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春院共有三层,白天基本没什么客人,到了晚上这儿才会热闹起来,此刻,老鸨也没有出来迎客,仅有两个姑娘百无聊赖地在门口守着。
这两人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团扇,半遮着面容,露出的眉眼都十分勾人,她们的衣着甚为大胆,仅披轻纱,轻纱下绣着的荷花肚兜都露了出来,荷花高高耸立着,令人无端脸红心跳。
沈娇不小心扫到后,小脸瞬间红了,她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对表妹道:“他想来就来,随他去好了,不必管他,我们都跟荣家表哥约好了,别误了时辰,快走吧。”
赵紫璇不甘心就这么离去,大婚在即,他若真敢碰别的女人,那还得了,等成了亲岂不是更放肆?
赵紫璇哪舍得让表姐受这个委屈,只恨没带上鞭子,她气咻咻道:“不成,必须进去瞧瞧才行,他若只是谈事情也就罢了,若敢胡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她说完,拉着沈娇就往里冲。
那两个女子已经注意到了她们,见她们一个柔美动人,一个明艳俏丽,都不由愣了愣,根本没料到随便两个小姑娘,都能漂亮得足以来她们这儿当头牌。
反倒将她们衬得姿色平平了起来,两人的目光一一扫过沈娇和赵紫璇身上的锦衣华服、发簪和玉镯,心下不由泛酸,生得漂亮也就罢了,出身竟还这么好。
红柳是个沉不住气的,顿时嘲讽道:“哎呦,两个大小姐怎么跑来了满春院?难不成刚刚进去的有你们的心上人,啧啧啧,你们还是尽早回去吧,这男人呀,进了我们满春院,不睡一两个姑娘是不可能离开的,你们说不准就得候上一天一夜呢。”
见她阴阳怪气的,赵紫璇气不打一处来,恨自己没有带鞭子,她毫不客气嘲讽了回去,“你们满春院的姑娘,都长你们这样?丑不拉几的,还敢站出来迎客呢?我瞧着都反胃得慌,真有男人眼睛这般瞎,这都能睡下去?莫不是得用绸带绑着眼睛吧?”
红柳没想到她一个小姑娘,竟这般牙尖嘴利,气得顿时跳脚,“你!少说这些没用的,你再嫉妒,也改变不了你们心上人也爱来的事实。识趣的就赶紧离开,别耽误我们迎客!”
她们每日守在门口,见过不少小姑娘跟着情郎跑来闹事,遇到这样的,都会拦着不让进,这时,红柳便给护卫使了个眼色,让人推搡着将她们往外赶了赶。
半夏等人连忙护住了她们,才没让护卫近她们的身。
见他们根本不让她们进去,赵紫璇气死了,偏偏他们人多势众,她们根本闯不进去,好气好气。
沈娇又摸出一颗糖果,塞到了赵紫璇嘴里,就这也没能安抚住她,她连哄带劝地拉着她往醉香阁的方向走去,“不让进就算了,荣表哥肯定点了一桌子菜,正等着我们去吃呢,我们先去见他吧,总不好迟到。”
荣表哥三个字,却让赵紫璇眼睛一亮,这下变成她拉着沈娇,往醉香阁赶了,很快她们便到了醉香阁天字包厢。
小厮就在门口候着,见她们到了,连忙帮她们推开了包厢的门,笑道:“姑娘快进去吧,我们少爷已经到了,就等二位了。”
赵紫璇只略一点头,就拉着沈娇进了包厢。
荣傅也才刚来,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锦袍,衣摆处绣着绿竹,头发用发带随意竖了起来。
他本就生得好看,一身白衣衬得他越发儒雅俊朗了几分,颇有种温润如玉的气质,一点都不像个奸商。与他打过交道的,才清楚他温文尔雅的外形下是怎样的城府和心机。
荣傅再次拎起了白玉壶,为她们一人倒了一杯水,他骨节分明,手指细长白皙,倒水的姿态行云流水,好看得不行,丫鬟们没忍住瞄了好几眼,唯有沈娇和赵紫璇不动如山。
沈娇是见惯了陆凝那双好看的手,赵紫璇则纯粹是个睁眼瞎,荣傅笑道:“表妹和赵姑娘入座吧,一路走来,也该累了。”
说着,将两杯水,推到了她们跟前。
沈娇连忙道了谢,有些不太好意思,“表哥,我们自己来就好。”
赵紫璇已经端起水杯,一饮而尽了,一点都不客气,见表姐道了谢,才跟着说了声谢谢。
说完谢谢,她就眼巴巴看向了荣傅,平日里她一双杏眼总是带了点狡黠,此刻大抵是有求人之心,瞧着乖巧得不得了,倒是显得淑女不少,一开口,却又破坏了那股子文静,“表哥,你饿吗?”
