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百般情绪千种念头从王汀的体内呼啸而过,她甚至不得不抿了一下嘴唇,才让自己的惊讶显得真诚又自然:“什么?蔡敏?她出什么事儿了,都上新闻了?”
余磊笑了,带着点儿小调侃:“是啊,我还是拿手机查天气的时候无意间看到的。这锤还挺硬的。估计是之前举报的人不太满意局里头的处理,又将事情给捅上去了。”
王汀的语气听上去似乎十分不可思议:“哎,余秘书,我怎么怀疑是局里头有人想动作,将举报信什么的公开了啊。你想啊,举报的人目标要么是针对岗位要么就是针对遴选岗位的主导者。如果是前者的话,这人应该也在考察名单里头,不至于这么快就作吧。这要是后者,估计得是处级以上的纷争了吧。算了,这种级别,我想象不能,还是别胡说八道了。”
余磊也附和她的话:“别说,你讲的还真说不准。算了,反正不是我们这个层别掺和得了的事情。我就是想给你大哥预防针,说不定下周一上班,就有记者去你们单位围追堵截,你小心点儿,千万别成了靶子。”
王汀谢过了他的关心,嘟囔了一句:“这可真是不太平,前脚出了何处长的事情,后脚蔡敏又有事儿了。估计咱们局得红了,南城人民真是没办法忽略我们的存在。”
两人又相互唏嘘感慨了一回,谁也不说要赶紧提醒领导应对的话,反而彼此揶揄赶紧留心省考,说不定还能有大展。王汀还笑着表示她等余磊一飞冲天,好提携她一把。
通话结束以后,王小敏疑惑地问王汀:“是谁做的呢?”
王汀不敢肯定。举报信到了总局以后,任何有机会接触到的人都有可能是那个“深喉”。单纯地为了伸张正义才出手的可能性,王汀不太相信,这明显是踩了时间点来的,连着往外面放两个□□,让牵涉进去的人完全没有时间反应。
她叹了口气,摸了摸王小敏脑袋,开始将笔记本电脑贡献出来给它跟书桌看电影,自己去厨房里头下了碗面条吃。
于倩的父亲照旧拍桌子掼板凳,于倩的母亲则是在边上指桑骂槐冷嘲热讽,于倩本人作为一朵柔弱无辜的巨婴小白花,仿佛置身事外一样,什么都听不到。
装死是吧?既然你们这一家子这么迫不及待,既然那位不知名人士已经早一步将蔡敏的事情给捅了出来;那就来个三空饷大礼包吧。乱世用重典,谁让于倩的那位亲爱的舅舅是总局人事处的处长呢!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大小也是处级领导呢,总要下点儿猛料!
王汀一口气吃完了汤面条,拎起了自己的健身包。不行了,简直迫不及待,她一定要赶紧将这口怒气泄出来,把这些恶心的家伙打个稀巴烂。
王小敏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还在口袋里头叫嚣着:“王汀,王汀,你好好练武术,到时候把他们揍得满地找牙,才能消掉心头恶气。”
王汀哭笑不得,伸手弹了弹王小敏的手机链子。哟,美女会武术,谁也挡不住,拳打镇关西脚踢霸王龙是不?上一个这样叫嚣的人,这一个礼拜肯定没少吃苦头。
她摸了摸桌面,摊开了散文集放在桌面上。这张小桌子最喜欢闻书香,王汀都想着要不要假公济私一回,偷偷将桌子塞到他们单位的阅览室里头去,好让它在书海中遨游。
王小敏难得良心现,跟书桌保证,它一定会将出门看到的所有好玩的事情都回来跟书桌讲。书桌也乖乖地回答,它也会将书里头的故事告诉王小敏的。
王汀顿时有种自己提前当妈,养了两个孩子的感觉。
她拎着健身包刚出房间门,于倩的母亲又开始抱怨煤气要用光了,嫌弃王汀洗个碗还用热水。再见她手里头拎着的健身包,于母顿时像是找到了出气口子一样,大声叹着气:“女大不中留,这女的年龄大了就得赶紧谈恋爱,不然内分泌就有问题,时间久了就不正常。老姑婆最爱赖着,惹人嫌还心里头没数。”
她嘴上念叨着,手里摸着个粉色的包得意洋洋:“这女人啊,搞成老姑婆就变态咯。”
王汀被于倩这家“女人要是没对象就是千古耻辱”的态度搞得厌烦不已。她其实非常想怼回去,像你女儿这样找个杀人犯男友未婚先孕还折腾流产了,很光荣吗?但是一想这样说对未婚妈妈很不公平,人家的身体人家的子宫是自由的,有自己的决定权。可能不能别成天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啊!
她皱着眉头准备换鞋子出门时,目光无意识地扫到了于母手中的包上,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呵,这可是某个奢牌的新款,有这钱还硬赖在女儿单位宿舍里。难怪于倩会找小戴这样的男友,原来是在对方身上找到了熟悉的家人的温暖啊!
