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苟梁一笑,波尔黝黑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
他从没有遇到笑起来这么好看的雌性,大步上前道:“你叫什么名字,我是布雷部落的族长之子,你做我的雌性——”
他伸手想拉住苟梁的手,可还没触碰到他,就被人一把踹了出去。
波尔猝不及防地摔了出去,爬起来,只见一个白兽人将自己看中的雌性拥在怀中,双眸冰冷地看向自己。
波尔大怒:区区一个白兽人,竟然敢和他抢雌性!
他立刻化兽,尖锐的牛角朝蒙皓冲了过去,势必要把他捅个对穿。
“蒙皓!”
“皓哥!”
犀牛一族的战力众所周知,何况波尔还是下一任布雷族长的不二人选——一个黑皮黑角的犀牛兽人。脸色惨白的月锦和狼飞同时叫喊出声,狼飞要上前阻拦波尔,被蒙辉拉住了。
“这是哥哥的战斗。”
他说。
狼飞怔了下,看向自己哥哥,他正靠在青森食馆的支撑柱上,双手环胸闲闲地看着,不仅不为蒙皓着急反而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蒙皓甚至没有变幻兽形,迎战被自己大十倍不止的黑犀兽人,没有丝毫的退缩。黑犀的撞击力度和独角杀伤力让附近的围观兽人立刻退避三舍,而蒙皓一边躲避开黑犀强悍的攻击,一边以极其刁钻的角度和极快的度,踹向黑犀的前肢。
愤怒的黑犀狂躁地嘶吼着,还以更暴力的反击。
围观的兽人难以理解他给黑犀挠痒痒的行为,不时说着:“这样只会激怒黑犀兽人,实在太不明智了。”
“毕竟是白兽人,能拖延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那个黑犀兽人是布雷部落的族长之子,恐怕这个白兽人的雌性这次是保不住了。”
在人们议论之时,黑犀的反击越来越暴虐,吼声越来越强烈,竟然开始无差别的攻击,围观兽人赶紧远远躲开。然而让他们震惊的是,身在黑犀攻击中心的蒙皓竟然还毫无损,而且以越来越快的度,踹向黑犀的前肢——
轰的一声!
黑犀竟然突然摔跪在地,后肢怎么用力地支撑也无法站起来。
“他的前肢骨断了!”
不知谁吼了一声,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刚才黑犀牛的吼叫声并不完全是示威和愤怒,还有疼痛的惨叫声……究竟要多大的力量,才能生生将皮厚骨实的黑犀牛的两只前肢硬生生踹断?
他们惊讶地看向落在地上的白兽人,只见他嗷呜怒吼出声,在此时才化成兽形,一爪子接着一爪子地把黑犀牛的头往地里砸。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地面都跟着震动,他冰蓝色的眼睛毫无温度地俯视着与他对比鲜明的黑犀。
黑白分明的对比,实力悬殊立现,但谁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黑犀牛愤怒地昂起头还要反抗,哪怕双腿已经跪在地上,眼睛里却全是凶狠,显然还未放弃对苟梁的觊觎。蒙皓冰蓝色的眼睛一眯,随即一抬手,锋利的爪子如利刃划过,黑犀牛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竟是被生生削掉了一半独角!
那可是代表黑犀一族绝对力量的独角啊,没有了它,就像被折断翅膀的翼狼一样,变成了三级残废。
众人看着惨叫的黑犀,都为之胆寒。
蒙皓变回人形,随手将波尔的犀牛角丢在地上,冷声说:“对我的雌性出言不逊,只有死路一条。兽神大人不允许兽人在红月集杀戮,我饶你一命,下次沃尔与布雷开战,我定把你的嘴撕碎!”
“蒙皓,别让他的同伙跑了。”
苟梁出声说。
蒙皓转头盯住蹑手蹑脚正要逃跑的川泽部落的兽人,后者大惊,“我没有抢夺你们的雌性,你想做什么?!”
