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琏见他这样除了叹气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他早知道李浮白为了闻灯已经有些疯魔得不想他自己了,偏偏他对此还一无所觉,甚至是乐在其中。
徐琏在一旁的木墩子上坐下来,看着李浮白这一片山茶花,他把这花照顾得确实不错,听李浮白说等到秋冬的时候,他要弄个阵法,让这些花像现在一样盛开,徐琏知道他向来说到做到,他盯着李浮白看了一会儿,叫了他一声李兄,问他:“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李浮白正在检查这里哪一朵山茶开得最好,他要挑出来明天送给闻灯,听到徐琏的问题后,随口反问道:“什么以后?”
“你和闻家的大小姐闻灯啊。”
李浮白笑了笑,回答说:“我以后每天给她送花啊,她都答应我了。”
闻灯那时并没有点头,但她也没有说李浮白以后不要来了,对李浮白来说,她没有反对那就是同意了。
徐琏看着李浮白乐颠颠地将开得好几朵山茶挨一朵检查,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每天都去送花?这也叫以后?
还有你送个花你脸红什么呀!
李浮白真真是魔怔了,徐琏也更加好奇闻灯究竟是长得什么模样,才能够让李浮白失魂落魄至此。
他从木墩子上起身,来到李浮白的身边,抬手戳了戳李浮白的胳膊,问他:“我记得你会画画是吧?还画得不错。”
李浮白嗯了一声,盯着眼前的花,随口问徐琏:“怎么了?”
徐琏嘿嘿笑了一声,对李浮白说:“你画个闻灯给我看看,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她长得什么样子。”
“我……”李浮白我了半天,抿了抿唇,对徐琏说,“我画不出她来。”
徐琏:“啊?”
“我画不出她,我不敢画她。”李浮白声音轻轻的,好像一阵风来就能吹散了。
徐琏迷惑地看了李浮白很久,搞不懂他是怎么想的,他究竟在喜欢那个姑娘什么。
徐琏这个问题倒是让李浮白想起来,闻灯的脸也需要他再想个办法给治好。
霜雪伽蓝如今已经被吕姬服下,再培育出一株霜雪伽蓝至少得用上三十年的时间,这个时间对于一个修行者来说,不过是一眨眼一弹指般短短的一瞬,但是对于一个普通的凡人来说,尤其闻灯的身上的病情,这三十年可能就是小半辈子。
但应该还会有其他的法子,他得把药老送给他的那些药典仔细地翻一翻。
夜色缓缓降临,闻灯坐在塌上,她把李浮白送给她的那些小玩意儿在塌上摆了一排,有白白胖胖的陶瓷小人、精致的面具,稍微简陋一些的玉簪,还有一些其他的她有些叫不上名字的小东西。
陶瓷小人站在最右边,两只小手抱拳,好像要给闻灯作揖,闻灯低笑了一声,拿手指轻轻往陶瓷小人的脑袋上戳了一下,小人便啪嗒一下倒在枕头上。
闻灯脸上的笑意不禁更多出几分。
李浮白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每天都会给闻灯来送花,茶茶起初觉得奇怪,小姐花瓶里的山茶好像永远不会凋谢一样,直到后来才慢慢反应过来,这花可能是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有人给小姐送过来的。
那给小姐送花的又是谁呢?
李浮白如往常一样,挑选了开得最好的山茶给闻灯送来,他抬头看着眼前的高墙,正要跃起,听到身后有人叫他,“李少侠。”
李浮白转过头去,只见闻朝易正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李浮白有些尴尬,自己爬人家的墙,现在的被抓了个正着,李浮白此时都恨不得能找到一条地缝让他钻进去。
但是地缝是没有的,李浮白只能通红着一张脸,向闻朝易拱手道:“闻家主。”
闻朝易看起来似乎并没有生气,笑着向李浮白问道:“李少侠现在有时间吗?”
“有的。”这是闻灯的父亲,就算李浮白此时没有时间,也得专门为他挤出时间来。
闻朝易点点头,道:“行,那就陪老夫走走吧。”
“是。”
李浮白跟在闻朝易的身后,向闻家的正门方向走去,这还是他第一次从正门进到闻家中来,他心中惴惴不安,总是担心会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闻朝易打量了李浮白一会儿,对他说:“在沣州的时候,小女多亏李少侠照顾了,日后李少侠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闻府找老夫就是了。”
“我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把闻灯从闻府中带了出来,这话现在跟闻朝易说出来,闻朝易恐怕要打他。
“少侠你能够为灯儿到语落谷中去,说实话,老夫非常感动。”闻朝易这话说的不假,虽然说袁二也进了语落谷中,但是袁二在语落谷中到底做过什么,根本没人知道,而且袁家定然会给袁二准备了很多可以保命的东西,所以李浮白与他的情况也不同。
便是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去那语落谷中,他恐怕也要犹豫,不是说他不爱闻灯,只是作为闻家家主,他身上的担子太重。
他问李浮白:“对了,不知李少侠家住哪里啊?”