王小敏气得破口大骂。鉴于王汀一时努力将它往小淑女方向打造,可怜的小手机翻来覆去的只有“不要脸,无耻,卑鄙”这几个词汇使用,杀伤力十分有限,人家还听不到。最后白做工的王小敏只能委委屈屈地通知她:“王汀,有电话。”
这一次电话是从市警察局直接打到王汀手机上的,赵处长亲自找她帮忙。
两番设局诈骗的三名男子一开始坚持声称他们就是单纯地骗钱而已。毕竟陈洁雅的母亲那么蠢,他们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不从她身上捞点儿钱花花,实在是太亏得慌了。
“他们两口子不是在路上传单说女儿丢了么,上面照片好几张,活像是明星写真集。谁知道那女的是不是会网友跟人私奔了还是怎么了,我们就商量了一下,随便拉了个差不多年纪的女的,让她冒充那个陈洁雅。嗐,没想到他们家是真好骗,第一次两百万轻松到手以后,我们就把随手拉来的女的推出去了。我们可没绑架那个女的啊,她们这种推销酒的,跟客人出台是正常现象。
可陈洁雅的母亲相信我们手里头有她女儿,哭着主动又联系了那个废号码。我们一看,这人非得上赶着送钱,这才再哄她出来的。照片?什么照片啊!噢,那照片不是从他们的传单上翻出来的么。我们就上网随便搜了一下,陈洁雅的微博上就有图片,我们直接拿来用了。”
老吴猛的一拍桌子,将另外一张照片推到了他们面前,冷笑道:“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们随手拉个啤酒妹出来,还结上感情了。”
这三人看到照片后,顿时变了脸色,其中两人开始骂最左边的瘦小男子:“艹,都让你没事儿不要东西上网,你个脑子进水的。”
警方翻了很久,从这瘦小男子的微博小号中找到了最新更新的几张炫富照片,其中就赫然有陈洁雅的手提包跟大衣。
男子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的,凉子也知道我的号。”
老吴没心思听他们内部扯皮,冷笑道:“你放心,梁秋我们也一并逮到了。别再想串通口供,现在你们还撒谎的话,罪加一等。”
这三个小混混像是吓怕了,开始结结巴巴的,你一短我一段将事情说了出来。他们说话的时候,旁边人还加以补充纠正,急着想洗脱责任。
“警察同志,我们是真的不知道。东西是我们从垃圾堆捡出来。上个礼拜天晚上,大概快十一点钟了吧,我们几个喝高了,就在垃圾堆旁边呕吐。凉子,对,就是梁秋,她看到了一个蛇皮口袋,就拉开来看。我们当时还以为生了碎尸案,结果里头装的却是一件女士大衣,一只包还有围巾跟高跟皮靴。嗯,女的对这些都敏感。凉子说是好东西,坚持要拿走。我们本来不同意,可那女的泼辣的很,我们没办法只能由着她来。
谁知道,后来我们就在街上碰到有人传单了。凉子一眼就认出了那女的身上穿戴的那一套是当晚她捡到的那一套。我们本来想报警的,可是我们害怕进警察局。你们验尿也知道了,我们平常偶尔会玩点儿软的。嗯,加上年底手头紧,于是我们就想找点钱花花。”
相类似的说法从那位叫梁秋的姑娘口中也得到了证实,不过从她嘴里头说出来,责任则是归在了另外三人身上:“他们没钱花了,就将衣服跟包包什么的全都卖了,还想捞一票大的。我不想的,可我无父无母无依无靠。说句不好听的,他们掐死了我,随便挖个坑一埋,都没人知道死了我这号人。”
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卖掉了,是他们托夜市上相熟的摊主出的手。南城的夜市小有名气,里头有真货有高仿,反正看买家自己的眼光,钱货两讫,买亏了也别找摊主闹着打假,没有谁会理睬的。
“总共加在一起才卖了两千块钱。其实光那个包就起码得两万多。不过我们手里头没□□证明,能卖出这个价儿就不错了。”
警方按照他们提供摊主信息找了过去。对方坚持声称自己是收二手旧货的,不清楚卖主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后来在警方的连哄带吓之下,他才松了蚌壳一样的嘴巴,勉强承认的确收过这几件货。
“已经出货了。是不是真品,手一搭上去就知道。我觉得像是真的。我真不知道是赃物啊!小姑娘们倾家荡产买个包,后头又弄丢了□□没法子出手,找到我们这边来贱卖的多的去了。这□□就是身份证,是不是真货,得认证。我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谁买走的,到底哪天出的货。你看我这儿每天这么多人来来往往,谁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卖掉的啊。”
夜市上同样不开□□,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诈骗犯口中的垃圾堆在酒吧一条街的后巷里头,这里的监控基本上好不了,常年处于无监控状态。路灯也不知道到底哪天坏了,大白天都看着阴森森黑黢黢的,何况是到了夜里十一点钟。
“凉子当时是拿手机照镜子的,不然我们都现不了那个蛇皮口袋。口袋啊,口袋我们早就烧了。凉子怕有人找过来,直接烧成灰冲进马桶里头了。”
警方在巷子前面的酒吧开始了反复查找,试图找出陈洁雅的行踪,却一直没能有所收获。出没酒吧的年轻女性实在太多了,这颗名为陈洁雅的水珠就像融入了大海中一样,失去了踪迹。
赵处长人在警车上抽着烟,对王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周锡兵陪着王汀往巷子中的垃圾堆边上去,轻声道:“现在的关键是寻找到丢那个蛇皮口袋的人。”
如果不是另有隐情,一般人绝对不会丢掉价值不菲的衣服跟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