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苏醒,闻月州伸手一摸,旁边的人竟然溜了,打开手机一看,那小没良心的没留半点消息,倒是纪淮珉像没事人似的,一早就留了消息,回公司了。
洗漱完毕后,闻月州走出卧室,刚下楼便听到厨房里有动静,走近一看,原来小没良心的没跑,正专心致志地研究怎么将萝卜雕成兔子。
闻月州走过去观赏,趁纪安洵将刀放下时才说:“少了只耳朵。”
“啊!”纪安洵吓了一跳,转头瞪他,“我吃了不行啊!”说完一口咬掉另一只兔耳朵,气势汹汹地嚼成萝卜水,又甜又涩,润了满嘴。
闻月州脑门一疼,扫了眼一桌子调料配菜,“要做饭给我吃?”
“想得美,我是要给大哥做,中午带去公司。”纪安洵用余光瞥过去,瞥到闻月州皱起的眉和紧抿的嘴,他观出委屈的味道,于是又咳了咳,“反正也是要做的嘛,做多做少都是做,我就大发慈悲做了三人份。”
闻月州哪还会委屈,得寸进尺地伸手,用尾指勾住纪安洵腰后的粉色围裙带,轻轻往后一扯,问:“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纪安洵想起早上刚睁眼时发现自己和闻月州紧密相贴,他的额头就抵在对方的下巴边,微微仰头就能嗅见闻月州的呼吸。这是他们小时候惯有的亲密,但放在现在的年纪,未免有些不合适,可是他内心又喜欢这样……
纪安洵想着想着就走神,薄刀一划,差点割掉尾指,好在闻月州眼疾手快地握住了他的手。他被捏得哼了一声,下一秒手里的刀就被闻月州夺走。
闻月州推开纪安洵,将他雕了半天的萝卜兔子一刀砍成两半,快速切块下锅。
这大抵是气他用刀时走神,纪安洵心里跟明镜似的,所以也不敢替兔子喊冤,说:“记得打包两份,我带去公司和大哥一起吃。”
“咔!”一刀砍入菜板。
闻月州面无表情地转头,“我一个人吃?”
纪安洵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道:“你需要别人教你怎么吃饭?您今年贵庚啊?”
“……算了,你去吧,反正我一个人也吃惯了。”闻月州自嘲一笑,苦楚和寂寥从眉眼鼻口汹涌而出,渗得纪安洵立马改口——
“哎呀行了,我陪你吃,吃完再去。闻老师,您这演技不太行啊,以前拿的那些影帝是不是有水分?”
“演技是用在荧幕上的。”闻月州得逞后连下刀的力道都轻柔了不少。
纪安洵点点头,表示赞同,又顺着‘荧幕’二字想起了工作安排,问道:“剧本围读,你会去吗?”
“会,都是剧组的一员,凭什么我不去?”闻月州的眼神落在纪安洵抠弄着桌板边缘的指头上,从中窥见对方的心思,“剧本围读的作用就在于调整优化剧本和提高演员对剧本、剧组的熟悉度和配合度,你不用紧张,到时候暴露出来问题也是好事,可以及时调整。”
“这是我接的第一个好剧本,能不紧张吗?”纪安洵盯着自己的指头,“我想尽全力演好,不让你们失望,也算对得起我自己要重新做人的决心。”
闻月州哄他,“嗯,我们家阿洵最厉害。”
纪安洵抠耳朵,好半天才抬起头,“谢谢。”
闻月州握勺的手一僵,也是好半天才说:“不客气。”
为了不错过纪淮珉的午餐时间,纪安洵特意拉着闻月州吃了个早午饭,在闻月州不容抗拒的眼神下被迫搭着便车前往公司。
纪安洵用脑门磕着车窗,半天没蹦出一个字来。他偷摸着去看闻月州,对方眼神专注,似乎根本用不着他特意开口来打破沉默,于是又专心磕窗去了。
“磕着不疼?”闻月州说,“坐好。”
纪安洵“哦”了一声,乖乖坐正,正想说话就见闻月州戴起蓝牙,他哑了口,从小橱盒里摸出一颗巧克力。
待听见闻月州喊了一声“小叔”后,纪安洵又竖起了耳朵。除了闻夫人,闻小叔应该是闻月州在闻家最亲的长辈了,他回想上辈子,这个时间点闻小叔应该在国外和未来的太太进行霸道总裁强.制爱的游戏。
闻月州停在车流后,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瞥了眼正视图偷听的纪安洵,说:“没兴趣。”
随即将蓝牙扯下,三两下调成了外放。
下一秒一道清新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从手机里传出,“什么没兴趣?你都多大了,难不成孤家寡人一辈子?看两眼又少不了你几块肉,就当出来玩玩。”
闻月州说:“不来。”
“人家姑娘求我好久了,高学历高颜值,家世好身材好脾性好,有能力有手段,追她的人就没断过,可人家就喜欢你。”闻小叔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你看看这,通天大道不走非要走魔鬼关卡,不知道这些小姑娘怎么想的。”
“跟我无关。”闻月州颇为冷酷,“你要是答应了,就娶她做我婶婶。”
“那不行,我已经有人了。”闻小叔不死心,“真不来看看?”
