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9 章 夺城(1 / 1)

朱璧居里

容绪道:“大梁城中且不说有陈英的清察司千余精锐,京兆府一千府兵,还有司马府两千精锐护卫,兄长要拿下大梁城,我们的兵力根本不够。”

王戎笃定道:“你忘了我大雍朝的根基了吗?”

“兄长是说各门阀世家?”

王戎点头:“就说雍州境内,宛陵云氏,河间杨氏,颍州柳氏等都是世家大族,这些家族累世公卿,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他们的力量不可小视,可是萧暥把他们都得罪光了,除了云氏,云渊那个独子明珠暗投,云大学士也是被他拖累。”

“兄长所说是萧暥把征辟察举,改为科举取仕这件事。”容绪道。

大雍朝历来以征辟察举招揽人才入仕,按照出身门第,相貌,德行,才干选拔举荐仕子。

察举制下,一般只要是世家门阀出身的子弟,长得不磕碜,没有明显的道德污点,就可以顺利入仕,但凡模样俊朗一点,懂得谦恭礼让的,更是平步青云,至于才干,那是最末位考量的,反正这些人入仕后也是身居高位,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做事。

这些门阀世家领着丰厚的俸禄,坐着清显的职位,整天吹捧无为而治,其实就是不管实事。

所以,这两年萧暥想办点事情,觉得这朝廷仿佛一部庞大臃肿的破车,怎么也带不动。

其实容绪也觉得乱世里谈‘无为而治’简直是狗屁。

这些世族显贵们偏安在雍州的朝廷里,浑浑噩噩醉生梦死,等到哪一天真如江浔所说,再来一次兰台之变,墙倒屋塌大厦倾颓,他们都要如风雨中丧家之犬。

江浔这小竖子虽是可恨,但确实看事通透,是难得的明白人。

就听王戎道,“萧暥搞科举取仕,给那些寒门仕子入朝为官的机会,这等于要夺取那些门阀世族们子子孙孙,代代延续的爵位和俸禄,要撼动他们吃了几百年的红利,他们哪个不咬牙切齿,不想让萧暥死。只不过碍于秦羽和萧暥手握重兵罢了。”

容绪思忖道:“此番秦羽出事,谁都脱不了嫌疑,各世家大族更加害怕萧暥报复。再来一次京城流血夜。”

王戎道:“没错,所以我联络了大梁城中几大家族的族长,他们都愿意站在我们这边,我也答应他们,只要成功,我王氏必然重新掌权摄政恢复旧制,那么各家族要重新站位了,人还是那些人,至于在朝中的地位次序,就要看今天他们出多少力了。”

容绪顿时明白了,这些世家大族都有私兵、家丁,和门客,组织起来也是一支力量不可小觑的军队。

“但这些门客私兵,也许对付大梁城里有陈英的清察司,孙霖的京兆府的府兵够了,但是秦羽的司马府的近卫军是军中精干。不容易对付。”

王戎道:“京兆尹孙霖是杨覆的弟子,早就对萧暥不满,已经倒戈向我们,至于司马府的近卫军,我王氏此番参与秋狩的五千人,并没有全部返回盛京,我已经秘密调了一千精兵,到时候配合各家的私兵,一同攻打司马府。除此之外,我还在大梁城中有一支奇兵,届时会由他们率先发难。江浔小竖子绝对想不到。”

容绪并不感兴趣王戎说的奇兵是什么,转而问,“京郊卫骏的灞陵大营的数万精锐?兄长打算怎么对付?”

王戎道:“明天事起后,大梁城内会陷入混乱,届时,孙府尹就能够以维护大梁城内秩序为由,立即下令关闭大梁城防的四门,即使卫骏得到消息率军赶来大梁救援,他进不了城有什么用?他还敢率军架云车堂而皇之攻打京城不是?”

“攻打京城,形同谋反。”容绪默然道。

“还有一件事倒是要你去办。”

容绪抬头:“兄长请讲。”

“江浔小儿为人仔细得很,所以此番我王氏的一千精兵都是伪装入城,这些人也以商团的名义暂驻你盛京商会。”

容绪嘴角抽搐了下,叹道:“兄长这是非要拉我的商会下水。”

王戎道:“你是王家的人,你本来就撇不干净,至于你那商会,一旦我们得手了,你就入朝为官罢,不要管那商会的事了。”

容绪兴趣缺缺地转身去逗弄笼中的画眉,这鸟雀本来是想等萧暥回来时送给他的,给那只绿皮鹦鹉凑一对。

“入朝为官就算了,我受不了那份拘束,我这人的风评兄长是知道的。”

“你就这点志气。”王戎颇为怒其不争,想了想似乎明白什么,嘲讽道,“萧暥死了,你那么颓丧,我还以为坊间是虚传,难不成真有其事罢?”

