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汀立刻翻看拍照时间,就在三分钟前。她赶紧按照相片中男人行走的方向追了过去。王函不明所以,拖着两个装满了准备下周上新的衣服跟在姐姐身后:“姐,你干嘛去啊?哎,你等等我,这儿不好拖箱子。”
“你老实在原地待着。”王汀一边跑,一边掏出手机给周锡兵打电话,“我好像看到那个拖箱子的男人了。具体情况给你短信。”
王汀挂了电话,王小敏立刻吭哧吭哧地开始编短信,告诉周锡兵她们目前所在的位置跟刚才的情况。手机主人四下看着周边,努力搜寻男人的身影。礼拜六上午,即使有太阳,江风依然刮的人脸疼。岸滩边的游人远远没有往常多。王汀一个个看过去,前面台阶旁的冬青树旁,身影一晃,她立刻锁定了目标。
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报警?报警找什么理由?说箱子里头有尸体但实际上没有的话,会不会被当做报假警被拘留?
王汀大脑里头一下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接下来的情况了。她只知道,她必须得拦着这个形迹可疑的男人。不然下一次,人山人海,她要到哪里再去找。
从南城大学宿舍失窃案开始,一切都太诡异了,她不相信那只是简单的巧合。
轮子在地上出“轱辘轱辘”的响声,王函拖着两个大行李箱,跌跌撞撞赶过来:“姐,你干嘛啊。我快跑断气了。”她手里的箱子晃荡了一下,摔在地上,拉杆砸到了王汀的脚。王函吓得连忙摸她姐的靴子:“痛不痛啊?我没注意。”
王汀灵机一动,赶紧指着江滩边的警务室催促妹妹:“快,你去报警。就说刚才有人,前面那个人偷偷拖走了你的箱子。”
王函莫名其妙:“没啊,姐,我就带了两个箱子过来。咱俩一块儿从小区出来的,你不会出现幻觉了吧?”
冬青树后面的男人已经拖着箱子沿着台阶旁边的斜坡往上走,箱身上那一抹暗色蹭到了水泥壁上,留下了一道暗色的痕迹。王汀微微眯了眯眼睛,吩咐妹妹:“你别管,照我说的去做。快点儿,马上去!”
阳光迎面照过来,有点儿刺眼。王函眨巴着眼睛,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完全不能理解她姐的举动。不过她比姐姐小了七岁,父母工作又忙,算是王汀一手养大的,对这个姐姐有种天然的盲从。尽管她不明所以,却还是乖乖照她姐说的去做了。
妹妹一远离,王汀狂跳的心终于安定了一些。她三步并作两步,大跨步往台阶上跑,眼睛故意不看那个拖箱子的男人,直到奔到最上面去。她才假装转头欣赏江景一般,只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那男人。
这人身高应该有一米七八往上走,今天身上穿着棉服,体型看上去要比之前那张照片里头臃肿一些。可是王汀觉得就是这个人,这大约是她学医八年接触人体多了以后形成的直觉。可惜大约是天冷想要避寒,又大约是想避人耳目,他戴着厚厚的口罩,帽檐也压得很低,完全看不清脸。但也正因为这样,他此时的形象与最初那张引起了一系列风波照片中的模样高度重合了。他拖着箱子的姿势,完全跟那个人一模一样。
王汀不是专业鉴证人员,无法从一个人的走路姿势等等各方面内容来判别他的身份。可这一回,她觉得自己没找错人。
男人渐渐走上了台阶,距离王汀越来越近。王汀下意识地往后面退了一步,心跳得简直就要心肌过劳了。她微微吁了口气,琢磨着自己要不要上去假装问个路,好让这男的停留在原地。
不知是不是她精神过度紧张产生的错觉,王汀的眼睛刚落在男人身上,就觉得他头晃了一下,直接躲开了她的视线。这种躲闪的态度,让她愈肯定此人必定有古怪。王汀大着胆子,朝前走了几步,约莫在距离男人三四米远的地方停下来,笑着问:“哎,麻烦问一声,现在几点了啊。”
她话音未落,男人直接不耐烦地撇过了脑袋,转身抬脚就往边上走。
王汀立刻追了过去:“哎,帮个忙啊。我没带手机,帮我看一下时间。帅哥,别这么见外啊。你看这边上也没旁人能问,麻烦你了。”
江滩上边是大马路,人流多了一些,王汀的胆子也肥了一点。男人脚步加快了,拖着箱子拼命朝前走,口中含混不清:“不知道。”他手歪了一下,拖着的箱子别到了花坛拐角上,一个轮子恰好卡在了缝隙中。
