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俊峰抬手抚额,眼眸低垂,好似被龙子昕的理由说服,又好似有一种迟疑,明明觉得还是应该早一点告诉言婉,免得让她越陷越深,但最后却极轻极淡的说了一句,“听你的……”
要是不听她的,估计这次不是闹脾气那么简单。
龙子昕垂眸间,有笑容在嘴角无声绽放。
“笑什么?”何俊峰声音很轻,也很柔。
龙子昕不想被他看出心思,笑道,“妇唱夫随,感觉不错。”
“是么……”何俊峰失笑,俯低身体,吻了吻她的脸,温温一笑,“确实很不错。”只要她高兴,就随她吧。
见何俊峰含笑望着她的唇,龙子昕有些窘迫,再看她眼神波光潋滟,何俊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似是被人扎了一下,吻上她的唇,而她毫无招架之力。
两人私下相处,欢情缱绻,向来是何俊峰主导情事走向,两人几天没在一起,他的身体极度渴望她,但意识却在和身体进行着拉锯战,最后战胜方最终是理智。
结束这个险些失控的吻,指腹暧昧的摩擦着她有些红肿的唇,眼神缠绵,出口话语也含着一抹轻佻,“饿了几天,想吃……”
龙子昕稳了稳气息,这才似笑非笑的看着何俊峰,“饿?你这几天在韩国不是山珍海味吃得很香吗?”报纸上可是这么报道的。
面对妻子的故意促狭,何俊峰也不恼,而是抱起她,一起坐在卧室的藤椅上。
“老婆。”薄唇凑到她耳边,炙热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耳畔,“五月二号的那位知名女影星是公司的一位代言人,那天一起吃午餐的人有好几个,李一航也在,五月三号的华裔女孩是李一航大学同学,她叫温时钰,很喜欢李一航,得知李一航在韩国,她就飞了过去,我和她是第一次见面,作为老板,总要有所表示,其实出入珠宝行的是我们三个人,而我这个锃光瓦亮的大电灯泡只是进去买单的,对了,我也给你买了礼物,等一下拿给你,至于今天报纸上刊登的《年轻华裔富豪婚外迷情韩国美女,商业聚餐互动甚密》,那个韩国美女是一家公司五十多岁的女总裁,我们在谈收购案。”
龙子昕笑意不减,心里却有了感慨之意,她没有在意那些绯闻,可是他却把一件件解释如此清楚。
何俊峰说完后,把她抱起来,放在藤椅,站起来去拿给她带回来的礼物。
这份礼注定不轻,那是一条脚链,点缀着闪闪发光的钻石,一看就价值不菲,“来,我给你戴上。”何俊峰拿着脚链,在她面前蹲下。
这条脚链,是何俊峰亲自选的,一眼看中,当时就在想,他妻子脚好看,脚踝上若是戴上一条脚链,一定是非常好看的。
“你该不会给李一航的女同学送的也是脚链吧?”龙子昕忽然问。
“哦?”他低头把脚链绕过她的脚踝,随口问道,“有什么说法吗?”
“送脚链多半是有含义的,男人如果送女人脚链,有‘拴住’的意思,许诺下辈子还要在一起。”
“啊?”
何俊峰似是第一次听说,讶异的看着她,然后又看了一眼他正在佩戴的脚链,蹙了眉,“送东西还有讲究?我以为可以随心所欲的,对了,我还给言婉买了一条……”
“什么?”龙子昕想都没想,一脚踢过去,刚好踢在何俊峰的脸上,力道有些大,何俊峰又毫无防备,一屁股坐在地上。
“谋杀亲夫?”某人干脆坐在地板上瞪她,那也不叫瞪,眸底有着得逞的狡黠笑意。
龙子昕马上明白自己被骗了,“你给她们买的什么?”
“给李一航女同学送了一条钻石项链。”至于刚刚他说给言婉买了一条脚链,纯属逗龙子昕的,没想到她反应还挺大。
“给言婉呢?”
