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世仁做梦都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和自己曾经抛弃的儿子相见。
操.蛋的是,除了刚开始的那声爹,刘宗孝就闭眼扭头装死,不认他了。
那位从临安赶过来的曹公子闻听此事,大喜过望,甭管这父子俩中间有什么龃龉、误会,只要是亲生的,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因此在曹公子的示意下,整个谈合作的见面过程变成大型认亲现场,刘世仁深刻检讨,认识错误,涕泪横流,乞求原谅。
以至于黄大全回去的路上都不确定了,他们本打算安插个眼线在官府内部为自己所用,别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己方人马被策反了,落下把柄在他们手里。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黄大全假意醉酒,匆匆将此事告知五狼,让他火速赶回山庄,禀报大娘子。
他们这些人,虽然现在个个都能拿大主意,可在类似不确定的事上,第一反应还是求助大娘子。似乎唯有她决定的事,不管现在看上去如何,他们的心也跟着定了。
次日一早来送信的是六狼,说五狼连夜跋涉在山庄休息。他带来了大娘子的口信,让刘宗孝将他爹请回去小住几天。
说句真心话,黄大全是拒绝的。自去年秋刘世仁主动结识他,到现在满打满算一年,几番接触下来,观感极差,此人不仅奸猾且好.色成性。为了给曹家当狗,甚至连祖宗的姓氏都能丢弃!如今改叫曹忠,他这算是哪门子的“忠”?趋炎附势蝇营狗苟之辈罢了!
黄大全心里再是如何不情愿,在曹忠第二日提了礼物来看望儿子,又要再叙父子情的时候,黄大全主动开口邀请曹忠去山庄小住。
正抱着难难喂草料,装聋作哑的刘宗孝猛然抬起头。曹忠生怕儿子阻拦,连声应下,心中狂喜不已。他万万没想到进展如此顺利,心中还在懊恼曹公子说话办事不客气,要求他务必尽快笼络人心,不然如何如何。
曹忠老油条了,他能混到如今的位置会怕曹公子那黄口小儿?不过是面上做做样子,心里自有打算。
如果儿子能靠得住,他倒是想借着儿子的势养老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养儿防老!
可不就是这个理!
曹忠心里美滋滋的胡思乱想,没注意一直低着头喂山羊跟个脑子不好的傻子似的刘宗孝面上露出了古怪的笑。
如果曹忠真的像他嘴里说的那样关心儿子,一定会发现儿子有一只手戴了半截皮手套,其中一根手指一直不自然的弯曲着。
可惜了,真情假意,很容易就能分辨。
黄大全原打算护送曹忠和刘宗孝一起回去。忽而大娘子又来了口信,让他寻一个隐秘的地方,或山洞,或隐蔽的老林子,转移走大部分的粮食。
黄大全愣了愣,不解何意。
现在米价之所以节节攀升,最大的原因是天灾地旱,其次就是他黄大全几乎垄断了市场的所有粮食。去年他买的疯狂,甚至官府都偷偷找上他私卖了很多给他。人人背后都笑他傻子,结果今年气候突变,好嘛,都笑不出来了。
黄大全只觉粮食囤的太多,心里还想着匀出去卖了一些回本。山庄地道的银钱都被他和谢无苔掏空了。没想到大娘子忽然下了这个命令,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很快,曹公子找上了他,同他说,希望他暂时不要出手,手里的米再压一压,等价格翻上几番,再出手。曹家也囤了米,不过体量没黄大全大,他们也想趁着这次大旱狠狠赚一笔。
讲真,黄大全是不想这么干的,他面上学得再是圆滑,也做不到昧着良心赚黑心钱。于是道:“这事我还要回禀我们庄主,等庄主有了指使,我再来回复曹公子。”
黄大全一面按照叶善的吩咐暗暗找了地方转移粮食,一面又将曹公子的话传了回去。
得到的回复是:“可以。”
黄大全心底一寒,他有时候觉得大娘子是大善之人,又时候又觉得……
但他是不会违背大娘子的命令的,只每日定时定量卖一些出去赚些银子,因为他还要拿银钱办其他事。饶是如此,每当米店开张之前外头都排起了长队。
巴结他,想通过各种途径结交他的人更多了。
曹公子非常满意黄大全识时务,给刘宗孝安排官职的事很快就办下来了。甚至在突然有一天发现刘宗孝是个残废,手指有缺陷,也没太在意。
“大晋身有残疾者不能入仕”仿佛是个屁话!
