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黑的永恒之上垂着的是明黄色的美丽极光,完全解放的游夜机甲散发这儿强大的压迫感,单膝跪在冰原上如同巨像一样守护在附近,
只穿着一袭白裙的少女从机甲中降落,赤着脚跑在冰原上的她摇晃不稳的数次踉跄,但即使需要用手撑住身形她也一直看着前方。
“方然...方然....”
脑海里苏醒的记忆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她快哭出来一样呢喃着青年的名字,像是和一百年前一样,未曾改变。
从伊尔的牧场,到米兰的庄园,那在马车上一起旅行度过的时光,那原本是她所经历的最艰辛的一段记忆,
现在被幸福开心的不可思议的梦幻取而代之。
“方然!你不要吓我...方然!你快醒醒!”
跪在北极的冰层之上,看着昏迷不醒的青年,少女一下子慌了神的不知所措,泪水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缓缓流淌,
直到此时此刻,玲才明白,在极点上空方然推开面具和自己笑着说出那句话的意义。
‘Ciao~女王大人....’
慌忙焦急中陡然想起了什么,她急忙尝试的调出方然的参加者界面。
漆黑背景的数值界面弹出,虽然不再是那个粉色的卡通背景,但是她的权限依旧被完整保留。
在看到那一项项身体机能的数值虽然跌落谷底,但总算还在生命线以上微弱的跳动,像是终于放下压在心上的重担失去力气,玲一下子瘫坐在冰原之上,低头看着手掌边的冰原大口大口的呼吸。
液体更加汹涌的朝着眼眶汇聚,在她咬着嘴唇的那一刻溢出。
终于确定了方然的平安,她原本想着‘你是白痴么,为了个才认识没多久的人连命都不要了?’之类的回答,却被她明明知道艰辛的那个才是自己经历过的,但却同样也觉得真实的另一段记忆篡改,变成咬着嘴唇心里某个地方的喜悦化成泪水的感动。
让我等的太久了啊,笨蛋....
而看着她从机甲上降落,片刻不停的跑过来,复苏和黎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过于年幼的少女。
她...她就是传说中的游夜天使....?
看着玲终于平静放心下来,复苏看着她踩在冰面上已经冻红了的脚,轻声的开口道:
“方然小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你不用担心。”
抬起看着复苏,虽然眼眶中仍有眼泪,但是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她的眼神已经恢复成了那个游夜天使。
看着眼前的女性,一大一小的北极熊在她身边亲昵,想着出现在极点的那两道身影,玲其实对方然上一次拼出命去救下的夜局众人没什么观感,但是此刻她不得不承认,
或许是因为这个笨蛋曾经的好心,这一次才能安然结束。
“谢谢...你们....救了他的命....”
浅金色眼眸看着安静昏迷的青年,微微咬了一下嘴唇,玲还是眼眸低垂的轻声开口。
复苏听着她的话语轻轻摇头,哪怕是初次见面,她也能感觉到这个年幼的少女对方然的担心挂念。
“你没必要向我们道谢,方然小弟是我们夜局重要的同伴,帮助同伴是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么....
看着估计也会这么认为的笨蛋,玲低垂眼帘心里默念了一遍,然后她抬起头看向眼前夜局的女性和子夜的守夜人,低声的开口:
“你们最近的落脚点在哪,我送你们回去,他的伤...还需要治疗....”
跪坐在冰原上的少女开口的下一秒,和在一旁守卫着的‘游夜’亮着相似的幽能微光,未来科技的飞行舰从冰海中缓缓破冰而出....
...
...
传来的感觉似乎自己还在被液体包围。
我...要被淹死了么...
记忆断层,产生的第一个念头是光明洪流之后,失去一切力量和控制被冲进冰海的本能。
意识仿佛也在什么里沉沉浮浮,方然好像又回到了他离开那个有着无数满足与欢乐篝火的夜晚,冲出京城大学校园的时候,
国际航班、挪威的奥斯陆、黑色长斧的参加者、开往破冰船的劳斯莱斯、跋涉了一天的北极冰原、带着幼崽逃亡在枪声里的北极熊、
一幕幕超出了他原本日常的画面像是海水里翻滚的碎片,这一趟‘旅行’,是以前只是个平凡青年的他根本不会去做也做不到的大事。
然后所有的碎片翻面,换成了一百年前的世界里,他在意大利遇到了那个尚且年幼的少女、虽然年轻但已经足够让人尊敬的女王。
承认自己,拿出勇气,直面和那些优秀不凡的人们的战斗并不是全部,贯彻自身的意志,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见死不救,
他从她们身上得到了这样的道理。
我得到那位女王的承认了么...