苟梁冷笑一声,“把他的毒牙给我拔了。敢怂恿黑犀族的蠢货抢夺我沃尔的雌性,比没脑子的黑犀族更可恶。”
见蒙皓逼近,川泽部落的蟒蛇兽人没有坐以待毙,当即兽化!然而,他没有攻击蒙皓,竟然朝苟梁咬去——
众人大吃一惊!
“哥!”
“小曦!”
“嗷呜!”
在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的呢瞬间,爆最快度的蒙皓扑了上来,一口咬住蟒蛇兽人的七寸,一狠就要咬断他的脖子。
“蒙皓,不必杀他。”
苟梁对蒙皓摇了摇头,蒙皓不甘心地松开他,爪子成拳,一拳一拳地砸在蟒蛇兽人牙床上,把他一嘴牙全都砸得粉碎才罢休。
没有对蒙皓的暴力手段有意见,反而鄙夷且厌恶地看着垂死挣扎的蟒蛇兽人——对一个雌性动攻击的雄性兽人,简直是兽人的耻辱!
见蒙皓脸色阴沉,显然不把蟒蛇兽人杀死难泄心头之恨,苟梁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抚,随即对身后看了很久热闹的猿猴族兽人说:“麻烦请人把那头牛和这只蛇一起送到布雷部落的住所,说明事由,你们刚才说的东西,我们全都要了。”
猿猴族兽人立刻爽快地答应了。
苟梁勾起嘴角冷笑一声,随手点了一个月锦的追求者。“你回去把这件事告诉祭司大人,请他去问问,川泽部落的兽人对我,沃尔部落的族长之子,一个未成年的雌性动必杀的动机,是什么意思?要开战,我沃尔部落,奉陪到底!”
“都坐吧。”
苟梁拉着蒙皓坐下,刚才的插曲丝毫没有影响他的食欲,简单招呼一句之后就不再理会其他人,自顾自指使蒙皓给自己切食物。
不知为何,除非必要一向不在人前化形的蒙皓此时化成了兽形。他用尾巴将苟梁圈住,充满占有欲,而后才把指甲洗干净了,开始给苟梁削了一小块蜜汁烤肉。
他的动作放慢了些,冰凉的在看着苟梁双目直的兽人身上划过,无端让他们想起了就在不久之前,他一爪子轻易就切了犀牛族无坚不摧的坚硬的独角的瞬间。兽人们只觉背后一凉,几乎是本能地从苟梁身上收回了视线。
蒙皓这才满意了。
苟梁也由着他来,夹起一小块蜜汁烤肉吃起来。
见他脸色淡淡,蒙皓停止了切割烤肉的动作。其实他敏锐的鼻子早就闻出来了,这些让狼飞和蒙辉十分克制地狼吞虎咽的美食,比起苟梁所做的,逊色不是一星半点。
看苟梁心情不错的样子,蒙皓从堆了一滴的珍稀果实里取出一颗,刨开递给苟梁。蒙皓并不让他多吃,每种只让他吃一口,否则以他的小胃口,随便一颗果实就能填满他的胃囊了。
月锦眼神复杂地看了眼苟梁。
这个红月季他都没有见过苟梁,听说一直在祭司大人那里养病,连红月采集都没有参加。
没想到,他竟变得这么漂亮。
脸上的婴儿肥消失不见,娃娃脸变瘦了些,五官挺立起来。那双总是充满对自己的妒忌的大眼睛此刻笑意盈盈,清透明亮,嘴角的酒窝一直没有消失,明媚的模样比红月花还要好看。怪不得,刚才那个黑犀族的兽人,会在看到他之后,立刻放弃了自己。
而且,蒙皓竟将他视为自己的雌性……
这段时间到底生了什么,他错过了什么?
他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吗?
