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1 / 1)

郁赫走的匆忙,没有与任何人打招呼。

然而,他不是那可有可无的陪衬绿叶,而是被众星包裹的皎月,所以大家很快就发现这里缺了个人。

五分钟没见他人时,便有人开始询问“赫公子去哪儿了”。

没过一会儿,常睿便给他打了通电话。

郁赫当时还接了电话,用着没什么波澜的语气告诉常睿,他有个亲戚出了点意外,眼下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田觅旁敲侧击问常睿的时候,常睿便是这么“如实”转述的。

坐在一旁不动声色听完他们对话的林浅浅,其实知道更为详细的实情,但却并不打算和他们说。

林浅浅不是不想说,事实上,她心痒难耐地很。但是呢,她要是说出是郁赫爷爷出车祸了,那不就泄露自己刚刚那令人不齿的跟踪、偷听的行径吗?

所以,她选择闭紧嘴。

近九点,他们才散了伙。

和谢予回到家中时,她看了好几眼对面的房子。

漆黑无光。

这段时间,田觅断断续续地给他打了三通电话,还发了短信。

但全部都石沉大海,无人回应。

心思有些飘忽。

她觉得自己不适合学理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在于,她的思维是发散型的。

太散了。

这么一会子,她已经忍不住发挥想象力,去猜测郁赫的那位亲人是谁,是他爸爸?妈妈?还是小阿嘟……

又猜那意外是什么……

其实,那标准答案,她确实猜中过一次。

郁赫越不回应,她这心就越是悬着。

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郁赫可能出了什么事情。

但人家不回应她,她也没什么办法。

除了折腾自己,还是折腾自己。借她一个胆子,她也不敢去触谢予霉头啊。

她先是在自己的房间踱了个几十来回,冲完澡后又打了好几个滚,累的一身汗,澡也白洗了。

近十点。

手机终于响了,她忙不迭地就伸手去捞那小东西。

但划开一看,并不是她要等的人。

是她爸打来的。

……她是个不孝女,心情一时有些沮丧。

田牧刚结束会议,想起他宝贝闺女前几日打电话来,说这几日是南一的运动会,他们十五班很重视,搞得兴师动众。所以么,这好不容易有了点时间,便想着关心一下他们班的集体荣誉感上升到了哪一重境界。

父女俩唠了一会儿。

但田觅其实没怎么在状态,不像往日那般活跃。

田牧以为是没拿到冠军,闺女有些沮丧,安慰了两句后,便主动找起了话题。

他想起今日在医院看到的那位少年,和他女儿穿同样的校服,便随口跟她说了一下情况,提醒她要注意交通安全什么的。

分神的田觅,在听到田牧用“长的还挺好看”来形容了那个少年时,注意力开始集中了起来。

一时觉得有些新奇。

和所有长的好看的人一样,田牧也有自恋倾向。

上小学那会子,没心没肺的田觅会经常跟他分享,班上长的好看的小男生。田牧来接她放学时,常常要她将那人指与他瞧瞧,但次次都瞧不上眼,还质疑她眼睛有问题,说哪天有空带她去查查。

她后来也追过星。对于她觉得很好看的男明星,田牧也觉得长的“justsoso”,还说什么行业门槛越来越低之类的话。

这会子,她难得来了点兴致,便和田牧讨论起那少年来了。

田牧告诉她,那男生的亲人出车祸去世了。他看到那男生时,男生的情绪颇为激动,看上去倒是孝顺的很。秉持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原则,田牧也毫不吝啬地将他们南一的学生夸了一遍。

医院是最能窥见人心善恶的地方。疾病,也是检验“孝道”最经典的试验石。

田觅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帅哥、亲人、事故……

那边田牧还在说,说眼下那孩子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家人也联系不到,还在医院搞起了地毯式搜索……

听到这里,田觅终于按捺不住,提着心地问了句:“爸,你知道那位同学叫什么名字吗?”

田牧想了想:“应该是姓郁。”

因为送来的老人,姓郁。

“……”

.这是田觅长这么大以来,做的最出格的事情。

上学不想迟到、放学不会晚归的田良民,竟然在凌晨十二点的时钟敲响时,偷偷从家跑出去了。

跑去找郁赫。

循规蹈矩、畏首畏尾是她的人生常态。而这一回,她终于“变态”了一次。

和田牧说完话后,她更加不安,一时间又给郁赫打了好多电话。

但和之前一样,郁赫并没给她回应。

睡也睡不着。

试卷也写不下去。

她知道,自己的心丢了。

丢在郁赫在的地方。

这么重要的器官都在不身上了,腿还能不去找吗?