荣傅正想给自己也倒一杯,斟茶的动作顿了顿,“赵姑娘饿了?我已经点了几个招牌菜,剩下的打算让你们看着点你们喜欢的,想必一会儿菜就上来了。”
“不是,不是,你跟着表姐喊我表妹就行,你如果不饿,咱们就晚会儿再吃吧,我想请表哥帮个忙,表哥这般仗义,一定会答应的对不对?”
她眨巴着一双杏眼,眼巴巴瞅着他,小眼神也有些可怜兮兮的,口中的话,却又带了点威胁的意味,似乎他不答应,她定会让他好看。
荣傅咳了一声,莫名有些想笑,硬是忍住了,“表妹直言便是,荣某若能帮上,自会尽力。”
沈娇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就听表妹道:“够意思,这个表哥我认定了,那表哥带我们去一趟满春院吧!你是男子,肯定让你进的!”
荣傅神情微顿,若他没记错,满春院……
见他神情有些僵硬,赵紫璇双手合十,对着他,拜了拜,“拜托拜托,我们实在是有要紧的事,表哥帮我们这一次吧。”
沈娇拉了拉赵紫璇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她对荣傅道:“表哥不必听她的,那等乌烟瘴气之地,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去了总归不妥,今日表哥就当没听到这话吧。”
见她心意已决,赵紫璇鼓了鼓腮,终究没驳了她的面子,荣傅温和道:“你们是想去寻人?不若这样吧,两位表妹若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们过去一趟。你们两个就不必过去了。”
赵紫璇眼睛一亮,正欲说什么,就见沈娇摇了摇头,“真不用麻烦表哥,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表哥不必跑这一趟,平白浪费时间。都午时了,大家也该饿了,让小二上菜吧,一会儿就让表妹为你讲讲京城流行的首饰。”
她话已至此,荣傅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吩咐小二上了菜,醉香阁一共有十八道招牌菜,他竟全部点了一个遍,原本赵紫璇还有些闷闷的,等到十八道招牌菜一一被呈上来时,她就不由瞪圆了杏眼,“荣表哥,你老实说,你家是不是有金山?”
要知道,醉香阁的菜可是贵得紧,每一道招牌菜的价钱都顶十来道普通菜肴的价钱,哥哥之前请她们吃饭,也仅点了四道而已,他一出手就是全部的招牌菜,这也太豪爽了!
她眼睛亮晶晶地瞧着他,一扫刚刚的不快,荣傅从未见过一个人的心情可以转化的这么快,也没想到一个人的表情能这般丰富,不由笑道:“金山没有,管你们吃得尽兴还是可以的,表妹们不用跟我客气,若有旁的想吃的,也可以随意点。”
赵紫璇眼睛更亮了,顺势提要求,“那我们吃完,表哥再给我们买点城东的卤鸭脖吧。”
赵紫璇早就想吃了,奈何小金库十分紧张,见他这么好说话,当即不客气提了要求,“我一会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表哥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绝对包你满意。”
沈娇都有些不忍直视,悄悄捏了一把她的手,赵紫璇这才咳了一声,挠了挠脸,有一点点不好意思,“我真的就这点要求,不会乱提了。”
荣傅也被她逗笑了。
这一顿饭,自然是宾主尽欢,荣傅学识渊博,说的话让人听着总是十分顺耳,他总能及时地为她们斟茶倒水,哪怕做的是小厮的活,也只会让人觉得他风度翩翩,没有架子。
赵紫璇其实是个话痨,平日说起话来,小嘴都不带停的,赵子璋时常嫌她唠叨,总会让她闭嘴,她今日却说得很尽兴,不管提起什么,荣傅都能附和一二,有时还会说一两句自己的见解,让她备有成就感。
见他竟能跟上表妹的思路,沈娇对荣傅也佩服得不行,一顿饭,他们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平日这个点,赵紫璇早困得睁不开眼睛了,今日却精神抖擞的,若非是个姑娘,只怕这会儿都要与荣傅称兄道弟了起来。
本以为她一个小姑娘,知道的必然有限,真正聊起来,荣傅才发现,她对京城各家店铺的东西竟是了如指掌,他还真从中得到不少有用的东西。
原本他还想亲自去查探一番,只打算趁吃饭的时间,与她们随便聊聊即可,谁料等到结束时,都申时了。
他再次道了谢,这次更显郑重。
赵紫璇摆了摆手,她旁的本领没有,就对这些熟悉得很。
她性格活泼,就喜欢到处跑着玩,赵母又一贯疼爱她,根本舍不得拘着她,京城但凡有点名气的店铺,她不知逛了多少遍,想不知道都难。
“表哥日后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就是。”
荣傅笑着应了下来,他们起身时,前去买卤鸭脖的小厮也回来了,竟是足足提了四盒,这么多,就是十个人都吃不完!