容绪回头看了他一眼,“坊间我的传闻多得去了。”

“何琰写了本梦栖山辞话指风弄影,你为萧暥建府邸,整天给他送那么多绫罗珍奇,”王戎眯起眼睛,“我本以为不过是为了稳住萧暥,没想到你们还真是忘年之交了?”

容绪听出了最后几个字里的挖苦意味,“我和萧暥忘年之交算不上,不过,兄长这话倒是和我们的陛下有些地方不谋而合了。或者说外甥总是有点像舅舅的。”

王戎:你……!

清早,雨还在下,天色很暗。

江浔站在窗前,迅速读完谢映之的信,立即在灯烛上点燃,烧了。

“玄首说什么了?”许慈忍不住问,话一出口他就尴尬地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玄门内的事情多涉机深,他这个外人不该多嘴。

江浔道:“许副将,你立即派人以大司马的虎符,调灞陵大营卫骏即刻率军进京。”

许慈蓦然一怔,“灞陵大营是京郊驻防,出了什么事情,要调他们进来?”

在他看来,这京城中有清察司的精锐和京兆尹府兵,戒防足够了,不至于要调外兵入京。

他不解道:“江长史,上一回卫骏率军入城还是明华宗暴.乱要烧撷芳阁那会儿,可现在城里没什么动静。”

江浔静静瞥了眼窗外的雨色,“这冬雨连绵的天气,真是太适合杀人了。”

“啊?”许慈有些懵,他明明是个士子却说着令人心惊肉跳的话。

江浔凝眉道:“大雨会把满城的血迹冲刷干净,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他转过身,快速道:“整个司马府进入戒严,东西两扇大门封闭,山墙后弓.弩手就绪,只留南门放行,门后夹道伏兵。”

许慈顿时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了:“还有人要攻打司马府?”

江浔沉声道:“只要拿下司马府,就拿下了大梁城。”

他们敢半路截杀萧暥,当然也敢攻打司马府。

安排完布防,江浔才坐下来,揉了揉眉心。

窗外雨色昏暗,连天亮了都察觉不出来。连天的雨声将掩盖一切喧嚣的声音。待会儿,刀剑声,杀声,喊叫声都将淹没于茫茫雨声中。

“寄云,你也睡会儿罢,”纪夫子进门道。

“大司马怎么样了?”江浔立即问。

纪夫子摇摇头,“施针后,依旧没有起色。”

但是作为一个医者的角度,他还是要提醒江浔,“寄云,今日若真的要出事,这会儿你更要抓紧机会休息片刻,养精蓄锐,才能应敌,我看你好几晚都没睡。你不是玄首,不要学他。”

谢映之修为高深,不用睡眠,打坐一个时辰,就能神清气爽。

但江浔只是普通人,就算年轻,也经不起这样消耗。

江浔知道这老先生脾气又硬又倔,好言道:“多谢夫子提醒,我这就去小憩片刻。”

可就在这时,门廊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人匆忙摘下雨布交给管家,一身衣袍湿透了一半,正是苏钰。

江浔心中顿时一沉。

苏钰被调派到清察司辅助陈英。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苏兄?出什么事了?”

苏钰脸上都是雨水,上气不接下气道:“尚元城长乐大街那处,风雷堂和山海帮的人因为争地盘引起了械斗,陈将军带兵去平乱了,让我来这里报信。”

“械斗?多少人?”许慈急道。

江浔则迅速走到地图前,点灯查看。

“陈将军没有说,但我从安平坊来,经过长乐大街尾端,望去雨中黑压压乱哄哄一片,地上血糊糊的。人数应该至少几百人。”

“许副将,不用问了。”江浔头也不抬道,“此次械斗非同一般,参与者超过千人,不止风雷堂和山海帮的人,恐怕还有其他势力想要兴起风浪,从中浑水摸鱼。”

侠以武犯禁,这些人虽还算不上豪侠,但也是江湖上横行惯了的,战力绝对不低。

“你怎么知道?”许慈和苏钰皆奇道。

“清察司陈将军属下有一千余精锐,此番倾巢出动前去平乱了。那么闹事械斗者必然超出千人。”

“等等,”苏钰道,“陈英将军亲自平乱不假,可你怎么知道清察司倾巢而出?我可没有那么说啊?”