出房门时,她见谢予房间还有光,也犹豫着要不要跟他说一下,但最后还是没说。

理由不复杂,就是一个字——“怕”。

怕谢予叨叨逼逼,跟怕谢予跟他妈告状。

虽然谢予总说他以后要做舅舅那样的人,还对他妈的思想观念表示过无数次质疑,但田觅觉得,谢予跟田玫是越来越像了。

从长相到性格,简直是从田玫那复制粘贴过来的。

可能用了点夸张的修辞手法,长相应该被谢见贤PS处理过。

.谢予家的别墅区,地理位置比较偏僻,眼下又是月黑风高,一路上,她连只觅食的野猫都没见着。在心理和生理的双重施压下,这两条小细腿,跟风中芦苇似的打着颤。

很快,她便将背包调至身前。

这包里藏着一把从厨房顺来的大菜刀,她捏着菜刀所在的位置,心里多了两分安全感。

她也觉得拿菜刀有些夸张了,本来想拿水果刀的,但慌里慌张地,没找到那块头小的,便只好拿了这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大家伙。

坐在出租车上,她摸了那菜刀不下二十次,做好了时刻与违法犯罪分子作斗争的思想准备。

但现实没给她大展身手的机会,没有猥/琐司机,没有抢劫小贼……一路无事。

四十分钟后,她安全地到达市中心医院。

她对这个医院很熟悉。

眼下还正抱着侥幸的心思,祈祷郁赫还在医院里。

在确信田牧遇到的男生就是郁赫后,田觅便旁敲侧击地问了她爸许多问题。

田牧以为是她闺女同情心“作祟”,才这般关心同学,对于问题也都一一都解答了。

她知道,和田牧说话那会子,郁赫还在医院。

因为,据医院的门卫说,那时并没发现穿南一校服的学生出门。

“”校服的回头率是很高的。

找人,不比大海捞针简单多少。

她调动“同情”(empathy)机制,构思着郁赫眼下的心情,一时认为他不会去人多的地方。

他那个人,心情不好时,应该会找个僻静的角落,一个人安静待着。

第一次见郁赫时,他就是处于那样的状态。

田觅不太灵光的脑子,这时竟诡异的清明了起来。

一时智商爆表,边走边捋着她从田牧哪儿搜集到的资料。

她摒弃灯火通明的大楼,直接圈定了几个犄角旮旯的地方,也都前去一一查看了。

最后只剩下住院部后面的林荫路。

这个时候的林荫道,一点也不美丽。

谁来谁知道。

前提是,得一个人来。

田觅的胆子并不大,晚上睡觉要开灯,平日连个灵异恐怖片都不敢看。

此时,也是每走两步,就得停下来给自己打个气。

她神经崩地很紧,像只搜救犬似的,一寸一寸地,捕捉着郁赫的气息。

半个小时后,在林荫路的尽头,她发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那刺眼的校服,像极了中了毒箭的小兽,蜷缩成一团。

她顿住脚步,愣了数秒后,才跌跌撞撞地朝他跑过去。

那人也艰难地抬起眼,看着她,眼神有些难以置信。

你怎么来了?

他想问。

但嗓子十分艰涩,像是被人灌了一斤黄沙。

说不出声,话就沉在了心底。

田觅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知道他应该是哭过。

她什么也没问,径自走到郁赫身边,坐了下来。

与他肩并肩地坐着。

她找到了!

真叫她找到了!

……

她来不及庆祝,就注意到郁赫脸颊上的手指印。

这是……怎么弄的?

“你,”田觅心里又惊疑又心疼,顿了顿,才平复了心神,接着道,“要是累了,可以靠在我肩上。”

说完,她便抬手覆上郁赫的脸颊,将他的头一点一点地往她肩上掰。

她的肩并不宽厚,甚是还有些单薄。

但贴上她肩头的那一刻,郁赫觉得世界陡然安宁了下来。

嗡嗡炸响的脑子,也在慢慢地平复当中。

原来,他的世界不是满目疮痍,至少还有这一片春和景明。

少年闭上了疲惫不堪的双眼。

一滴咸涩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滑落,滚进了她的脖颈。

见人似是睡了。

田觅便抬手覆上了他的额头。

她掌心触摸到了一片滚烫。

这人,发烧了。

过了一小会儿,正当田觅琢磨该怎么办时,她听到了不远处的动静。

抬头一看,是医院的巡逻车。

他们,被人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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