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祀心头微动,连自己都未察觉的眉眼变得柔和,手指轻轻的拂过她脸上蹭到的黑色泥土,语气缓和:“我没事儿,待会儿我留下来,你回去取钱,拿不动的话,就让人帮你。”
“帮什么帮啊?”看景祀从头到尾都旁若无人秀恩爱,旭哥很不爽,就用手中的枪柄重重砸在车顶,发出咚咚的响声,语气挺不耐烦:“你们干嘛,干嘛呀?谈恋爱啊,还是打情骂俏啊?搞搞清楚,就只准她一个人去取钱,一个人送钱过来,不然我打爆你头信不信!”
冰冷的枪口,黑洞洞的直指景祀后脑勺。景祀脸色微冷,整个人寒气逼人,林南弦眼中瞬间闪过恐慌,双手紧紧抓住景祀手臂,咬牙道:“不要,我去取,我去取钱过来,你们不要伤害他!”
看到美丽的眼底拂过一层泪花,景祀瞬间被触动,心惊目眩,忍不住就直勾勾盯着那双眼看。
旭哥哼了一声,威胁道:“行了,那就去取吧,警告你啊,尽快把钱取来,也别想着找人帮忙,你要是敢报警,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旭哥是个狠人,要钱不要命手中的枪狠狠的抵了一下景祀肩头,让他跟自己走,却不想碰到景祀身上的伤口。
刚刚巍峨如山般的身躯骤然一颤,景祀忍不住闷哼一声,就见被鲜血沾染的衬衫很快晕染出一大片血迹。
林南弦还以为他身上的血都是这些被打的人的血,不是景祀的。这时才后知后觉,景祀他也受伤了,这里的血有一半是他自己的。
明明受了重伤,却还来救自己,还那么卖命的打架。
林南弦担心,自己都没发现,她都急出眼泪,说道:“你轻点儿,他受伤了。”
旭哥很不耐烦,抓了抓头,毫不客气的把景祀往面包车的方向推:“他受伤了关老子什么事儿,他把我手下还打伤了呢。赶紧上去,还有你,赶紧滚蛋,去取钱!”
眼看景祀被推上车,林南弦不死心地紧紧抓着景祀的胳膊,最后也被慢慢扯出来。
旭哥很不耐烦地瞪她一眼,哼了一声,好不耐烦,当着她的面把面包车的门哐的一声拉上,叫了一声,“赶紧开车,看着心烦!”
车门渐渐阻隔两人视线相接,林南弦焦急中看到,景祀最后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似乎告诉她,不用担心,他不会出事!
等车遥遥离去,林南弦在后面跟着跑了一顿,最终还是因为力竭,停了下来,她撑着膝盖,呼呼喘气,直到跟不上,她抹了抹汗,转头去找能回去的车,她要去取钱,去找景祀。
可不知道怎么的,这条街上根本没人,两边的店铺全被锁着了,整个就跟鬼城似的,从头到尾就只能听到她一个人双腿击打地板,发出的回响,还有她混乱呼吸的混杂声。
太过安静,以至于她的心跳声都变得如雷鸣般响亮,“怎么没人呢?怎么没人啊?这里哪里有人啊?”林南弦找了一圈没找到人,有点绝望地喊了一声。
声音在街道上形成回响,仍旧没用,风呼呼的吹,显得有点萧索荒凉,林南弦没了办法,她脑海里总记挂着景祀带着伤,身上衣服都被血染成黑红色。
流了那么多血,那个旭哥也不是个善茬,肯定不会带景祀去治疗的,景祀会不会因为失血过多出事?
脑海里乱成一团麻,林南弦急了,干脆咬牙,顺着来时方向发足狂奔,高跟鞋踩不稳,干脆就脱了,光着脚在地面上跑,她跑了好久好久,除了那座城镇,两边就没有人烟,全是田地。
天空渐渐昏暗下来,快到晚上了,她已经跑不动,只能踉踉跄跄的快步在马路上走着。
若仔细去看,一定会看到她的双脚已经被粗糙的地面磨出鲜血。
可能因为高度紧张,她根本没感觉,也没心情去管。
终于她听到由远及近的引擎声,当即欣喜若狂,转过身就伸手去招,可那也是一辆货车,司机见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光着脚在地面走,看着就不正常,只好狠狠地按了个喇叭,不仅没停反而加快速度,快速穿过林南弦身边。
林南弦被喷了一车尾气,身边烟尘滚滚,那辆车已经跑得老远,她再赶也赶不上了,气得原地跺脚,怎么不停啊!