一向对自己的美貌非常有信心的月锦表情暗了暗,但他现在脑子乱成一团无法把全部的心思放在如何挽回蒙皓身上,他还在想着刚才的战斗和那两个可恶的兽人。
尤其是那个恶毒的川泽蛇兽人,想到他,心情失落的月锦心底一冷,低下头掩饰住了眼中的仇恨。
那是前世欺辱过他的兽人,在看到他的瞬间,月锦才现,在愤怒之前他先感受到是害怕。即使到现在,那个兽人被蒙皓狠狠挫伤,那种萦绕心头的恐惧感也没有散开。
仿佛,在噩梦中缠紧的冰冷的蛇此时就缠着自己的身体,嘶嘶滑动——
“月锦?”
月锦打了一个激灵,冷汗淋漓的脸让人心惊。
“月锦,你还好吗?”
叫阿赞的年轻兽人并没有像其他兽人一样把目光转移到苟梁身上,他一直关注着月锦,此时眼神里充满担忧。
“我没事……”
月锦低声说。
他再次看向对面的苟梁,后者正在大白狼身上哈哈大笑。
原来是蒙辉见苟梁吃了一口就不吃了,而果壳被破坏的果实在红月季很快就会腐烂,于是想着帮忙吃一点,结果才刚碰到一颗果实就被吼了。
“嗷呜。”不准碰。
“……怎么了?”
蒙辉懵。
蒙皓一把叼起他丢进成山的果堆里:“嗷呜!”要吃,从这里拿。
蒙辉从果山里爬起来,又不解又委屈:“我又不喜欢吃……”
狼飞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蠢辉,吃你的肉吧。”
苟梁笑得直抱肚子。
月锦眼里升起一股羡慕,又隐隐有一丝不满:蒙皓和现在的宠爱,原本应该属于他的。如果当初没有救狼曦就好了……
“月锦,快吃吧。”
阿赞学着蒙皓的样子把肉切成一小块,推到了月锦面前,催促而期待地看着他。
月锦怔住。
他猛地一凛,把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个危险至极的念头撕碎,对阿赞仓促地笑了一下,说了声谢谢,低头吃了起来。
阿赞见他愿意吃自己切的食物便笑起来,又傻呵呵地凑到蒙皓身边去讨果子吃,蒙皓看向苟梁,后者很大方地——给了一颗。
阿赞千恩万谢捧着珍稀的果实,递给月锦。
月锦不知为何眼睛一酸,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兽人,藏在袖子里紧紧捏着的那只手,终于松开。
他接过果实,对阿赞笑了笑。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阿赞立刻闹了个大红脸,惹得身边的同伴好不嫉妒。
当晚,月锦在苟梁房中找到了蒙皓。
蒙皓本不想理会,苟梁十分大方地让他们出去了,而后,大方苟立刻锁定了大盲点。
被赶出来的蒙皓生怕苟梁多想,不耐烦地说:“有什么事吗?”
看他的视线始终没离开房门,月锦苦笑了一声:“我没想到你会选择他,他以前可是……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蒙皓无意回答这种与外人无关的问题。
月锦叹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纠结的问题完全没有意义。
——他比苟梁差在了哪里,为什么蒙皓宁愿选择一个和他弟弟有过婚约的人,也不肯看他一眼。这些让他黯然神伤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对蒙皓而言,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蒙皓,请稍等。”
见蒙皓要走,出神了一瞬的月锦忙叫住他。
咬了咬唇,他还是把话说出口:“今天的场景你也看到了,我想……以后我和月狐族若有难,能不能看在我曾经救过狼曦一命的份上,帮帮我们?”