望着何俊峰,他也在看她,“什么也没买。”挑了挑眉,好像是在对龙子昕说,“醋劲挺大,还用脚踢老公。”
“……”龙子昕无话可说。
那条钻石脚链,在龙子昕脚踝上熠熠生辉。
尘世男子,送女人礼物后,往往会适时追问“喜欢吗?”、“合适吗?”、“满意吗?”,何俊峰不问,他有那个财力,也有那个实力,跟炫耀和索取回报无关,只图心情愉悦,只图送脚链的涵义所在。
后来,龙子昕躺在床上想了很多事,想的更多的则是言婉的真实身份,没想到世事弄人,言婉竟然是何叶,不知不觉间竟睡着了,朦胧中,有人握住她的手,修长微温,整只手都被他包裹在掌心里……
晚上的时候,甜甜从幼儿园回来,家里热闹了许多,让龙子昕没有想到的是,邓希玥来了,她是一个人来的,一脸清瘦和憔悴。
她给甜甜带了糖果和礼物,孩子看了很喜欢,也不知甜甜从哪儿学来的,竟然有模有样说,“祝小姨新婚快乐。”
自己并不快乐,但面对孩子的祝福,她还是微笑着,摸了摸甜甜的头,“谢谢。”
邓希玥的心境,龙子昕理解,所以保持沉默,多年过去,她们早已习惯向彼此隐藏悲伤,所以展现给对方看到的永远都是欢喜。
爱情可以填补人生遗憾,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制造遗憾更多的偏偏也是爱情。
何俊峰知道她们有贴己的话要说,吃完饭,知趣的去了书房。邓希玥是从她妈妈那里知道龙子昕生病了,还知道韩淑珍在十八年前丧尽天良的分葬了她的爸爸妈妈。
“你不想让他知道。”邓希玥话里的他是指何俊峰。
龙子昕摇了摇头,“这是我和她之间的深仇大恨。”这个她是指韩淑珍,说到深仇大恨时,脸上有着压制不住的愤怒。
邓希玥轻抚她的背,一下一下拍着,声音艰涩,“别忘了,桥头镇荒山上安葬的是咱妈,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龙子昕眼眶一热:对,咱妈,我妈就是你妈,你妈就是我妈!
……
第二天,大晴天,阳光温暖刺目,龙子昕就那么沉静的站在阳光里,发丝上点缀了无数星辰。
何俊峰走过来,拥住她,俊脸贴着她柔软的发丝摩挲,“言瑾打来电话,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去美国看外婆和舅舅。”
“不急。”她轻轻的笑,笑容轻淡,可有谁知道,她的心因为桥头镇的那座坟压得连呼吸一下都觉得疼。
“言瑾在电话里说,他奶奶天天念叨着,希望你,还有你妈妈能尽早去美国,当然,老人家不知道你妈妈已经离世的事情,若不是老人家年岁大,航空公司拒载的话,她早就来江州市了。”
之前说好了等邓希玥五一结婚之后,何俊峰从韩国回来,两人就去美国,可是昨晚,何俊峰问她什么时候启程,她却说不急,今天又是“不急”。
面对她的忽然变卦,何俊峰很无奈。
天晴了三天后,早上,龙子昕醒来,察觉身体的异样,伸手朝身下床单摸去,指尖上隐有血迹,她微微皱眉。
太阳刚出来,光和热还没来得及在清晨苏醒,显得有些低迷。
何俊峰起床穿衣服,发现龙子昕在找换洗床单,回头看了她一眼,原本想说凌晨欢爱之后不是刚刚换过吗,怎么一大早又换?只不过那些话到了嘴边,似是意思到了什么,最终偃旗息鼓。
床单确实需要换洗,入目是鲜血的颜色,“大姨妈来了?”何俊峰问,不敢表现的太在意,于是话语出口,显得那般平静。
她的月经周期不准时,所以昨晚才毫无节制一次又一次疯狂的要她。
他清楚记得昨晚欢爱之余,她在他身下恼恼的看着他,喘息着警告他,“何俊峰……”
卧室大床上,她的脸庞被桃红晕染,漆黑的眼眸里仿佛笼罩着一层水汽,那水汽源于他在床事上的贪得无厌,他迷恋她,这种迷恋已经到了无可救药。