闻月州没改口,“不来。”
“那你也不能一直单着,要不跟我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专门成立一支‘帮助大少爷脱单小队’,从全世界范围内给你搜寻另一半?”
纪安洵闻言撇撇嘴:闻月州才二十多岁,着急什么呀!
“喜欢什么样的?”闻月州想了想,语气透露出几分认真,“特别好看的,皮肤要白,眼睛要漂亮,唇红齿白。身材气质也得好,脖子纤细、腰细腿长,最好得有四块腹肌,身高在180左右。”
四块腹肌,身高一米八?!
纪安洵悚然:闻月州竟然喜欢高大的猛女姐姐!
“腹肌,180……哦!”闻小叔愣了愣,却没多问什么,只骂他肤浅,“还有呢,说说内在成吗?”
闻月州张口就来,“琴棋书画乐理舞蹈都多少得懂一些,要会撒娇会闹腾,喜欢发脾气的。”
图什么啊?纪安洵搞不明白,像闻月州这样的脾性,难道不该找个知书达理温柔端庄的吗?怎么还喜欢闹腾有脾气的,这不给自己找罪受吗?还,说得这么仔细,难不成是……
“你有喜欢的人了?”闻小叔语气上扬,“好小子,难怪每次让你相亲你都只能蹦出个不字,敢情是有目标了啊?谁啊,到手了没?”
纪安洵竖起两只耳朵,身体也往左侧挪了挪。
闻月州余光瞥见旁边人的小动静,嘴角微扬,语气却深沉哀抑,“没到手,他不喜欢我。”
什么?连闻月州都不喜欢,这是要喜欢神龙白虎吗!
纪安洵气得嘴里的巧克力甜都泛酸。
“哟,没想到我们家月州也得受受情伤啊!”闻小叔幸灾乐祸,“要不这样,你跟我说说具体情况,我帮你出出主意,保准让他三天之内就上你的床。”
“不用。”闻月州说,“他已经上了。”
啪!
纪安洵脑子一晕眩,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如哪吒闹海,搅得他翻涌滔天。
一通电话结束,车上人各是各的心情,闻月州驱车驶入地下停车场,说:“我送你上去。”
“不需要,这是我大哥的地盘,我又不是不识路。”纪安洵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冲,但他不管不顾,戴上墨镜、提着食盒下车,隔着半面车窗阴阳怪气,“去找你的对象吧,我待会儿自己回!”
闻月州没动,只摇下车窗对那气呼呼的背影说道:“我在这儿等你。”
“呸!”纪安洵不搭理,冲进了电梯。
电梯内只有他一人,他踩着地撒了会儿气,简直蚂蚁挠心,恨不得冲下去让闻月州吐出那个人的名字来。
电梯在三十层停下,纪安洵脚下还藏着愤怒,小牛犊似的冲出去,和人撞了个正着,差点没把食盒撞飞,好在那人伸手一拉,将食盒救了回来。
鼻架被撞歪,硌在鼻梁骨上,纪安洵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了句抱歉。
席春庭瞥了眼他手里的食盒,说:“又来求你哥给白连资源?”
这声音冷得要掉冰渣子,纪安洵不用抬头都能听出对方的身份,虽然对方的猜测有他曾经做过的傻逼事做依据,但他心里憋着气,出声也同样不客气,“这是我们的家务事,和席总没沾半毛钱关系,闪开让道。”
席春庭生得高大,浑身上下都透着强势冷酷,光站在那里就锋芒逼人,反观纪安洵红着双眼尾,好一只漂亮小可怜。两人的气势差距悬殊,站在席春庭身后的几名助理眼观鼻鼻观心,暗赞纪小少爷真是虎逼。
不过传闻中的纪安洵不是脾气十分好、对谁都能笑成一朵花吗?
席春庭说:“盛秦和东承有很重要的合作正在进行,如果你哥因为私人情绪阻碍了进度,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这句话简直讽刺了兄弟俩:纪安洵这个当弟弟的不懂事,纪淮珉这个做大哥的也不是个能控制情绪的冷静脾性,说不定还会公私不分。
“怎么个不客气?”纪淮珉从后面冒出来,不悦地道,“在我的地盘教训我的人,席总,这可不是对合作伙伴该有的态度。”
“就是!”纪安洵宛如找着靠山,狐假虎威地瞪了席春庭一眼,巴巴地凑到纪淮珉身后,躲过了席春庭的眼神刺刀。
席春庭看向纪淮珉,沉默了半分钟左右才说:“纪总如果对弟弟束手无策,我愿意为你分忧,你知道的,我最擅长收拾不驯之人。”
纪淮珉眯了眯眼,不客气地道:“家事,外人勿扰。”说完也不送客,揽着纪安洵回了办公室。
纪安洵往后瞥了一眼,席春庭还站在那里,冰棱子似的,他“咻”的回头,警惕道:“大哥,席春庭那是什么意思?”
“不该知道的别问。”纪淮珉将他推进办公室,眼神下移,“如果是为了白贱人来的,现在就可以跪下磕三个响头,解除兄弟关系了。”
纪安洵将食盒放下,严肃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跪天不跪地,只跪对象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