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禹城、国山医院、总顾问办公室。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疲倦地推门而入。
他,正是岳博。
西医南方分会会长,西医总协会骨干成员,海归的顶级教授。
刚做完一台心脏移植手术的他乏累得全身酸痛,走进自己办公室,放下了文件,下意识按下了开灯键。
白炽明亮的灯光扩散开来,照亮了整个办公室,也照出了一直站在黑暗里注视着岳博的一个人。
这个人站在那儿,一语不发,像是幽灵。
他是个中年白人,穿着体面得当的丝绸西装,胸袋里穿着黄巾,留着整齐而美观的胡子,神色平静,只是双眼阴鸷。
岳博发现办公室里竟然藏着一个人,不禁吓了一跳,但当他看清楚对方容貌,颤声道:“父……父亲?”
这中年白人,正是乔·巴诺托夫。
巴诺托夫盯着门口,打了个眼色。
岳博迅速地把门给关上,拉上了窗帘,这才低声道:“父亲……您怎么来了?”
“时机已经成熟,上级正式命令我们行动。”巴诺托夫开口道。
岳博心中咯噔一下,一想到计划的详细内容,顿觉压力巨大,脸色不怎么好看地道:“目标?”
巴诺托夫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这个私生子,吐出了一道名字:“范克育。”
岳博听到这名字,整个人跟触电似的,两条腿都发软了,哆嗦着双手,哽声道:“父亲……能不能换个目标?”
巴诺托夫沉着脸道:“上级制定计划是经过详细考虑的,范克育是最适合的人选,他在南方威名极大,桃李满天下。”
“但是……但是……”岳博咬着牙道,似乎有什么极大的苦衷。
“不要手软!!”巴诺托夫斥道:“真正的强者,是不需要感情的。”
“父亲……”岳博几乎要落泪了。
“不要叫我父亲!”巴诺托夫用严厉和冷酷的眼神盯着岳博道:“叫我导师。”
岳博瘫坐在沙发上,迟疑很久,惨然道:“范克育再怎么说,那也是我的恩人之一,更是我的……更是我的岳父!这我如何下的了手?”
范克育何许人也?
南方医学界的泰山北斗,是副院士级别的人物,今年已经七十六岁高龄了。
他五十岁之前,奔波劳碌,为了医学发展而穷尽时间,竭尽所能救治任何一个病人!不管病人地位高低、富贵与否。
他学贯中西,提倡平衡发展,调停多次矛盾,立下汗马功劳。
五十岁之后,他创办医学院,教出了无数顶尖医生,受人推崇,是医学界的一尊楷模。
想当年岳博也是范克育的学生之一,也是人家鼎力支持他去海外留学的,回来之后更把女儿嫁给了他。
这份恩情,大过天!
岳博再怎么是畜生,也无法作出加害于范克育的事情。
巴诺托夫走过来,弯下来,眼神坚定,似乎可以冲破所有桎梏:“人就是要不断地突破自我,只有不断突破,才有资格问鼎巅峰,才有资格……去挑战医圣!”
他缓缓从怀里取出了一只装着浅绿色液体的玻璃瓶子塞到了岳博手上。
“不要让我失望!”他沉声道。
岳博望着手上这只玻璃瓶子,望着里面散发着阵阵危险气息的浅绿色液体,脸色呆滞,半晌说不出话。
最后,他摇头如拨浪鼓:“父亲,对不住。”
他放瓶子放在地上,言下之意是拒绝。
巴诺托夫眉头深深地皱着,眼中流露出了嫌弃和厌恶之色,伸手取回了瓶子,用冷漠得像是西伯利亚的冬季的口吻道:“那我亲自动手!”
他俯视着道:
“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的仁慈和可笑的情感。”
“下一次,我要看见你的冷酷,否则……你不配再当我儿子。”
“更没资格,追随我去挑战医学界的最顶峰!”
他眯缝着眼睛,整张脸似乎被执念所占据,有着癫狂,有着抽搐:“医圣!医圣!医圣!”
岳博脸色铁青地抬头看着自己这个亲生父亲的疯狂神色,心中蓦地一颤,不禁自问:
“他,真的是我父亲吗?”
“或者说,我有必要,认这样一个父亲?”
“医圣的阴影,是不是彻底把他弄疯了?”
原本坚不可摧的崇拜和服从,突然间多出了一丝丝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