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胖子自报家门:他叫李福顺,省城李府的外务管事。这次行事是奉了他们家主,也就是李大老爷的密令。
沈云问道:“李大老爷为什么要偷偷捉拿我?”
李福顺略作迟疑,还是咬牙招供:“沈公子,李长安是我们大老爷唯一的嫡子。我们大老爷说,是您害死了我们大少爷。明天是初一,大老爷要拿您活祭大少爷。我们大老爷知道您在大帅府里有人撑腰,所以,才叫小的秘密行事,连个帮手都不准小的带。对古氏三兄弟也是说,府里的一位少爷离家出走,请他们帮忙找人。”
话音刚落,古老二也现身出来,呸了一口:“可恶!你们骗人在先,如今也怪不得我们兄弟。”说罢,扭头对沈云说道,“沈兄弟,这次是我们大意了,差点助恶人害了你的性命。”
“古大侠,我们大老爷没有无缘无故的要害人性命。”李福顺猜出了来人的身份,象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大声辩解求救,“我们大少爷就是被他害死的,真的死的好惨!”
古老二闻言,眉头轻皱,问道:“沈兄弟,他所言是否属实?李长安是什么人?你认识吗?”
沈云有些意外。与古氏兄弟相处了几天,他没看出来,他们好打抱不平。
考虑到吴老板在信上说,一直以来,李府都是声称,李长安是得了急症,医治不及,半夜里死的。其真实死因,就是在李府,知道内情的人也不多。是以,他答道:“古二前辈,我是鸿云武馆的弟子。李长安也曾经是。不过,我与他只是点头之交,在武馆里并无往来。数月前,李长安被武馆劝退。我听闻,他回家没多久,不幸病亡。”
说着,他看向挂在树上的李福顺:“我也很好奇,李大老爷为什么会认为是我害死了李长安。”
古氏三兄弟讲道义,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此时的李福顺看出古老二有插手的意思,顿时胆子又壮了,大声争辩道:“怎么不是你害死的?我家大少爷,还有表少爷,回府后都说,就是拜你所赐,才被武馆劝退的。还有,姓吴的小贱人也分明是冲着你去的。她是个摧命鬼!我家大少爷和表少爷那是替你挡煞……”
“停停停!”古老二听得一头雾水,不耐烦的挥手,“怎么扯到的人越来越多?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能不能将来龙去脉说清楚?”
李福顺被他突然打断,一时反应不过来,哑了口。
古老二翻了翻眼皮子,又看向沈云:“沈兄弟,你来说。”
沈云简要的道出了明面上的事:他考进武馆之前,在一家叫做妙手堂的药铺当库房伙计。李福顺提及的吴姓女子就是药铺老板的幼妹。他考进武馆之后,吴大小姐曾去武馆找他,不遇。李长安兄弟俩见色起意,打着他的旗号,将吴大小姐骗进了武馆。几天后,吴大小姐被害。而李长安兄弟两个也因此而被武馆劝退。
“前些天,我顺路去妙手堂探视吴老板,却现妙手堂已经易主,变成了绸缎铺子。听说,那铺子现在是你们李府的产业,是也不是?”他抬头问道。
李福顺双手紧抓网绳,极力辩护道:“都怪那小贱人勾引我家大少爷。要不是她,我家大少爷好好的在武馆学本事,怎么会被劝退?我家大少爷没有被劝退的话,怎么会撞上那煞星……”话一出口,他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顿时,脸色变得惨白,额头上冷汗连连。
古老二是久在江湖,岂能看不出?立时厉声问道:“什么煞星?”
沈云也问道:“李长安他们俩不是病死的,是死于煞星之手,是也不是?”
然而,李福顺却跟换了个人似的,双手紧抓粗网绳,惶恐的求饶:“古大侠,小的求求您,莫要再问。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好几十条人命,真不能再多说。”
古老二的兴趣却越来越大了。他上前一步,好声好气的劝说道:“我向你保证,这片林子里,就只有我们三个。你不要怕,只要你说的是实话,绝不会有一字一句传到第四个人耳里。”
不想,李福顺却闭着眼睛,使劲的摇头:“不能说,真不能说。他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瞒不过的……”
古老二见他的神情不象是做假,心中暗道“不好”:莫非是修道的大能尊者?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用眼角余光飞快的瞥了一眼身侧的沈云。
后者没有察觉,仍然没有放弃撬开李福顺的口:“李福顺,你……”
“你莫再问,我是死也不肯说的。”李福顺尖叫着打断他,神情竟然有些癫狂。
沈云被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你要问,就去问我们大老爷!”李福顺又叫了一句,“大老爷知道的比我要多得多!小的带你们去找大老爷!”
