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铮再回来时,冯轻还没醒。
想着昨夜着实让娘子累着了,方铮也舍不得将人叫醒,便拿了本书,坐在冯轻床前看起来。
方铮本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别看他每日拿着书看,其实这些书他只需过一遍就能记住,甚至倒背如流,不过温故知新,他眼神是落在书上,不过脑子里能想的就多了,这也是为何他每每看书总是忘记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方铮只觉手背上一阵温热,他转头,看到冯轻正对着他笑。
“娘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方铮放下书,握着冯轻的手,看着她眼下还有些黑青,“是为夫没控制住。”
黑白分明的眸子软绵绵地瞪着他,“相公,舒服的可不止你一人。”
方铮勾唇,发自内心的愉悦。
冯轻这话说完倒是有些害羞,她哼了一声,“快点替我揉肩捏腿,疼着呢。”
“为夫定伺候好娘子。”热气喷洒在冯轻颈间,让她不由缩了缩脖子。
方铮这一番揉捏,又花了大半个时辰,等冯轻脸上红晕褪去,方铮买来的早饭早就冷透了,院子里有小厨房,冯轻去热了蒸饺,反正已经饿过了,她干脆又煮了粥。
等二人吃过饭已经差不多午时了。
龚强跟人谈完了事,提着食盒回来了。
龚强料想着方铮跟冯轻赶了这么多日的路,定是累了,这几天就不麻烦冯轻做饭,况且人又多,做饭也是要花大力气的活。
龚强回来没多久,宋镖师几人也都回来了,除了提着食盒的金护卫,其他几人手上都提着不少给家人买的东西。
这一趟方铮付的银子不少,他们几人又一直吃方铮的,这都要走了,几人琢磨着不如就买些酒菜回去,也请方铮跟冯轻吃一顿。
刚吃了早饭,冯轻实在也吃不下,便借口不舒服,回了屋,如此,也方便几个男子在一处说话。
既然要在京都长久住下来,冯轻想着不如多做些绣品放在铺子里卖。
虽然还没出过门,不过古今应当都是一样的,在这京都花费肯定是一笔大数目,以后方铮还有许多应酬,处处都要银子的。
除了帕子跟荷包外,冯轻还绣了几个暖手炉套。
至于定价,这得问了龚强之后才能决定。
等方铮回来,因着太专注刺绣,眼睛都有些花了。
“娘子——”方铮无奈地将她手里的针线拿了过来,“又没有听为夫的话,娘子这双眼是不打算要了吗?”
说着,双手已经覆上了冯轻的眼睛,替她轻柔按摩眼周的穴位。
干涩得到缓解,冯轻干脆靠在方铮身上,闻着方铮身上比昨日还重的酒味,她皱皱鼻子,“相公,你以后少喝些。”
喝酒到底是伤身。
“为夫听娘子的。”这两回跟强子哥喝酒他高兴,自是没有提前准备解酒药,方铮本也不善饮酒,这会儿已经有些迷糊了。
将方铮的手拉下来,冯轻起身,又将方铮按坐在凳子上,“我去给相公煮醒酒汤。”
人还没走,手就被抓住,方铮仰头,俊美到无可挑剔的面容落入冯轻眼中,往常清明冷淡的眸子也水蒙蒙的,盛满了醉人的深情。
“娘子别走。”仔细听,声音跟往日也不一样。
看来是醉的不轻。
说起来,方铮的酒品其实不错,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吐满身,只是每每喝醉,他总忍不住跟冯轻撒娇。
往常清醒自持,醉酒撒娇可爱,差别还真不是一般大。
许多人都说男子内心深处都是住着一个小男孩的,不管人前多么稳重可靠,在他觉得安全放松的环境,就总忍不住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冯轻不知道别的女人在见到自己男人这两种反差时什么感觉,冯轻觉得这样的方铮真的让她心底生出一股怜爱来。
没错,是怜爱。
冯轻甚至可以肯定,这样的方铮只有自己见过,怕是连方蒋氏都不曾知晓。
“相公难受吗?”冯轻舍不得走了,这回换她站着,碰着方铮的脸,替他按揉太阳穴。
方铮半眯着眼,摇头,倒是一脸享受。
“相公?”冯轻试探着问。
“嗯。”良久,方铮才回她一句。
“我是谁啊?”冯轻小声问。
方铮没应。
“方铮——”冯轻拖长了声音,又问。
眼皮掀了掀,方铮用力抱了抱冯轻的腰,“叫相公。”
这时候还不忘自己的身份。
“相公啊!”冯轻听话的喊了一声。
方铮又不做声了。
冯轻觉得方铮这回肯定是醉的不轻,要是以往,不管自己什么时候喊他,他总会应声,哪怕只是嗯一声。
“相公啊,我有一件事很好奇。”冯轻想逗逗他,她手在方铮的下巴上刮了刮,跟逗小狗似的。
方铮勉强睁开眼,斜看了自家娘子一眼,“娘子想做什么?”