哪怕是最后握住的是轻松淹没城市的冰海王庭那样的力量,方然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那个人的认可,
因为那真的是他所见过的最厉害的人,像是光一样又温柔又伟大的女性。
“他还不能醒来么...?”
“我也不知道,方然小弟的伤不算致命的同时又非常严重...全身....骨折骨裂...内脏压迫局部内...肌腱几乎...冻伤...低温并发的发热昏迷....”
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像是每一寸肌肤骨骼...外界庞大压力....”
谁.......?
声音越来越模糊的临界,方然感觉自己终于积蓄到了可以睁开眼睛的力量。
然后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在水里,而是躺在一个隐约有些某种呓语歌谣的别墅房间,光线被黑窗帘遮住显得黯淡,同样纯黑色的床单下是让人身体陷下去的柔软。
嗯?
本能的感觉到迷惑,似乎觉得不像是应该在这里的下一秒,方然就看到自己似乎没穿衣服的体表亮着盎紫色的魔纹光辉。
嗯?
然后在下一秒,他边界还模糊的视野里就看到在这个黯淡的房间里唯一和黑色强烈反差的雪白,像是睡在自己身边的慵懒情人一样,女性的手臂搂过自己的胸前,
“醒了么?”
像是哼着歌谣又像是噙着微笑魅惑得有些低哑的轻声话语响起,昏沉的视线里方然只看到她下半张妖冶容颜的笑,黑色长裙的一侧肩带滑落暴露出肩膀肌肤,撑起的柔软身躯毫无保留的半贴在自己胸膛。
“既然脱离了危险,那就回去吧....”
“还有....”
像是被卷进了古老而又幻惑的梦,朦胧里方然看见穿着黑裙的她握起了自己的左手,
然后把什么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这个给你。”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朦胧的眼前景象全部消散,
液体和气泡的湿润声音传来。
微蓝液体的生物舱中是戴在自己脸前的呼吸面罩,身体悬浮的没有支撑,手臂上插着细细的针管。
缓缓睁开迷茫无神双眼的那一刻,透过微蓝的玻璃壁方然看到那道一直离以前平凡的他最遥远的完美身影,正坐在附近的桌边带着细表的手腕紧紧的撩起自己一把酒红色的长发,
露出这个角度,方然可以看到的她墨色瞳孔里泛着难过与自责。
他从来没见过夜笙露出这样的表情。
无论是那个京城的场景还是那天晚上的灾城,他所见到的夜笙永远是一副坚定着信念的决然模样,
有着自己所见过最为绝色的容颜,有着自己想象不到的家世出身,有着自己无法比拟的努力和认真,各方面都优秀的无可挑剔的完美超人,
她是生活在平凡世界里方然最高不可攀的遥望来着...
在这段时间已经快成习惯了的看向生物舱的那一眼,陡然的发现昏迷的青年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微弱的双眼。
“方然!?”
几乎就是瞬间,夜笙起身来到生物舱之前,手掌按在玻璃壁上,看到方然睁开双眼惊喜而又安心终于放下了担忧。
她放缓声音看着生物舱修复液中的刚刚苏醒的青年,平日里一直让他犯怂的声音里多出一丝柔和的试探开口:
“方然,我这就帮你叫复苏过来,能听到我的声音么?”
“你的呼吸面罩里有通讯装置,你可以试着说话....”
一秒一秒的等待,可是夜笙看到生物舱里的青年只是微弱的睁着眼睛看着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让人怀疑他是否是真的苏醒有了意识,还是只是本能的睁开了双眼。
脸上再次一点点泛起担心,夜笙看着玻璃壁里的方然一直没有回答自己,最终还是再次失落的低下眼眸,手掌在生物舱前用力握紧。
要是我再早一点想起夜鸦和我说过的话...
再一次只能看着夜局中的人们陷入到这样的危险,深深的自责让夜笙难过悔恨,把错误归结于自身。
为什么...我又没能保护好才刚刚觉醒的他...
看着只是微弱睁开无神双眼的青年,夜笙的心只能再次跌回谷底,转身打算去找复苏说明现在的状况,寻找是不是有其他更有效的办法,
只是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身后灌满微蓝液体的生物舱里,突然传出了一个微弱低沉又模糊不清的声音。
“夜笙...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