“传递消息派一队士兵即可,”江浔抬起头,看向苏钰,“陈将军为什么让苏兄亲自来,你想过没有?”

苏钰一愣。

江浔面沉似水:“因为清察司兵力抽空,留你一人在那里,无人护卫,所以陈将军才让你来大司马府送这个消息,在他看来,你留在大司马府比较安全了。

就在他话音刚落,一名传讯兵急匆匆进府。

“许副将,出事了!”

许慈道:“讲!”

“是城南,那些械斗的暴.徒打手开始冲撞店铺民宅,烧毁房屋。”

江浔心中一震,这是有意引得商铺百姓争相逃命,造成更大的混乱。

许慈道:“我立即带五百人去城南平乱。”

“许副将,五百人不够。”江浔断然道,“而且,此时不能分兵。”

司马府有甲兵两千,若分兵去,分兵少了,不顶事,分兵多了,司马府布防空虚。容易被趁虚而入。而且城中突然两头同时起火,有调虎离山之嫌疑。

“守住司马府,等主公回军。”他道。

许慈急道:“可这样乱下去,又是一场浩劫,大梁城的商户百姓岂不是要遭殃。到时候这祸水还不是泼在萧将军和主公身上。”

江浔想了想,快速道:“京兆尹的府兵呢?”

许慈一拍脑门,怎么把他们给忘了,他赶紧道,“对对对,这本来就是京兆府的职责,府兵还有上千兵力。”

苏钰立即道:“我这就去通知京兆尹的孙府丞。”

“苏兄勇气可嘉,但外面混乱,你不会剑术,而且……”江浔面色一沉。

孙霖这个人惯于拖延推卸,派苏钰这样的文士去,不仅会被他打哈哈忽悠,无论是官阶还是气势,都压不住孙霖。去了也没用。

“许副将,有劳你去一趟了。”

许慈点头,拿起佩剑就要出门。

江浔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孙府丞若听命最好,如不听命,当即拿下。”

许慈心中一震,这青年手段凌厉。

“明白。”

大梁城南门,风雨飘摇。

京兆尹孙霖冒着雨带着都尉鲍滕带兵直上城楼,满脸不悦道:“城门令纪兴何在?”

片刻后,一名方脸短须,身披鱼鳞甲的将领应命而来。

孙霖不等他发问,也没有卖关子,罕见地直截了当道:“城中帮派动乱,清察司的陈将军正在拼乱,为防止贼寇外逃,令你立即关闭城门。”

纪兴身为城门令,本来是锐士营的士兵。因为人仔细谨慎,从一名十夫长被调任到大梁城的城门令。

纪兴虽然识字不多,但是知道虽然京畿为京兆尹所治辖区,可大梁城的安防却是由清察司的陈英将军负责。

而且这个孙霖向来都办事拖沓,怎么这一回如此急切。更是引起了他的怀疑。

于是他道:“主公不在京城时,要关闭大梁城门,进入戒严状态,需要陈将军或者大司马府的军令,否则恕末将不能从命。”

孙霖气得嘴角抽搐,他冒着大雨上城墙已经是满心憋屈,还遇到这么个敢犯上顶撞的,“剿匪事大,贼寇外逃你担得起吗?”

纪兴拱手道:“若耽误事,末将一人领罪。”

大雨中,孙霖眼皮子直跳。

这事情他接下来本来就是勉为其难,一来怕得罪朝中的大人物,二来,这也是他在新的朝局中的表功的机会,不能放过。但是没想到,本来以为凭他京兆尹的命令,压一个小小的城门令,关个大梁城门应该很容易,没想到竟然还碰上较真的刺头的?

孙霖有些恼怒,这纪兴仗着锐士营的出身,一个小小城门令就敢顶撞他了?

他颇为恼怒,大声道:“来人,纪兴妨碍本府公务,拿下听审。”

纪兴也是条硬汉,当即拔出剑来,“没有司马府军令,谁敢妄动!”

他话音刚落,忽然只觉得胸前一凉,低头看去只见白森森的刀刃从背后贯穿胸膛,透心肺而出,血如浓浆般汩汩流下。

他骤然回头,只见大雨中都尉鲍滕狰狞的面目,竟背后一刀穿透了他的胸膛。

鲍滕猛力拔出环首刀,纪兴一声不响地倒在了大雨中,血顺着城砖被雨水冲散。

“小小一个城门令,不过是锐士营的走狗,也敢拦着大人。”

孙霖哪里亲眼看到这种血淋淋的场面,满脸惊骇,“这……这……我让你们拿下,没……没让你们杀人。”

鲍滕抹了把脸上溅起的血,一脚踹开纪兴的尸体:“走到这一步,大人以为还能回头吗?”

