原来你也同样。
彼此终于平复后,苏绮关了铺门,挂牌休业。温谦良坐在那,同唐允全然不同的气场,关切问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daddy讲你全家遇难,还好生安放了骨灰,我急得发病,病好了又到新学期,不得不去newyork。虽然去年年尾才回来,可你聪明,想找我定然做得到。”
她拿了条g净的毛巾沾水递给他,温谦良躬身擦鞋,鞋面恢复洁净,白se的毛巾挂上灰se泥点,肥皂洗多少遍都洗不回原样。
“我就是不想找你,当我si了最好。”
“宝珍,你最ai赌气讲反话,我从来不信。”
他叫她的称呼多种多样,样样含情,开口也是旧时语气,最了解她不过。
“我真的祈求你,不要再叫。”她不可以沉溺这份亲昵,“你权当为我好,让人知道苏宝珍还活着,你明日也许就见不到我。”
可为什么是苏绮?
她曾经最讨厌的,阿叔苏世谱的私生nv,堂妹苏绮。
温谦良本没抱太大希望,黑珍珠耳钉虽然罕见,却也不算天上地下仅此一双,查到消息唐允最近常去庙街见一位“苏仙姑”,大名苏绮,他才觉得奇怪。
全因为六年前苏世谱亲口承认过,自己那位上不得台面的私生nv已经si于葵青城门水塘,而城门水塘又以频生离奇诡异事件着名。
温谦良以为是过了明面的公案,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苏绮摇摇头,温谦良便把那条脏了的毛巾扔到垃圾桶里,他就算扔东西也是轻手轻脚,好绅士。
不像唐允那个衰人,烟蒂到处丢,素质堪忧。
“那晚我们一家四口被绑架,我同宝珊关在一处……阿叔背叛daddy,还说要扶正她阿妈,她来同我示威。”
喉咙苦涩,像是连饮了十杯凉茶,讲话也要频频停顿。
“宝珊……宝珊把她打晕,让我走……拿了她的身份证。起初我也不敢用这个名字,阿叔早就嫌她阿妈人老珠h,没有nv仔便更不用给名分,所以没走公案。”
温谦良知道,苏世谱那位二太到si也没拿到名分,他不愿意多个分财产的廉价nv儿,大太有儿有nv凑够一个“好”字,再多不了第三个。
二太想要报警都被拦下,最后送进了jing神病院,郁郁而终。
说到宝珊,温谦良问:“那coral如今在哪?”
“si了。”
预料之中,也意料之外。
那天晚上庙街地上的雨水始终还没g透,南街一间棚位热闹非凡,离苏绮铺面不远,送走温谦良后,她坐在门口发呆。
明知早晚都要见,不过是提前登台而已,没什么。
阿诗三百六十五日如同机器一般楼上楼下迎来送往,亏损的是自己的腰,换到手的是真实钞票。
一支烟的功夫,同苏绮交换碎屑,眯眼说道:“仙凤鸣粤剧团陈生的弟子支摊开嗓,好热闹。”
苏绮说:“我以为粤剧早就没落,庙街也不再时兴。”
“你当他们是去听粤剧?邵氏新扎师妹康嘉茵呀,她同陈生拜师,近几日都会光临,我代南街道一句蓬荜生辉。”
苏绮没什么太大反应,“她拜师做什么?”
“邵氏筹拍新电影,nv主人公是粤剧名角,康嘉茵资历尚浅,主动来拜师学习,陈生早就归隐多年,肯定要托关系。”
她点点头,每日听街坊动态,也算清苦之中的一点点新意。
阿诗讲俏皮话,“怎么没有星探找我做电影明星?好多人讲我长得像关之琳啊,我b她年轻,肯定靓得过她。”
“男人在床上讲话做不得数,你应当b我清楚。”
她用手肘撞她,咬牙坚持,“这是真话,我就是南街关之琳嘛。”
苏绮无奈摇头,认定眼前是个傻nv,她抵挡得住男人花言巧语山盟海誓,仍旧要漏掉夸赞容貌的好句,视为真话。
果然世间nv子所追求的,都是一样滑稽。
劣质音响传来的声音有些刺耳,名声很大的唱段——《香夭》,苏绮听着那旦角的词,手臂无声起了片j皮疙瘩。
落花满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荐凤台上
帝nv花带泪上香愿丧身回谢爹娘
我偷偷看偷偷望佢带泪带泪暗悲伤
我半带惊惶怕驸马惜鸾凤配不甘殉ai伴我临泉壤
“你知不知他们唱的是什么?”
阿诗摇头,“我听不懂。”
她只懂新鲜八卦,街角巷闻,哪里听过粤剧。
又有熟客在远处唤阿诗名字,苏绮挥挥手赶她走,独自蹲坐在门口,朝着远处音源的摊位怔怔出神。
唐涤生的《帝nv花》,仙凤鸣招牌戏宝,苏绮恰巧听过。
可她不是长平公主,温谦良也不算周世显。
倒是觉得另外一段的唱词衬今日情形:
似旧梦重现放落那穿金扇相见若有缘
我微震心上弦重揖再见面
“世间nv子所追求的都是一样滑稽”这句话是李碧华说的。ρΘ18.Θn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