古老二啧啧:“你还真是你们大老爷的心腹……大患!”
当即,李福顺被从树上放了下来。他也是破罐子破摔,刚从粗绳网里出来,便象豆子一样的主动说了起来:“大老爷命小的今晚将沈公子关进府里的无字地牢里。大老爷吩咐,子时一过,他便亲自去地牢里,用沈公子活祭我们大少爷。”
沈云原以为古老二的掺和也就到此为止。不想,后者竟一反常态,抚掌轻笑:“好久不曾碰到这么有意思的事了。也罢,我也跟着走一遭,见一见是何方煞星。”
据李福顺介绍,李府一共设有一明一暗两处地牢。两个地牢一大一小。大的那处,摆在明面上,又分为内、外两部分,分别被称为“甲字牢”和“乙字牢”,是李府里,人人尽知的存在;小的那处,叫无字地牢,是暗牢,也是历任家主大老爷的私牢。知道的人,并不多。
有他这位大老爷的心腹带路,沈云和古老二装扮成李府的仆从,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进了李府。
此时,夜色渐浓。李府张灯结彩。连往来的仆从们都换上了过年的新衣,浑身上下无不透着喜气儿。
“这边。”李福顺径直将他们俩带进了寂静的后花园。然后,三拐两绕,来到了一座八角亭旁。
他走进亭子里,在靠里边的那根柱子上轻轻拍了三下。
“叭嗒!”
八角亭的右侧是一座假山。其中有一块突出的石头,大约有海碗那么大,弹了出来。
李福顺走出亭子,在假山前站定身形,两手按住那块石头,用力的往右旋转半圈。
“轰隆隆”的一阵闷响过后,假山的中间往里缩,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
“李爷!”一个也身着李府下人服饰的年轻男子自里头出来,向李福顺抱拳行礼。
李福顺从袍袖里取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黑色木牌,扔了过去。
年轻男子双手接住,查验无误后,满脸堆笑的双手奉还,侧身让到一边:“您老请。”
“安小子,好好当差,莫偷懒。”李福顺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对沈云和古老二说道,“你们,跟上!”
“是。”
于是,沈云和古老二在那个叫安小子的年轻下人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里头是一条五尺来宽的密道。每隔五步远,潮湿的石壁上嵌着一只油碗灯照明。是以,密道里还算亮堂。
走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密道到了尽头,现出一扇黑油小门。
“到了。”李福顺先是“梆梆梆”的敲了三下门。两快一慢。
里头没有动静。
他回头解释道:“大老爷不在,我们先进去。”说罢,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屋里和沈云想象的不一样。他以为会看到一间阴森血腥的牢房。不想,书案边立着两株铜灯树,上面插满了婴儿小臂粗的白蜡烛,将整里头照得亮如白昼。他似乎是走进了有钱老爷家的书房。
好吧,如果房间里没有挂白幡、摆灵台之类的,那就真的是一间书房了。
目光扫过灵台上的牌位,李福顺尴尬的呵呵:“大老爷已经把这里布置好了。”
这时,沈云也看清楚了,香案上供奉的正是李长安的灵牌。
古老二突然使劲的嗅了嗅:“有血腥味!”
沈云也闻到了:“在灵台的后面。”
李福顺顿时吓得面无血色,哆哆嗦嗦的说道:“后面是卧房。大老爷时常在这里过夜。”
古老二皱了皱眉头,身形一晃,抢先跑到了灵台后面。、
沈云紧跟而上。
看清眼前的情景,两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灵台的后面,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正以一种奇异的姿势倒在地上。
寻常人的头是没法扭成那副样子的。除非,他的脖子断了。
沈云回过神来,心里涌起一个很不好的猜测,轻声说道:“他是……李大老爷?”
古老二蹲下身子,伸出两根手指头轻探死者的脖子:“他死了不过半刻钟!”
这时,李福顺也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看清地上之人,他尖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大老爷!”
一样的杀人手法!难道又是杀人灭口!沈云的两个眼皮子直跳。
“该死了,晚了一步!”古老二弯腰,一把揪住李福顺的衣襟,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肯定还有别的密道!带我去!”
“有的,有的!”李福顺回过神来,指着床边的柜子,“在那里面。通往大老爷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