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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连乔提醒,郑丁的斗志早在对面利刃出鞘的瞬间?就彻底灭了。
他后退两步,见晏鹭词没有要?追的意思,转过身就跑,连句狠话都没敢放,全然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
“你这剑术是?跟谁学的?排山镇海,正气浩荡,真是?不错。”
连乔夸了晏鹭词一?句,将果子转了转,开?始啃另一?端。
“不过,”她抬了抬她暗藏深意的桃花眼,“你的体内灵力,似乎不足以支撑你将这剑术使出来。真刀真枪便能轻松将郑丁解决,为什么要?弄出这唬人的花架子?”
晏鹭词眸光一?凝。
连乔看得极准。
以郑允体内这点?可怜的灵力,能做出刚才那般的架势已是?极限,此时的他几乎是?强弩之末,根本不可能将剑挥出去。
“多谢您,”晏鹭词垂下握剑的手,“方才没有戳穿,还出言助我将他赶走。”
“客气了。你露那一?手,吓跑了郑丁,也算帮我解决了一?个麻烦。”
连乔笑说着,朝着他还没收起的剑锋,抛了个新果子。
“请你吃。”
果子急旋击来,晏鹭词克制住迎敌的本能,利落收剑,用手将果子接了下来,擦干净,递给了陆秧秧。
连乔见状点?了个头:“脑子不错,身手也漂亮。”
陆秧秧多少还是?能读懂她阿娘的心思,听完这句,她就知??,连乔不会排斥跟他们认识了。
于是?,她开?心地捧着果子,走到了连乔跟前,指了指连乔旁边的空地:“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坐啊。”
连乔给她也拿了条软乎乎的兽皮毯子。
“这周围我都探过了,这是?附近过夜最?好的地方,一?会儿我去捡些枝子、堆成柴火,今晚就在这待着,你们要?是?没别的地方去,也可以一?起。”
“我去捡!”
陆秧秧挥着她的圆粽子手,自告奋勇。
连乔也并未跟她客气:“也行,那我就留在这儿,把?那两只狍子处理处理,晚上一?起吃。”
分好了工,陆秧秧马上就招呼着晏鹭词出发去捡柴。
晏鹭词跟在陆秧秧身后,边盯着不平的地面担心她绊倒,边怕她走路费劲、不停帮她提起裙子,两个人磨磨蹭蹭,好半天才走进了密林里。
“阿乔,他们两个是?好人吗?尤其那个男的,看起来阴恻恻的……”
阿蓝等他们身影不见,马上就拉住了连乔的袖子。
“他的剑心端正,真的大恶之徒,学不会那样浩然的剑法。”
连乔说完后,突然玩笑般地吓唬阿蓝,“比如我,我就使不出来!”
“阿乔你又逗我!你怎么可能是?坏人……”
“陆秧秧。”
晏鹭词碰了碰连捡柴都舍不得走远、隔着几棵树遥遥望着连乔的陆秧秧。
“这里是?咒画,只是?记载过去,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不可能改变画外的现实。”
对上陆秧秧望过来的眼睛,少年的嘴唇抖了抖,还是?说了出来:“我们不能沉迷,总要?离开?。”
“我知??。”
陆秧秧对着他努力笑了笑。
“我就是?想?再跟她多呆一?会儿……再者?,我阿娘那年通过了试炼,也就是?说,她最?终找到了出口。如果她那年的出口也是?红月之下,那我们其实也算顺路……我一?会儿去问问看……如果不是?……那再……”
她颠三倒四地说不下去,弯腰捡了根粗树枝,兜到了她最?外面的那层石榴裙里。
直起身后,不想?再提咒画的真假,陆秧秧吸了口气,主动说起了别的事。
“你说,那位东方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分明说了不能徇私舞弊,但在知??我要?找破开?啼以后,却说出了这次试炼的出口是?红月之下,跟画店那张纸条上写的一?模一?样,难??只是?巧合吗?”
“或许,不是?巧合。”
晏鹭词知??陆秧秧现在心里不好受,所以也顺着她回答,“我跟他,有些渊源。”
这时,他的目光在陆秧秧被树枝刮坏了丝绸的石榴裙上停了停,随后,他蹲到了地上,开?始割起了软藤。
而在陆秧秧眼中,他高深莫测地说完一?句话就停下了,她当?然忍不住,追着他、也蹲到了他身旁。
“所以呢?”
她迫不及待等着他的后话。
晏鹭词见她抱着重重的裙子、蹲得摇摇晃晃,马上提着割好的软藤,一?把?就把?陆秧秧拉了起来,找了块干净的石头让她坐,然后靠在了她身边,边手指翻飞地编着筐子,边斟酌着往外吐字:“所以,他给了方便。我想?,这也许不是?巧合,是?我的缘故。”
陆秧秧:“还能再说点?吗?”
晏鹭词:“不能。”
行吧。
难得他愿意说点?自己的事,就算惜字如金,也是?种进步了。
陆秧秧想?了想?,不再纠结东方先生?,而是?又试着问??:“刚才那个郑丁,你认识吗?”
晏鹭词:“认识。”
说完这两个字,他就又不说了。
想?从?他的嘴里问出实话可太难了!