他已经决定和别的人结契,但如果他无法在这个白月季怀上幼崽,沃尔部落会怎么做?会不会做出像川泽部落那样丧心病狂的决定……
他到底无法全心信任沃尔,怕极了重蹈覆辙。
蒙皓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毕竟部落从来没有亏待月狐族,也没有亏待过任何诚意来归顺的兽人。
这么想着,蒙皓却郑重道:“你救过曦的恩情,我一直铭记在心,日后定会报答。”
闻言,月锦松了一口气。
能够得到兽神之子的庇护,他这些年的努力也算没有白费。
苟梁等人和布雷部落和川泽部落生的冲突在老祭司和两位族长的协商下,没有大动干戈。
川泽部落的兽人居心恶毒在前,沃尔部落完全有理由开战。而川泽对上沃尔根本没有胜算,尤其是在白月季就好到来的关口,任何的战耗都可能拖垮一个部落,然而得到树人族馈赠的沃尔部落则完全没有这个顾虑。
所以,川泽族长只能忍气吞声地缴纳了千石异兽肉作为赔罪。
布雷部落倒是想借此从沃尔部落咬下一块肥肉来,但恕老祭司直言:“牛族长,你那儿子完全是咎由自取。波尔是族长之子,难道我沃尔部落被冒犯的就不是族长之子了吗?谁比谁高贵?哦,不,细数起来,我沃尔部落被伤害的可是未成年的雌性幼崽,确实要比你们布雷部落的雄兽人要高贵得多。既然你们不肯息事宁人,我沃尔部落也从不畏惧战斗。”
布雷部落可没有沃尔部落今年的家底厚实,只能按下不提。
但蛮横的布雷族长对于把自己心爱的小儿子的独角毁去的那个白兽人,却不会就此放过。
他暗自誓出了红月集,就给对方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只可惜,他的计划还没实施就被一道雷劈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轰隆一声。
正抱着尾巴睡得香甜的苟梁吓了一跳,醒了过来。
蒙皓和所有受惊的兽人一样在半空中停下,在一片惊恐的兽吼交流声中,苟梁拍了拍蒙皓的尾巴示意他松开自己,而后跑到蒙皓的脖子上,问:“出什么事了?”
蒙皓甩了甩尾巴,骑在蒙辉背上的老祭司沉声道:“是兽神大人对违反承诺的布雷部落和川泽部落降下了惩罚。”
苟梁怔了一下,随即幸灾乐祸地地往蒙皓脖子上爬,趴在他脑袋上看热闹。
很快,打听消息的兽人回来了。
原来,刚出红月集的三角洲范围,川泽部落和布雷部落就相继受到兽神的惩罚!两道雷落下来,一道直接把川泽部落那个没了牙的蟒蛇兽人劈成了一块焦炭,死的透透的;另一道把黑犀牛波尔刚刚接好的手臂再次劈断了,这次再也没有恢复的可能。
狼飞说:“哼,他们违反红月集不许抢夺雌性的诺言,被兽神惩罚也是活该。”
“狼飞,不要多言。”老祭司脸色凝重,让所有人停在原地,在兽神之怒过去前不许轻举妄动,不许对兽神大人有任何的不敬。
苟梁把自己的脸埋进蒙皓的软白长毛里,忍着笑低声说:“兽神大人干得好!”
话音刚落,几道雷电立刻劈在了川泽部落和布雷部落的地狱。
虽然没再劈伤人,但也让两个部落的兽人们吓得肝胆俱裂,纷纷趴伏在地上以最虔诚最卑微的姿势祈求兽神大人的原谅,请求他息怒。
苟梁乐颠颠地看了一会儿,紫色的雷电垂天而下,美则美矣,但看多了也就不刺激了。
他揪了揪蒙皓的长毛,从他脖子上滑下去,回到他背上抱起了他心爱的大尾巴。
兽神大人的怒气止息许久,但所有的部落都不敢动弹,直到老祭司念诵完了对兽神大人冗长的祷告礼,队伍才重新动了起来。
红月集结束的第二天,天空中的红月开始褪去火红的色泽,慢慢变淡。
它将在两个夜晚之内,完成向白月的转换。
而这两天,正是兽人部落的红月祭。
也是兽人雌性的成年礼,所有适龄的未婚雌性,将在这个祭奠上,接受兽神的祝福,与雄性兽人结契一许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