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走的不慢,不过一日光景,便已抵达和城。
天下分裂,除却南元国占据大半江山,余下湖陵国、岩阴国等各自为王,还有无数小国。
而和城地理位置在其中心,可谓是分外尴尬。
和城有矿山无数,乃财富之地,谁都想要,却谁也得不到,驻扎其中之人数不胜数,人员混乱,武力参差。
这也是各国的第一道防线。
和城有多个出口,每个出口由自己人守着。南元国的出口便是由颜正青派人驻守,异常严格,毕竟各处都要货物流通,不能闭塞,尤其是和城里的财富宝藏,谁都眼红。
在出口处约莫三十里地,便是南元国大军的驻扎。
只要这出口处,稍有异动,便能以最快的时间来支援,护住卫宿城。
和城到底也只是个城,城外便是两国交界处。
因而时常有,两国大军压境,和城岁月静好之样。
和城里的人便是未知数,谁也不会去想以突破和城,而去攻打,损失太大。
颜绾书要去湖陵国,必然要过湖陵国的关口,她一无文牒,二无商户,且身边带着暗卫,想要去湖陵国不太容易,且危险系数太大。
瞌睡来了送枕头,说的就是师敦等人,这不正好搭了顺风车。
得亏师敦他们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不然怕是得气吐三升血。
他们到和城时天色已晚,关口已关闭,只能等明早出去,这于颜绾书来说,是好事,乐的自在。
和城不太平,随处可见鲜血与尸首,也许是为一件小事,也许是为一口吃的,明明青红砖瓦,不是破败小屋,却荒芜的像是座死城。
纵使路上有人,也皆是行色匆匆,凶神恶煞,暴戾无处不在。
颜绾书将斗笠与面纱戴上,收敛神色,入了客栈,师敦一行人自然不会放她一个人,找了个最大的包间,那几人像是打定主意不睡了,四目盯着她。
而在他们身后,暗卫也在,盯着他们。
这一层一层的包围圈,反倒是最里面的颜绾书最自在,安然自得的占据里面的床榻,将帘子一放,独据一方天地,随他们怎么对峙。
她躺在榻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念着燕青冥,想要入梦寻他。
但不知是入梦不灵,还是外面的目光太过紧迫,她心烦意乱,无法安然入睡,自然也入不了梦。
好不容易好睡的时候,隔壁也不知在做什么,哐哐的像是要拆家,隐约还伴随着一声声的惨叫。
帘子外的人不为所动,半点也没挪开目光,只盯着帘子里的目标。
颜绾书被吵得睡不着,略带烦躁。
那日入梦,她被燕青冥气得心口都疼,又被喜讯浸染,没发现不对劲,后来细想才觉得他可能受伤了。
入梦时有淡淡血气混合着沐浴的味道,她以为自己闻错了,后来回忆梦中,才发觉屋内还有用过的伤药。
燕青冥身手不低,但湖陵国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他只说了她爹在那里,没说具体的情况。
她怎么也放心不下,她不想成为他的累赘,却也不想置身事外,任他一人面对所有,她逍遥自在。
她做不到。
脑海里想法万千,围绕的仅有一人。
颜绾书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入了梦,对面便坐着燕青冥,一如上次入梦。
她轻快的松了口气,担忧他的伤势,但现在身份不对,没敢问,也不敢去看。
转了转眼睛,她轻咳两声,继而道:“王爷,又见面了。”
燕青冥捏了捏额角,神色冷淡的应了一声。
“那个,我有幸与尊夫人聊过天,她……她让我问你一点事情。”
自己与自己聊天,嗯,没毛病。
实在是她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要是拐弯抹角的,指不定他还得怀疑她是不是旁的奸细呢,再不肯说,那不就完蛋了。
燕青冥顿了顿,抬眸看她。
“何事?”
颜绾书看着他的目光,总觉得哪怪怪的,好像觉得他表现的太平静了,又觉得她这理由找的好,他信服也是正常的。
将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除,她说起了正事。
“她问你在湖陵国哪里?她……来湖陵国了。”
颜绾书做都做了,但是面对颜正青,很没出息的怂了,后面的话越说越轻,都不敢去看男人的表情。
颜正青脸色顿时阴沉的厉害,目光如墨的盯着眼前人,像是要看出个窟窿来,偏生什么都做不了。
“在哪?待着别动,我过去。”
心虚的颜绾书听见这咬牙切齿的声音,心里更虚了,但事关安危,她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的将师敦他们的事情说了。
末了,还为自己辩解一句。
“王爷一声不吭的走了将近一月,尊夫人担忧也属实正常,千里来此也是……思念难耐。”
总而言之,是你先不打招呼先走的,我也是想你了才过来,你不能没有良心的骂我责备我。
嗯,颜绾书默默的点点头,为自己点个赞。
好与不好都是‘卿姑娘’说的,可与颜绾书无关。
颜正青被气笑了,最后笑容有些许无奈。
嗓音低哑,琢磨最后四字。
“思念难耐?”
尾音上扬,带着无以言说的意味。
本是为自己开脱的话,现下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好像就多了很多不该有的东西,无端的令她心跳的极快,像是有什么在涌动。
觉得浑身热的慌,奇怪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欲盖拟彰的补充。
“尊夫人未言明,但我想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行,我在陵城,到陵城城门口,等着我去接。”
颜绾书最后只听到这么一句话便从梦里醒来了。
她着实是有些懵。
她没想醒啊,也没受什么惊吓之类的,怎么就出梦了?
她已经厉害到,可以自行掌控梦境了?
想法一出,她就瘪了瘪嘴。
想的太美。
她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既然目的达到了,怎么出来的不重要。
入梦是为了联系燕青冥,现下无事,她就不想睡了,离天明也就没几个时辰了。
她捏了捏袖子里的几个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