冯轻顿时僵了。
她确定这一眼是方铮学她的,跟女子抛媚眼不同,那是一种让冯轻看了心跳加速的眼神,清凌凌的,却又带着欲语还休。
冯轻觉得女人也能化身为狼的,只要遇到对的人。
“想蹂躏你。”冯轻如实说。
下一刻,方铮又飞了一眼过来,他松开环着冯轻腰的手,起身,往床榻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解开腰带。
“那为夫就满足你。”
咳咳。
冯轻连忙上前,按住方铮的手,干笑一声,“不用,相公你现在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不能占你便宜。”
这当然不是真的,她这会儿还腿酸呢,可不能再来了。
“为夫当然知晓自己在做什么。”没有跟往常一样纵着冯轻,反倒是眯着眼,一脸认真,“为夫这就满足娘子。”
“好,好,咱先说说话,等会儿你再满足我可好?”冯轻抓着他的腰带,替他系好,还打了个结实的扣。
冯轻哄劝的语气取悦了方铮,他点点头,“好。”
冯轻将人牵着离床榻远远的。
等方铮再次坐下,冯轻端个凳子,就坐在方铮对面。
岂料,下一刻,方铮又不高兴了,他第三回斜了冯轻一眼。
“相公又怎么了?”冯轻才发现往常都是相公在哄她,她从未如此哄劝过方铮。
方铮收回视线,拍拍自己的腿。
这是怎么个意思?
“坐过来。”方铮命令。
噗——
冯轻没忍住,捂着嘴偷笑。
醉酒的方铮顿时不乐意了,他控诉地看着自家娘子,“娘子是不是不喜欢为夫了?”
“当然不是,我最喜欢相公了。”这时候的方铮心智最多七八岁。
她果断起身,直接坐在方铮腿上,双手揽着他的脖子,“相公,重不重?”
满足地闻着娘子身上的味道,狭长的眸子闪着笑,是一种很满足很干净的笑,“不重,为夫最喜欢娘子。”
这样的相公真是多少年难得一见,冯轻觉得要是有个相机就完美了,记录下相公这模样,若是以后相公惹她生气,她就一遍遍的放给自己看。
相机是没有,不过相公会画啊。
冯轻笑的跟偷了腥的猫似的,她在方铮嘴上重重亲了一口,笑道“相公,咱们来画画写字,好不好?”
“画什么?”方铮闷声问。
“画相公。”冯轻一直觉得自己的画技是及不上方铮万一的,除了必要的绣品外,她极少在方铮面前动笔,更是从未画过人。
但是今天的方铮实在太难得了。
这一幕若是不留下来,那就太遗憾了。
“相公坐着,我来画。”
“亲了画。”半晌,方铮来了一句。
“什么?”冯轻想着等会儿该怎么画,没听到方铮说的话,她问。
方铮不高兴了,他搂紧了自家娘子,噘着嘴,“亲了才给画。”
这样的方铮让冯轻爱的不行,她低头,对着方铮的薄唇就啪叽一口,亲完觉得不过瘾,又啪叽一口,临走前,没忍住,还轻咬了一下。
“相公,要不你喊声姐姐?”冯轻笑。
扣着娘子的手用力,这人像是瞬间清醒了,他半眯着眼问“娘子说什么?”