浮水宫之事他不便与闻朝易说起,李浮白只能说:“四海为家。”
闻朝易啊了一声,“李少侠年少有为,不知是师承何人?”
这个问题李浮白同样没有办法回答,闻朝易看了他一眼,对他说:“若是为难便提起就不必说了。”
李浮白抿着唇,自己这样的回答一定不能让这位闻家的家主满意,但是他不想撒谎,也不能违背浮水宫的规矩。
闻朝易又随口问了李浮白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只要是与他来历无关,李浮白都一一回答,但是闻朝易最想要知道的就是李浮白的身份背景,他想要知道如果有朝一日闻灯真的与这个青年在一起了,他是不是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闻灯,但是李浮白目前给出的答案都不能让闻朝易满意。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这个青年哪里都好,更难得的是对闻灯一片真心,即使闻灯现在这个样子了,他待她仍旧同往日一样,但是他没有家世没有背景,闻朝易总怕他将来不能护好闻灯。
闻朝易话锋一转,对李浮白道:“只是李少侠日后还是不要爬墙去找灯儿了,若是被人看到,对小女的名声不好。”
“我……”他想说自己行动隐蔽,不会让旁人发现的,但是今天他不就被闻朝易给看到了。
闻朝易话虽然说的委婉,其实也不算委婉,已经是非常清晰了,他不希望李浮白来见闻灯,不希望他与闻灯在一起。
闻朝易语重心长对李浮白说:“少侠你有什么事,只管来找老夫就是了,要是遇见什么困难,老夫定然会鼎力相助,绝不推辞。”
李浮白心中苦笑,他找闻朝易要做什么呢?
他此时只能同闻朝易道歉,说是自己考虑不周,然后灰溜溜地离开闻府。
他的花也没能送到闻灯的手上。
风乍起,落叶铺了一地。
闻灯站在外面的廊下已经好长一段时间了,茶茶走过来,向闻灯问道:“小姐,你怎么一直站在这里啊?外面都起风了,进去吧。”
闻灯说:“我再看一会儿。”
茶茶歪着头问她:“小姐你在看什么呢?”
闻灯沉默一会儿,对茶茶说:“我也不知道。”
茶茶顺着闻灯的视线看过去,能看到的只有院子中的这一堵高墙,今日的墙与昨日的墙也没什么不同,茶茶看了好久,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屋子里花瓶中的山茶已经有些萎靡,她洒了水,也不能让它开得昨日那般好了。
天色渐渐暗下,下沉的夕阳将自己留在天际上的最后一抹橙红也给收了回去,远处的西山顶山剩下一层薄薄的光辉。
天气愈加的冷了,茶茶正要开口再催一催闻灯,却见闻灯自己转头回到了屋子里。
花瓶中的山茶耷拉着花苞,有微微泛黄的花瓣掉在花瓶外侧。
“小姐,这花扔了吧,”茶茶将枯萎的花瓣收拾起来,对闻灯说,“你要是喜欢,我去后面的小花园,我见月季开得不错,明天摘两朵回来。”
“不用了。”
“哦。”
茶茶看着花瓶里的山茶也是有些可惜的,她在府里府外也找过几轮,都没有找到开得这样好的山茶。
“小姐等会儿想吃什么夜宵?我让厨房提前给准备好。”
“不想吃了。”
茶茶哦了一声,没有劝她。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闻灯坐在塌上看书,茶茶在一旁绣着手帕。
“闻姑娘?”闻灯突然听到外面有人轻轻叫着自己,她从书中抬起头来,一旁的茶茶还在绣花,对这个声音半点没有察觉到。
闻灯开口对茶茶道:“我想喝碗红豆粥,你让厨房去准备下吧。”
“好嘞。”茶茶立刻放下手中的绣活,起身出去。
屋子中陷入一片沉寂,闻灯放下手中的书卷,对门口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今天来的晚了一些,抱歉。”李浮白小心推开门,携着半扇琥珀月色从外面走进来,手中带着一束新鲜的白山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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