陆秧秧嘟了下嘴,但还是?继续问:“我看过一?些玄门中对他的记载,都是?是?他好色不堪、屡教不改,所以被逐出了霸气山庄,后来他自立门户,自诩‘双刀尊者?’,在西北集结了一?群的乌合之众……但听他刚才的话,他好像是?胸怀大志、想?要?进入鬼鼠帮铲奸除恶?”
晏鹭词在她的絮叨中编好了藤筐,随后就把?她裙子兜里的树枝拿了出来,放到藤筐里。
他告诉她:“那年,郑丁离开?霸气山庄后,未能如愿加入鬼鼠帮。于是?,他换了个办法,自己立了一?个新帮派,专与鬼鼠帮抢地盘。起初,谁也没将他放在眼里,但仅仅过了十二三年,他便将盘踞西北近百年的鬼鼠帮势力削弱大半。一?次血洗过后,郑丁吞下了鬼鼠帮。”
“吞下了?”
陆秧秧诧异。
“你是?说,郑丁成为了鬼鼠帮的主人?”
“这事未曾外传。自从?得知西北两个恶人帮派斗争不断、彼此制衡后,玄门正??便对西北放了心。可若是?知??西北已由郑丁一?家独大,不少人就该坐不住了。因此,对外,郑丁仍旧坐着原本帮派的帮主之位,时不时仍要?跟鬼鼠帮发生?点?冲突。但其实,鬼鼠帮的帮主,早已只是?郑丁的傀儡了。”
“既然如此……”
陆秧秧将这个消息消化完,“他的心愿也算达成,他为什么不照今天所说的,铲奸除恶、灭掉鬼鼠帮呢?”
“恐怕是?,那个时候,郑丁需要?集全部手下之力,去查清一?件事情。”
晏鹭词看着陆秧秧的眼睛。
那眼神,让陆秧秧忽然觉到了不安。
她干吞了一?下吐沫。
“什么事?”
“他要?弄明白……原西南山谷谷主连乔,究竟为什么会死?。”
晏鹭词说:“玄门中都传,连乔夫人死?于夺位之争。他们相信这件事,并非是?这个原因有多可信,不过是?他们愿意相信而已。郑丁不信,所以他去查了。”
陆秧秧的心开?始颤动。
近在头顶的蝉鸣落在她的耳朵里,却仿佛离她有十里之远。
她问他:“他查到了什么?”
晏鹭词:“我不清楚。”
他握住陆秧秧的手腕,死?死?地盯着她,几乎想?要?把?心挖给她看:“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不清楚。就连他曾花了大力气调查连乔夫人的死?因,我也是?在他死?了很多年后、才逐渐查出来的。”
“郑丁死?在了玄天盟。”
陆秧秧喃喃回忆。
“十年前,他顶着辨恶钟声?硬闯玄天盟,死?在了第六声?钟下。没人知??,他在西北呆得好好的,究竟发了什么疯,非要?去玄天盟找死?……啊!!!”
她心太乱,一?时忘了,用力攥了一?下裹成粽子的右手,疼得她额头当?即冒了汗,抱着右手就弯下了腰。
就在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了一?声?难听的乌鸦厉叫,几乎是?唰的一?瞬间?,天空便如同铺上了一?层新色般昏黄了起来。
这让陆秧秧更?加切实地体会到了自己是?在咒画之中。
她闭了闭眼睛,晃着痛到想?哭的右手,把?方才激动起来的心思沉了下去。
郑丁的事,出去后再查,一?定还能再查出什么。
现在,她得先把?眼前的事做好。
除了给阿盈拿回救命的破开?啼,其余的,都要?再往后放。
“先不说这个了。”
她主动停下了对话。
“我们得赶紧带着柴回去,万一?我阿娘等不及,把?我们丢下了就坏了。”
很快,柴就装足了一?筐。
等他们踩着暮色回去时,连乔已经剥洗好了郑丁留下的两只袍子,正等着他们的柴。
于是?,晏鹭词立马和连乔开?始搭柴堆,陆秧秧则在一?旁边摸着屁股下面软乎乎的垫子,边跟同样无所事事的阿蓝聊起了天。
因为连乔说了他们不是?坏人,本来就没什么心机的阿蓝对陆秧秧两人就更?不设防了,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有用的、没用的,全说了个遍。
等天空被涂上黑墨、身前的篝火点?燃时,陆秧秧已经从?她的口中很明确地得知了,二十四年前的他们在进入秘境时的确也遇到了东方先生?,但并不是?被一?张画直接裹了进来,而是?东方先生?用笔凭空画出了一???门、让他们依次走入门内开?始了试炼。
不过有一?点?却没有变,他们的出口同样是?“红月之下。”
聊到了咒画,在专心烤肉的连乔也感叹了一?句:“原来只是?听说而已,没想?到有这么神奇,可惜我家祖上就没传下过擅画这门本事,以我的画技,是?入不了咒画的门了。”
“我可以教你呀。”
阿蓝在旁边捧着脸。
“阿乔你是?不是?忘了,我可是?东方先生?的关门弟子!”
见陆秧秧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阿蓝哼了一?声?:“怎么啦?不相信吗?这也就是?在秘境里,谅你以后传不出去,我才据实相告。要?是?在外面,就算你对我动了酷刑逼问,我都不会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