就在这时,一名府兵道:“府丞大人,快看!”

只见茫茫雨幕中,远处的地平线隐隐约约出现了一队人马,他们的速度极快狂飙突进。

“一定是灞陵大营的军队来了!”鲍滕心中顿时一寒。

他为人凶狠,却一直在京城驻守,没有打过硬仗,对于骑兵心底有一种天然的恐惧。

“卫骏有这么快?不...不可能啊?”冷雨中孙霖煞白,嘴唇都冻得哆嗦,

“快……快……关上城门。”

鲍滕提着还在滴血的刀,恶狠狠道:“我亲自去,谁再敢阻拦,当场杀了。”

京兆府

许慈瞪大双眼:“什么?孙府丞不在?”

府吏答道:“城里出了乱子,府丞去城门,以防止贼寇外逃。”

许慈脸色一变,糟了!晚了一步!

他立即有种不祥的感觉,江浔是对的。他们的目标是司马府!街上所有的械斗都是为了制造混乱,吸引注意!

他也顾不上平乱了。迅速整顿了京兆府剩下的三百余府兵。可是刚出京兆府的府门,只见大雨中刀戟如林,黑压压的乱兵已经挡住了去路。

许慈当即拔剑出鞘,大喝道,“随我杀回司马府!退却者,斩!”

司马府中,茫茫雨声都已经无法遮盖四面铺天盖地的杀声了。

“许副将现在还没有回来吗?”苏钰有点心慌。

江浔忽然回头,淡然道:“苏兄,你使过剑吗?”

苏钰猛然一震。他是个文士,不会用剑。

江浔不等他回答,已抄起兵器架上的一把长剑递给苏钰,“大司马和纪夫子就拜托你了。”

苏钰勉强接过来,双手都被剑的重量坠地一沉。剑鞘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一个激灵。他脸色惨白,他没有作战过,即使是撷芳阁那会儿还有萧暥在带队。

其实江浔所谓的保护纪夫子和昏迷的秦羽不过是个借口,让苏钰避到内室时,心里没有负担和歉疚。

他镇定道,“放心,这府中还有两千精兵。”

苏钰听这府强外的杀声也远远不止两千人啊,心中更是一寒。

江浔语调却显出了几分轻松,“我生于乱世,起于微末,若主公不开科举,本就打算效力于军前,剑术也还过得去,这次正好有机会一试。”

朱璧居

王戎接到报讯后,面色阴沉:“区区一个司马府,他们只有两千士兵,怎么现在还打不下来?”

容绪慢条斯理道:“听说这江浔指挥得当,他调集弓.弩手于外府墙居高临下射杀了我们很多人,又故意虚留一门,放风雷堂的人冲入府中,结果被切断后路,让藏在夹墙里的刀盾手伏击了,接着他又让士兵换上风雷堂的衣衫,绕到背后袭击了他们,这不就乱了么。”

王戎勃然道:“风雷堂,山海帮,还有那些世家大族,都是大梁城里的日子太舒坦了,尽养了一群脓包,连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竖子都打不过吗?”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一边看戏似的的容绪,“我们的一千精兵去哪里了?”

司马府内

苏钰抱着剑,听着外面纷乱的兵刃声,他第一次离刀光剑影那么近。

室内灯火昏暗影影重重,他看向床榻上是昏迷不醒的大司马秦羽和一旁如老僧入定般的纪夫子。

如果乱军冲进来,他不敢想象。脑子里各种场景纷乱而过。

司马府的庭院里,大门终于被攻陷,乱兵黑压压如同蝗蚁一般涌入府中。

江浔一身轻甲,率军退守到府邸内宅附近,沉着道:“五人一组,两名箭手远敌攒射,三名刀兵近敌格杀。”

这是巷战的战法,这种可分可合的移动作战可以最大限度借用府中的障碍物,灵活地歼灭敌人。

雨越来越大,对战的双方都已经是浑身冰凉湿透,但也一定程度上延缓了对方的攻势。

江浔一剑劈开一名乱兵,眼中有凛然决绝之色,“两翼收拢。”

众寡悬殊,没想到他的第一战就是这样惨烈的血战、巷战。乱兵已经逼近到了司马府的中堂。

江浔骨节突兀的手紧紧握住冰冷的剑柄,玄首说过,只要坚持到正午。

正午前,司马府绝不能被攻破。

大梁城头。大雨如注中,旷野上的那道灰蒙蒙的线越来越近。

鲍滕奔下城楼,三两下砍杀了几名不服从号令的城门卫,“立即关上城门!”