龙子昕把床单扯下来团成一团放在了一旁,没有搭理他。
“有没有不舒服?”这才是他关心的重点。
“还好。”这个“还好”有时候还真是一个好说辞,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坏,也许连龙子昕自己也说不明白。
腰酸背痛,双腿无力,觉得累,这倒是目前的现况,这种感觉很熟悉,因为只要晚上和他翻云覆雨之后,第二天早上就会这样。
龙子昕忙着把干净床单换上去,何俊峰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床单,“我来。”
其实这种事,完全可以让苏姐来做,但对龙子昕来说,将这样的事暴露在他人面前,有些难为情,就像每次欢爱之后换下来的床单也是她自己放进洗衣机里,因为更多时候,上面还散发着浓浓的*味道。
血迹弄到床单上,多是她自己动手洗,或是何俊峰帮她分担。
“上午我们去医院做个检查。”吃了一段时间的药,应该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何俊峰忙着整理床单时,龙子昕也没闲着,帮他把床单铺好,嘴里却说道,“我不想去。”
不想去是要在家里等肖妈妈的电话,风水大师选定挖坟的日子,会直接通知肖翠萍。
“这事听我的。”何俊峰说完,不等她回应,下楼泡了一杯红糖水,回到卧室,见龙子昕正把床单浸泡在冷水里,双手撑着盥洗台看着上面的血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何俊峰微微皱了眉。
也只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皱眉了,对于她的身体状况,他是不安的。
拉她离开盥洗室,把红糖水放到她手里,“床单让我来洗,你喝完水躺下来休息一会儿,我们去医院。”
“我……”不想去医院这几个字没有说出来,因为听着盥洗室的水流声,知道何俊峰正在搓洗床单。
十几分钟后,肖妈妈打来电话,风水大师让她今天去桥头镇挖坟。
面对何俊峰执意不放行,执意要去医院,龙子昕有些恼了,“我今天不去医院。”
何俊峰起身,走近龙子昕,温柔的抚上她的肩,“你为什么非要今天和邓希玥去桥头镇看她妈妈?嗯?乖,听话,我们今天去医院,明天我陪你们一起去桥头镇……”
“不。”她推开他,受惊一般的逃离,那般避之不及,生怕他随着一起去桥头镇。
她父母的事是她和韩淑珍的私人恩怨,她不想何俊峰参与,再说了,桥头镇的坟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她不能听凭韩淑珍满口胡言,桥头镇的坟墓要挖,寿山的坟墓也要打开,她要做了DAN亲子鉴定之后,再将父母合葬在一起。
何俊峰目不转睛看着龙子昕,“你丈夫所说的话就比不上肖翠萍的一个电话?我说去医院在先,她的电话在后,更何况我是担心你的身体,龙子昕,我问你一个问题,在你心里,邓希玥是不是比你丈夫重要?”
他生气了,不然不会连名带姓叫她“龙子昕”。
关于这个问题,龙子昕有过一瞬间的挣扎,但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很快她选择了沉默。
相信绝大多数女人面对这个问题,都会说丈夫重要,因为丈夫才是她的依靠,才是和她相伴一生的人,闺蜜有家,有丈夫……
其实,邓希玥何止是闺蜜?
这些年,她们风里雨里,一路走来,早已不是亲人却甚是亲人!
龙子昕可以不要爱情,但不能没有友情!
她的沉默让何俊峰的心一截截凉了,也沉了,他掏心掏肺的待她,可到头来,他还没有她的闺蜜重要,这是不是很可笑!