心重重跳了一下。
“没啥。”冯轻肯定若是自己敢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自己今天明天都别想离开床了。
那可就丢人了。
“娘子的想法可真不少。”方铮意识又开始模糊了,他懒懒地靠在冯轻身上,“不是要画为夫吗?”
“画吧。”
便是醉酒了,方铮也能替冯轻磨墨。
而后坐在光线好的地方,就这么斜着眼睛看着冯轻。
一幅画完,冯轻觉得不满意,这画不及相公十分之一二的风采。
她想扔掉,可画中人是相公,冯轻又舍不得,她有些苦恼地说“相公,怎么办?我画的不好。”
“娘子很想要?”总算画完了,方铮拖着下巴,看向冯轻。
“嗯,非常想。”
闻言,方铮起身,脚步不稳地走向冯轻。
冯轻急忙上前,扶着他,“还是算了吧,我去给相公做醒酒汤。”
留住这样的一幕要紧,相公的身体更要紧。
方铮这回并未拉着冯轻不让走,反倒是点点头,任由冯轻去小厨房了。
醒酒汤好做,小厨房里啥都有。
等冯轻做了醒酒汤回来时,方铮正背对着她,站在桌前,手上的笔才放下。
“相公,快趁热喝。”外头天冷,醒酒汤端进来已经凉的差不多了。
等到了桌前,看清桌上的画时,冯轻惊的差点摔了手里的碗。
她看到了什么?
她竟然看到了方铮。
不是真的方铮,是画中的方铮。
“相公,你是怎么画自己的?”冯轻惊奇地问,关键不是方铮画了自己,而是他画中人的形态冯轻实在太过熟悉。
这眼神,这表情,甚至是坐姿就跟方才坐在凳子上的人一模一样。
方铮点了点冯轻方才的画,又指了指桌上的铜镜。
意思是对照着冯轻的话跟铜镜里的表情画的。
对照着她的画冯轻能理解,可对着铜镜里的表情画出来,冯轻实在无法想象,且不说这铜镜照的人根本不清晰,就是勉强看得见,可方铮是怎么看了一眼之后就能画出自己的表情的?
画中之人不管眼波还是神情,甚至是嘴角扬起的弧度都如活了一般。
“相公啊,你可真是天才。”冯轻由衷感叹。
天才相公的话题先放一边,冯轻催着方铮喝醒酒汤,“趁热喝,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方铮一口干了醒酒汤,姿态相当豪放。
冯轻好笑地替他擦掉嘴角跟下巴上的汤渍,前一刻她还觉得方铮神秘莫测,这一刻又成了方三岁了。
“相公,喝了醒酒汤,咱们去睡一会儿。”
方铮站在桌前没动,他指着画上的自己,问冯轻,“娘子可还满意?”
“满意,很满意。”墨还没干,冯轻怕毁了画,手悬在宣纸上方,手指隔空描绘画上之人的面容,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
然,身边很快传来一声冷哼。
“娘子喜欢他?”
“是啊。”冯轻答道。
方铮又哼了一声,显然不悦。
“怎么了?”冯轻奇怪地问。
“娘子怎能喜欢他?”方铮瞪向自家娘子,“那为夫怎么办?”
冯轻被自家相公这清奇的脑回路震的哑口无言,“这不就是相公你?”
“不是。”方铮嫌弃地看了一眼画中之人,“为夫没那么蠢。”
这——
她该怎么回应才好?
“相公,要不等你醒了咱们再来谈一下——他?”跟醉酒的人讲道理是不成的,冯轻抱着方铮的胳膊,柔声劝。
“不成。”方铮又嫌弃地看了一眼画上的人,“娘子此刻就说清楚,喜欢他还是喜欢为夫?”
“喜欢你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冯轻连连说。
这话显然取悦了方铮,他这才满意,任由冯轻拉着他往床榻走。
不过走了两步又停顿下来,看着冯轻的眼,强调了一句,“不是最喜欢,是只喜欢。”
“我说错了,只喜欢,我要相公。”冯轻改口,没有一丝勉强。
方铮面上这才有了笑,他将冯轻揽在怀里,满足地休息去了。
几乎是沾着枕头就睡熟了,睡着时的方铮没有清醒时的冷静,也没有醉酒时的幼稚,他呼吸清浅,容颜绝绝,真真是仙人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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