赵紫璇对他的挥土如金有了更深刻的认知,呜呜,可恨她没有这样一个好哥哥。
与荣傅告别后,她们就离开了醉香阁。
街道上依然很热闹,小商贩的吆喝声,看杂耍的喝彩声,各种声音应有尽有。
等坐上回去的马车,赵紫璇才又想起陆凝的事,见表姐真不在意,她才嘟嘟嘴,没再过问。
她虽然很喜欢很喜欢表姐,有时候真的不理解她的做法,好比今日之事,如果是她的未婚夫去了那等地方,她铁定打断他的狗腿,看他还敢不敢乱跑。
虽然不理解,见表姐并没有伤心,她又释然了,拉着沈娇又叮嘱了一遍,若是觉得委屈,定然要告诉她,她帮她出气。
沈娇心中暖暖的,忍不住抱了她一下,“表妹真好。”
她身上软软的又香香的,抱着舒服极了,赵紫璇小狗般往她脖颈上嗅了嗅,感慨道:“真好闻,等陆凝那狗东西,也这般抱过表姐,肯定不会再去那种地方了。”
沈娇被她说得有些脸红,连忙伸手捂住了她的嘴,点了点她的脑袋,“你呀,这哪是一个姑娘家会说的话?表哥和舅母说过你多少次了,要谨言慎行,怎么就是记不住?”
赵紫璇吐舌,笑得一脸俏皮,“表姐又不是外人,我在外人面前知道分寸。”
沈娇无奈摇头,没有拆穿她,旁的时间暂且不提,今日在荣傅跟前,她就得寸进尺得紧。
舅母若知晓这事,一准儿气晕过去。
赵母其实也很无奈,因着小时候太纵着她了,便将她养成了这等性子,总想着等她大了就好了,谁料越大越气人,再想管,也管不住了,赵母每日都得仔细数数她的优点,才能睡着,不然还真怕她嫁不出去。
告别赵紫璇后,沈娇便回了安国公府,她才刚回府,就听到丫鬟禀告,说永宁县主后日在府里设宴,邀请了六、七个贵女,沈婳也在其中,已经往府上递了邀请函。
清楚老太太应该会以沈婳病倒为由婉拒此事,沈娇倒也没太上心,只是叮嘱她们继续盯着,想到什么,她道:“永宁县主若是递了拜帖,想登门拜访时,记得提前知会我一声。”
丫鬟恭敬地应了下来。
此时,陆凝依然在满春院。
满春院不仅仅是京城最大的一家青楼,还是专门为陆凝搜集情报之地,怕暴露身份,陆凝从未涉足过此地,今日还是头一次来。
面前这人身份特殊,放在其他地方招待,一个不慎都能走漏风声,唯有满春院,因着是自己的地方,也不怕出什么意外。
因待在包厢中,那男子已经摘掉了面具,他虽穿着中原人的服饰,面具下的面孔却十分深邃,一双眼睛也不是纯黑色,单看五官轮廓,就能瞧出不是中原人。
房间内的氛围并不像赵紫璇以为的那样轻浮暧昧,仅多了一个弹琴的姑娘,直到谈完事情,陆凝才让人喊来两个姑娘为他们斟茶倒水。
耶耳王子这才朝椅背上靠了靠,他眉骨很高,严肃起来时,显得异常凶悍,许是谈拢了条件,此刻,脸上才多了一抹笑,“这儿不愧是京城第一楼,连斟茶倒水的姑娘都这么漂亮,听说,满春院的诗诗姑娘不仅相貌惊为天人,才学更是惊才绝艳,今日既来了,不见见岂不很亏?陆公子觉得呢?”