何俊峰知道自己有很大的情绪,但却隐忍着不发,干脆转过身,默默的看着窗外,今天天气很好,可他的心情却很糟糕。
他知道,邓希玥是龙子昕同甘共苦的朋友,她们在英国一起相互扶持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何煜和汪思仪的出轨证据也是邓希玥暗中弄到的,还有金典婚庆公司也是她们两人的共同心血,她们之间的友情有很多是他一个做丈夫都无法抹杀和取代的。
所以,他不生气,不发火,邓希玥是妻子的同性朋友,他怎么可以争风吃醋?
龙子昕的朋友不多,仅此一个,他不能有抵触情绪。
卧室里一片沉寂的时候,何俊峰口袋里的手机很是事宜的响起。
也不知道打电话的是哪个,总之有些倒霉,何俊峰的火气不能对妻子撒,总能对下属撒吧?他打电话时说的是韩语,应该是韩国的某个高层,何俊峰在韩国已经把一家公司的收购案谈好了,可那家公司的女总裁还对一些细节不满意。
韩国的那位高层也没听力劲,还在汇报那家公司女总裁的意见,何俊峰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他听,是因为龙子昕在这里,不便发火,也不便火气太旺,免得她觉得他是在迁怒她,但何俊峰面对下属的滔滔不绝,实在是没忍住,对手机那端的人厉声道,“你除了会汇报,还会干什么?”
韩国下属哑口无言,顿时没了话音。
这边,何俊峰怒火尚未平息,就听卧室门口处传来一道轻微的关门声,他皱眉回身,卧室里已没有龙子昕的身影,再看窗外,邓希玥的车已经停在大门外。
这不明摆着,不需要孟旭阳这位司机。
……
来到桥头镇的荒山上,肖翠萍带着风水大师和几名挖坟的师傅已经等候多时,放了鞭炮,烧了冥钞,龙子昕还要磕头,她双膝跪在地面上,头低垂,额头触及地面,很虔诚。
不管这座坟里安葬的是不是她的母亲,挖坟都是对亡灵的一种打扰,一种罪过。
当坟墓彻底挖开的那刻,龙子昕“唔……”的一声哭了,她这么一哭,肖翠萍和邓希玥也是眼泪哗哗的往下流,看得挖坟的师傅们深深一叹,竟是莫名的伤感。
只因挖开的坟里连骨灰盒也没有一个,那个装骨灰的布袋子早已腐烂,骨灰融在泥土里,已经分不清……
龙子昕血液结冰了,她的五官痛苦的扭曲在一起,右手抓着心口位置,力道那么紧,却难抵痛楚蔓延全身。
“韩淑珍真他妈不是人!”连个骨灰盒都舍不得买,撕心裂肺般的痛和恨袭击着邓希玥的心脏。
龙子昕脱下她身上穿的外套,蹲下身体,手里抓着泥土,指尖泛白,但眼中早已无泪……
在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她复仇的决心,哪怕毁了她的婚姻,她也在所不惜。
支离破碎的心,无法生育的身子,和何家的深仇四海,让她看不到人生的希望,和何俊峰的婚姻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从答应何俊峰结婚的那刻时,这种心理就存在,现在,随着韩淑珍太多的丧尽天良浮出水面,这种心理越来越强烈。
打开寿山的合葬墓,她从一个骨灰盒里,取出一块白色小硬块,打开另一个骨灰盒,里面除了一缕发丝,什么也没有。
龙子昕脊背下意识挺直,呼吸变得愈发缓慢。
邓希玥倒抽了一口凉气,声音颤抖,“天啊,这是谁的头发?”应该不是杨妈妈的,韩淑珍没有那么好心!
晚上,龙子昕回到市区,把样本送到DNA鉴定中心后,给韩淑珍打电话,要求见一面。
韩淑珍答应了,因为韩勇的事情,她也想见见龙子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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