也不知这地方离市区多远,林南弦只能接着往前走,走的双腿骨头都疼,也不愿意放弃,天渐渐黑了下来,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林南弦又饿又累,心情又焦躁。
她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有一种错觉,似乎这寂静无声的世界里只剩下她一个人踽踽独行,这黑暗之路是有没有尽头的,她走不出去,再也走不出去了。
心里突然憋得慌,憋得她想失声痛哭,恐惧和绝望,混杂着焦虑,在心中胡乱冲撞。
唯有救景祀的心意,强烈到让她振作精神,执着地咬着牙不愿放弃。
不行,她还不能放弃,不能停下,还得找人,找到沈秘书,让他们去救景祀!
就在她累得快力竭倒地时,突然身后打了一道灯光,林南弦背着刺眼的白光晃回了神,她猛然一转身,高兴地伸出手,就要去叫人停下。
只要肯停下,让她给多少钱他都给。
可她转身伸手时,那辆车已经逼到她身边,突然见这人伸出手,那车也没停下,就这么撞到了她的胳膊和手臂,竟将她直接撞了出去。
一声低叫,林南弦被巨大的力量带倒在地,沿着路边的坡地滚到了田里。
手指、身上全都沾满了烂泥,水流冰冷刺骨,有苦涩的味道流进嘴里,她拔出自己的头,猛然深吸口气,伸手抹了一把脸,手上脸上全是泥巴,那车以为自己撞飞了人,吓得只停了一会儿,又疯了一样地往前跑了。
林南弦无言,心中气愤,怎么都跑了?撞了人怎么都不停下看看,真是没有公德心!
手臂和肩头真是太疼了,林南弦疼了不知多久,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地里爬起来,一点一点的,沿着山坡爬到路边。
这时她已经又累又饿、又渴又疼,真是一闭眼睛就能当场昏过去,可是还不行,还不行……
费尽千辛万苦,从田地里爬出来的人,就这么慢慢的倒在了路边。
与此同时,从另一边方向急驶过来一辆车,那车打着车灯光,看到前面路上好像有反光,似乎是个人。
负责开车的助理,当场吓傻了,声音都结巴,“那是什么呀?那是人吗?”
正低头闭目养神的苏央听到这声,迅速睁开眼睛,坐起来道,“什么人?”
苏央的伤还没好,对接的却工作如山,怕公司怪罪他只好咬牙硬上,这是准备上机场,赶班机去隔壁省派通告的,怕时间来不及,小助理就说走一条捷径,可以缩短去机场的时间。
没想走着走着,却在这条捷径里捡到一个人,这人还不是别人,却是个熟人!
看趴在地上的身形有点眼熟,除去身上全是泥,露出来的半张洁净的脸,看着很秀美。
苏央当场一怔,耳边听到小助理慌慌张张道,“怎么是个人啊?不是别人撞倒了,自己跑了吧,那咱们还是别管了吧,打电话报警,再叫个救护车就行了吧?”
小助理不想惹事儿,也不想耽搁工作。
正要一脚油门踩下去,却被苏央一把抓住胳膊,大声道,“停车,快停车!”
小助理吓了一跳,“干嘛停车啊?苏老师,咱们还是别惹事儿了吧,你又是个艺人,卷进这种是非,也不好啊,而且这飞机咱们都快赶不上……”
“我说了停车。”苏央心急,就大声呵斥了一句。
小助理一抖,没办法,只能把车停下。
苏央不疑有他,直接冲过去,小心翼翼地蹲下来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眼熟,这不就是林南弦吗?
修长洁净的手指拨开满是泥巴的脸,看到那张侧脸,就是林南弦无疑。
苏央当下慌了,“林姐,林姐,怎么是你啊?你怎么会倒这儿啊?”
看林南弦似乎昏迷,苏央心急,想碰林南弦又怕她身上有伤,不敢碰她,急着转过头就冲助理喊,“你还在车子里坐着干嘛?快下来,帮个忙,还有,赶紧报警,叫救护车!”
小助理发现是个熟人,傻愣愣地回过神,慌慌张张的点头,掏手机报警,叫救护车。
听到他喊,林南弦觉得耳熟,嘤咛一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用着最后的意志力一把扣住苏央的手臂。
“林姐你醒了,你怎么样?是不是很疼啊?”苏央慌得不行,简直都快哭了。
林南弦认出是他,用力拽紧了他的手,把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来,咬着牙道,“我,我碰到绑架犯了,你帮我救人,救人。”
“绑架犯?”苏央又着实吃了一惊,看林南弦似乎还能动,就把她抱到自己怀里,轻轻地抱起来,小心翼翼送进车中,“我送你去医院吧,等救护车来实在太慢了。”
“别管我。”林南弦摇头,死抓着他不放,“去救人,一定要救人,他们绑架了景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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