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屡见不鲜的客套,兰道应对得心应手,正要接话,沅晔却就在她之前说:“是她母家教得好。”
她的表情顿时一滞。
不只是她,鸢也亦是有些意外沅晔会说这种话,唯独洛维夫人不明所以:“哦,小也的母家是?”
“中国,青城陈家,她的母亲陈清婉是一个,”老教父一顿,然后说,“An-incomparable-woman.”
无与伦比的女人。
他们平常交流是用法语和英语,哪种顺口用哪种,偶尔还穿插,并没有特定要用什么。
艾尔诺家是法国人,所以刚才洛维夫人夸鸢也的时候,用的是法语,表示看重和尊重。
洛维夫人是英国人,老教父在夸陈清婉的时候,特意用了一句英语,也是同样的意思。
然而,兰道还在场。
当着正牌妻子的面夸私生女的生母,未免太不顾及兰道的感受。
气氛有些凝固,哪怕是一贯长袖善舞的洛维夫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鸢也复杂地看了沅晔一眼,人人都知道她是私生女,也有不少人知道她妈妈是青城陈家的人,但这是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承认。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身份有什么可耻,只是私生子女在大家族里,确实不太上得了台面,哪怕是没有正统继承人的艾尔诺家,对她这唯一的女儿的出身也是隐晦模糊。
洛维夫人可能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才顺着沅晔的话问下去,没想到沅晔竟然会就说出了陈清婉的名字,还那样夸她,一点都不给兰道留面子。
这不该是的老教父会失的礼。
四人都沉默下来,钢琴曲飘荡在他们中间,无声的尴尬。
还好这时,洛维夫人的助理来找她,洛维夫人松了口气,说:“失陪一下,我去处理一点事情,马上回来。”
她走后,兰道拨弄了一下裙摆,带着笑转身看沅晔,只是眼里冰寒一片:“你好难得跟我一起参加宴会,就专门来给我难堪?”
鸢也同样看过去,沅晔将蔚蓝深幽的目光回望:“我说的是实话。清婉就是小也的母亲,小也本就是受陈家的教养长大,我已经很对不起清婉和小也,难道还要我当着小也的面,说出辜负清婉的话?”
要说鸢也听到这种话毫无波澜,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她在沅晔的眼睛里,看到了……愧疚。
对她妈妈的愧疚,对她的愧疚。
兰道短促地冷笑两声:“所以?”
“董事会有董事会的规矩,但是我也有权处置自己手里的股份。”沅晔对鸢也说,“回巴黎后,我就把我手里HMVL的股份都转给你,小也,这不是弥补,而是本就属于你。”
他借这个机会把话说开,又侧头对兰道淡淡道:“你得到的东西,够多了。”
所以他不会再给她什么东西,她也别再觊觎他手里的东西,收起那些歪心思。
兰道眼底飞快掠过憎恨、不甘和怨怼——当年鸢也刚认祖归宗的时候,他就动过转让股份的念头,遭到董事会和族中长辈阻拦才作罢,而这次,他明显是要一意孤行。
鸢也做了兰道办鸿门宴的准备,但没准备沅晔这个态度,还说这些话。
论起来,这竟然是她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感受到被父亲……维护的感觉,措手不及,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得避开目光揭过话:“这些事情,等回去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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