陆凝神色淡淡的,闻言,才放下手中的白玉酒杯,对一旁的燕溪道:“既然王子想见,那就将人喊来吧。”
燕溪恭敬地退了下去。
诗诗姑娘正是今年的魁首,她的名气在整个京城都很大,每日都有许多世家公子,点名要见她,可惜诗诗姑娘卖艺不卖身,若想见她,不仅需要对得上她出的上联,还得她心情好才行。
今日她心情便很糟糕,众人只知晓她是满春院最美最有才情的姑娘,却没人知晓,她还有一身很好的武艺,她也是被燕溪亲自指点过的人之一,除了诗诗这个艺名外,她还有个名字,叫小五,因排行第五,才得以命名。
她今日一早就得到了消息,主子要来满春院谈事,她本以为凭她的姿色,主子肯定会让人喊她作陪,谁料一两个时辰过去了,竟仅有小七被喊了进去。
诗诗娇艳的红唇紧紧抿了起来,对着镜子仔细打量了一番,镜中的女人,一双勾魂夺舍的桃花眼,小巧的鼻梁挺直秀美,眼底眉梢都带着一丝媚意,怎么看怎么漂亮。
小七的相貌分明跟她差远了,可是唯独小七被喊了进去,她心中正恼着,就有丫鬟进来通报,让她尽快收拾一下,需要她出去陪客。
她冷冷笑了笑,正欲回绝时,就见燕溪也走了进来,瞧见燕溪,诗诗顿时敛了神情,连忙跪下行了礼,“燕大人。”
燕溪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冷声道:“一会儿进去后,谨慎点,不该有的心思尽早给我收起来,我将你培养到这一步,并不容易,别一不小心作死,懂吗?”
他一字一句皆是敲打,诗诗身上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竟是要她进去伺候主子。
诗诗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惊喜,对上燕溪冰冷的目光后,她眸中的喜色才退去大半,“属下遵命。”
诗诗恭敬地应了下来,因有燕溪盯着,也没敢穿那身最暴露的衣裙,只是瞧了一眼自己的妆容,补了一下口脂,就随着燕溪去了三楼的包厢。
三楼甚少招待其他客人,今日因着陆凝要来,整个三楼静悄悄的,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纵使刚刚被敲打过,一想到一会儿要瞧见主子,诗诗一颗心还是止不住地怦怦乱跳。
她随着燕溪来到了包厢,她莲步轻移,每一步都似练过数千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男人的心尖上,进来后她就言笑晏晏地行了礼。
她的声音娇滴滴的,似是能让人酥了骨头。
耶耳王子眯了眯眼,一双鹰钩眼放肆地扫向了她,见女子面容艳丽,身姿婀娜,一举一动皆是风情,不由勾了勾唇,“闻名果然不如一见,诗诗姑娘当真是倾城倾国。”
诗诗朝他福了福身,笑道:“公子谬赞了,诗诗不敢当。”
耶耳王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她,眼中依然充满了兴味,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暧昧道:“本公子觉得你当得起,就是当得起,过来坐。”
诗诗悄悄抬头扫了一眼陆凝,只见他神色淡淡的,连一个眼神都未施舍给自己,更别说替她说话了。
她心中不由有些酸涩,又忍不住看了一眼小七,只见小七依然在抚琴,她离主子并不算近,主子的目光也从未落在小七身上,她心中稍安,莲步轻移,坐在了耶耳王子身边。
陆凝看了一下天色,对耶耳王子道:“我尚有事,就不作陪了,今日的开销记我账上即可,二位若想留宿,可直接歇下,明日离开时,记得谨慎些。”
说完,不等他们回答,他便吩咐道:“燕溪,你留下照看点着,务必护他们周全。”
耶耳王子已经认识他两年,对他的脾气,已经有所了解,闻言,也没生气,只笑道:“陆公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解风情,就这么离开也不怕伤了美人的心?”
陆凝神色淡淡的,并未回答这么无聊的问题。
耶耳王子拿折扇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笑道:“瞧我,都忘记陆公子已经定亲了,听说对方也是个美人?只是不知比起诗诗姑娘,谁更美?”