刘宗孝当了云州城的七品地方父母官,而他的顶头老大,前任云州知府则早在去年年底被调入京城,当了京官。原因无他,孟知府和曹家结了姻亲,至于其中缘由,暂且按下不提。
却说,曹忠满心欢喜的去了清风山庄,见到了久违的张氏。
张氏膀大腰圆,看上去和乡下婆子没什么两样,曹忠心里一阵膈应。然而心中有顾忌,还是装模作样的哭了两声。张氏冷哼两声,没怎么搭理,但也没甩他脸子。
然后他又看到了陈寡妇和村里的年轻妇人,眼睛跟着她们跑了一圈,又转回来,而后定住了。
叶善穿着烟霞色小裙子,背着霞光走来,像是踩着云彩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眉眼微微一弯,“爹,可把你等来了。”柔柔一声,仙子落入凡间。
看直了眼的不止是曹忠,还有在场的所有人。不管是见识过大娘子徒手拧断人脖子的还是后来加入清风山庄的弟子。似乎在那一刻,所有人都觉得为了保护这样的仙子,就算是要了他们的命都值得。
谢无苔最先从这些人中回过神来,再看叶善走在张氏身侧,温柔腼腆的样子,无端的,毛孔都炸开了。
他挠了挠胳膊的皮肤,一扭头看到许白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一脸痴傻相,好意推了他一把:“别犯傻了,大娘子不是你能肖想的。”这话他不知说了几百遍了。“快回去准备准备吧,明天你还要下山义诊,草药都带够了吗?”
最近一年,叶善为了摆脱许白隔三岔五的骚扰,给他找了好几个机灵的小徒弟,天天缠着他学本事。又让他每隔半月下山一次为贫苦百姓义诊。
目的是撵人,结果是向好。
清风山庄在云州百姓口耳相传里,名声甚好。甚至有人还为山庄庄主立了长生牌。
许白这长相本就偏幼龄,都二十九了看上去还没到二十的样子,又兼一身本事,许多家里有待嫁姑娘的,都主动上来说亲了。
如此,许白每次下山都要被瞧上他的姑娘骚扰。
有道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谢无苔笑话他,可知自己对大娘子来说有多烦了?
许白沉默片刻,又振振有词,“我同她们不一样。”
行吧,每一个自认为自己是真爱的,都说自己与旁人不同。
言归正传,却说许白被谢无苔提醒后,还在愣神,嘴里念念有词,“那姓曹的一看就不是好人,他看大娘子的眼神太恶心了!大娘子危矣!”
谢无苔刚想说你省省吧,却见许白已急匆匆走了。
回了独院,两公婆同儿媳一起用了晚膳。
梅梅不在,不知什么原因被支开了。
张氏冷眼瞧着,看老货卖力的在“没见过世面”的儿媳面前卖弄吹嘘。见儿媳淡淡一笑,又试图装作不经意抓了几次儿媳的手,都刚好被儿媳避开了。
张氏控制不住颤抖的心,几次抖着手洒了米饭。她只得埋头苦吃遮掩,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曹忠见老妇如此,心中更是厌弃。尤其有如花似玉的儿媳作陪,简直当即宰了老妇的心都有。
张氏借口盛饭避开。刚走开,屋内没有旁人,曹忠已忍不住试探道:“儿媳怎的不同我儿一起赴任?你一个小妇人没有丈夫陪在身边一定很寂寞吧?”
张氏靠在门口,听了这话,面上诡异的笑不住拉大。
却听叶善轻轻一笑,柔柔道:“是的呢,若是有人晚上能过来陪我玩,我一定很欢喜。”
“啪!”曹忠手一抖打翻了酒盅,人没醉,心已经醉了。
他是万万没料到!万万没料到啊!
入夜,曹忠与张氏俩老夫妻彼此忍着恶心睡在了一处,一直到二更天,曹忠叫了几次见老妇没反应,悄悄下了床。
等他合上门,迎着月色沿着回廊往里走去。张氏一下子从床上坐起身,眼里闪烁着大仇得报的恨意。
“刘世仁,哈哈,刘世仁,哈哈……”
叶善的屋内一直掌着灯,这是曹忠始料未及的。
夜凉如水,灯下美人闭月羞花,微蹙眉心,翻看着手里的书册。
曹忠看一眼,心都鼓噪着要跳出来了,他颤抖着手推开门,脸上是原形必露的丑态,口涎几乎要落下来。
叶善一抬眼,慢悠悠拾起搁在桌角的白色手套,笑吟吟道:“来啦,等你许久了呢。”
曹忠浑身酥软,左右脚相撞,差点当场摔倒,张开手臂,扑了过去:“我的心肝美人儿!”
躲在暗处的许白:“我.操!他真敢!”
与他同在一处的二狼四郎五狼还有不远处埋伏的原青龙寨寨主嚯得一下几乎同时起身。
却在下一刻,骤然听到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12:00再会,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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