大地隐约传来了马蹄的震响。

鲍滕青筋直跳,“关城门!”

他忍不住亲自上阵,提着血淋淋的刀,驱使着左右五六名士缓缓推动城门。

那些士兵弓着腰,铆足了劲,臂膀上筋脉暴起。

刺耳的吱嘎声中,沉重的城门终于慢慢合上,旷野茫茫雨色在鲍滕眼中渐渐地变成了一条灰白的细缝。

就在他刚要长出一口气时,忽然眼前的细缝乍地一亮,一道尖锐的疾风穿过即将完全闭合的门缝,射入城内。

鲍滕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一支破空来的羽箭已经穿透了他的咽喉。

脖颈上热血汩汩涌出,他咳呛着喘不过气来,震惊地看着箭尾的白翎竟还兀自振颤着。

看着挺着脖子挣扎的鲍滕,周围的士兵吓得跌跌撞撞后退。全九州只有那一人有这样凌厉精准的箭术!

这一箭犹如鬼魅般,竟穿过城外连天的雨幕,穿过即将闭合成一线的门缝,钉入了鲍滕的咽喉中!

接着,城门轰然撞开,无数马蹄踏过鲍滕的尸体。

萧暥的斗篷被狂风掀起,在骤雨中猎猎翻飞,赫然露出下面森冷的玄甲。

他横剑立马,眸中寒芒乍现,“参与动乱者格杀,余者不咎!”

积威之下,所有京兆府的府兵都仓皇扔下了兵器,云越兵不血刃,迅速接管城防。

孙霖已经四肢无力地跌坐在城头,雨水无情敲打在他僵硬的脸容上。

他哆哆嗦嗦道:“云副将,我……我是被鲍滕挟持至此的。”

云越挑起细眉,“孙府丞,地上冷。”

说罢一把将孙霖从地上提了起来,耸到了宣楼内看押。

时间紧迫,萧暥让谢映之去灞陵大营调兵,云越接管城防,自己只率两百人的亲卫锐士先入城中。

城中的乱兵都是江湖浪人剑客和世家大族的私兵,虽然砍杀起来凶狠暴虐,但纪律松散混乱,哪里能和沙场百战的锐士相比。

沉重的马蹄踏在长街的青石上,践起鲜血和着雨水飞溅,乱兵瞬间豕窜狼逋,土崩瓦解。

萧暥迅速平定了城中动乱,率军直奔司马府而去。

朱璧居

王戎脸色铁青:“萧暥回来了?不可能!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容绪慢条斯理道:“我就知道那几个东瀛人杀不了萧暥,好在那个古川以前是北宫氏的人,有人替我们顶在前头。”

王戎霍然转身,“听你的语气,这倒是正合你的意了。我问你,我们王氏的一千精兵呢?刚才众人围攻司马府时,我王氏的精兵何在?”

容绪没有说话,挽袖不紧不慢地修剪起他的花草盆景,“昨晚我给军士们备了点酒菜,可能现在他们还没睡醒。”

王戎闻言勃然一把拽住他衣襟将他推到墙上,陶盆顿时被撞翻在地。

“你竟然还通敌!”

容绪不紧不慢道:“就算攻下司马府,兄长打算如何?杀了秦羽和江浔?萧暥都已经回城了,你要再添上一笔血债,还是跟他的虎贲锐士一决高下?”

王戎额头青筋暴起,“他只有几百人,我们未必不能胜!”

容绪摇头:“就算萧暥只带了几人,以他在军中的威信,谁敢拦他,更何况,自从上次文昌阁策论后,我就怀疑有高人在暗中相助萧暥。我们不可轻举妄动。”

“高人?谁?”王戎疑道。

“不知道,此时我会徐徐去查。”他说着握住王戎的手,稳稳地移开,又整了整被他揪乱的衣衫,“兄长不能性急,好在此番那群世家大族替我们挡了箭,我们倒是安全了。”

王戎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容绪诡诈地笑了下,“其实兄长应该感谢我的,我没有让王家卷入这场纷乱。你看吧,接下来萧暥就要一个个收拾那些士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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