听到这话,诗诗心中不由一动,她自然知晓圣上为陆凝赐婚的事,听说对方是沈婳的妹妹,她曾见过沈婳一面,确实美极了,也不知妹妹长得什么样,更不知主子又是如何看待她的。
陆凝闻言,眸色冷了下来,耶耳王子敏感地察觉到了他的不喜,这才意识到,中原男子对妻子向来敬重,他拿风尘女子与他的未婚妻做对比,他不悦也正常。
他摸了摸鼻尖,道:“是我唐突了佳人,陆公子莫怪。”
陆凝的目光依然泛着凉意,“下不为例。”
他的目光有些过于冰冷,诗诗等人还从未见过他这个模样,只觉得有些喘不过气,小七原本在专心弹琴,从未出错的她,此刻竟一连错了两个音,才堪堪稳住心神。
陆凝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背影甚为孤傲。
诗诗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一时竟说不出什么滋味。
耶耳王子身边的男子,很是不满他对王子的态度,不由蹙了下眉,只觉得这个陆二少太过狂傲了,竟然连他们王子都敢威胁,也不知谁给他的胆子,偏偏他们王子,竟对他极其信服。
陆凝又去了一趟大理寺,回到府里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他又去了书房,回了几封信件,才停下笔。
不知不觉又已经很晚了,月亮已经高高挂了起来。外面一片漆黑,唯有门口挂着两盏灯笼,发出些微的亮光,将树枝的影子拖得很长。
陆凝一连几日都忙得脚不沾地的,饶是他习惯了如此,此刻也有了倦意,随从见他放松了下来,连忙插嘴道:“主子,您尚未用晚膳,小的让人传点膳食吧。”
陆凝点了点头。
他在满春院就没吃什么,这会儿确实饿了,胃部也像被针扎着似的,阵阵灼热感,很是不舒服。
这时,暗一却又回来了。
他每日都会禀告一下沈娇的消息,事情不重要时,会让信鸽传信,若是重要,会等沈娇歇下后,亲自回来一趟。
瞧见他,陆凝只觉得又没什么好事,“怎么了?”
见他声音微沉,暗一有些紧张,连忙跪了下来,道:“今日主子去满春院时,被赵姑娘和三姑娘瞧见了。”
陆凝眉心拧了起来,让他将白日的事仔细说了一下,“三姑娘什么反应?”
暗一想了想,努力措辞道:“瞧着倒挺平静,不过姑娘家,应该都挺在乎此事吧,属下想了想,还是亲自回来禀告您一声。”
陆凝起身站了起来,许是格外疲倦的原因,他竟想去见见她,很快他的背影就消失在了院中,小厮端着食物过来时,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陆凝过来时,沈娇还未睡着,她也不知为何,今日竟迟迟没有睡意,沈娇觉得她应该是太开心了,毕竟铺子竟然卖掉了,荣傅那么会做生意,以后肯定稳赚不赔,她只管收银子就是。
她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正想起来喝杯水时,却突然听到了细微的开门声,声音虽小,却让沈娇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今晚是白术守夜,白术晚上根本不会起夜,轻易不会出去,更像是来了什么人。
她心中一紧,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了陆凝那张清冷绝尘的脸,她不由皱了一下鼻子,反应过来后,连忙从被窝里坐了起来,伸手去够里衣,想赶紧穿上衣服,谁料衣服才刚拿到手,还没来得及穿上,那人已经走了进来。
正是陆凝。
陆凝进来后,瞧见的便是眼前这一幕,少女乌发垂腰,纤细的腰肢盈盈不足一握,雪白的香肩和精致的锁骨皆映入了眼帘。
沈娇心中一跳,连忙裹住了被子,一双眼睛羞恼地看向他,“陆凝!”
这人真是太过分了。
沈娇又羞又恼,等他靠近时,她甚至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香味,这味道区别于平日的檀香味,分明是女人身上的味道。
想到他今日去了那等地方,沈娇的眉不由蹙了起来,根本没想到他竟会在去了那等污浊之地后,又来她这儿。
她眼神不由冷了些,是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排斥,只觉得这人太过分了,她抱着被子,垂下了眼睫,心中竟是说不出的失望。
上一世的她,有多傻,才以为他是个洁身自好的,根本不会出入那种地方,其实,一切不过是她想错了而已,他不是不去,只是她不知道。
成亲后,他之所以迟迟没有碰她,也不是不喜女色,只是不喜欢她而已,这个认知,让沈娇无端有些挫败感。
她在家不讨喜也就算了,出嫁后,依然那般失败。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十点更,好紧张啊,堪堪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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