王汀立刻伸出手去帮忙:“我帮你拎箱子,你帮我看一眼时间吧。我这真是踩着点儿去坐车。”
她话音未落,男人直接一把将她推到边上,拖着箱子就要走。
王汀手一挥,直接抓下了他的口罩,顿时瞪大了眼睛:“小戴!你怎么跑这边来了?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夹生。问你一声时间怎么了啊。”
她的脑海中翻滚着那天晚上听到的小戴跟于倩的对话,小戴说他已经做成了一笔生意,很快就有钱付付买房子了。小戴大学专业是动物医学,他知道该怎么解剖尸体。小戴莫名其妙地诬陷她勾引他,想要跟于倩一块儿将她逼出职工宿舍。
王汀的脑子乱糟糟的,眼睁睁地看着小戴朝前面停着的一辆黑色轿车走时,她终于反应了过来,几步奔上前,冲着对方大喊大叫:“站住!你他妈的今天给我说清楚!你跟于倩胡说八道什么了?我勾引你,对你有意思?麻烦您老人家去江边好好照照自己。谁给你的勇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小戴手忙脚乱地想要戴好口罩,不耐烦意图绕过王汀:“你什么神经?莫名其妙!”
“我莫名其妙?”王汀一副被对方给气乐了的模样,指着他破口大骂,“有种你现在打电话给于倩,让她来当面对质!今天礼拜六,她有空!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直接说清楚了。别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你多大的脸儿啊,需要我来勾引你!”
周围渐渐聚集起了看热闹的人,不少人对着王汀指指点点。王汀内心一片麻木,反正她也不要脸了,索性指着小戴示意大家看:“这人不要脸,赖在女职工宿舍不肯出去租房子住,还跟他女朋友撒谎说我勾引他,想把我给你赶走。大家伙儿都看看,就他这样的,倒贴我都不要,我还勾引他?”
旁边人出一阵哄笑,小戴面红耳赤,冲着王汀喊:“你神经病啊,莫名其妙。走开,别耽误我正事!嫁不出去的老女人,内分泌失调,脑子有病!”
王汀直接一脚将箱子踹到了边上,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小戴的脸上:“你他妈的说清楚,你说谁呢!你今天不说清楚的话,别想走!我马上就报警,你当众诽谤侮辱我的人格,我要打官司告你!”
看热闹的人愈多了,将小戴围了个团团转。有人开口劝道:“哎呀,赶紧跟人家姑娘道个歉吧。别惹官司上身。”还有人起哄:“告告告,你告他去,我们给你作证。”
一堆人吵吵嚷嚷着,小戴大冷的天,额头上都不住地往外头冒汗。他不耐烦地想要推开王汀,王汀却趁机捡起了自己的拉杆箱,一副劫持了人质的猖狂样:“别!今天咱们不把事情说清楚,你就别想走!我这辈子还吃过这种闷亏呢。你要是国民老公说我暗恋你我想勾引你,我也就认了。就你这样的,也好意思!”
她的心狂跳,几乎是一拉动箱子,她就判断出了箱子里头的分量不轻。也许是疑邻盗斧,她愈觉得箱子的重量起码有百十斤。这正是一位成年女性或者瘦弱一些的男人的体重。
小戴急得厉害,拼命地想要抢回箱子。王汀却绕着人群跑,大声威胁他说要打电话给于倩:“当着她的面说清楚。你早上不是说要出门谈生意么,怎么跑到这边来了?车子!亏你还在于倩面前装穷,让女朋友养你。你那儿来的车子?我要告诉于倩你的真面目。要不要脸,人家跟了你五年,你让人家吃糠咽菜,自己背着她在外头吃香的喝辣的!”
她掏出了手机,作势要拨打于倩的电话。
小戴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中,下意识地要拔腿就跑。然而边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已经将他的去路堵了个水泄不通。人人都对他指指点点,还有练剑的大妈嘲笑道:“有钱开车子装阔佬,没钱租房子?还赖在人家姑娘的宿舍。我家要有这样的姑娘,我先打断了她的腿。”
王汀立刻顺势苦口婆心起来:“小戴,你今天就好好跟于倩认个错。人家对你多好啊,又不嫌你穷,又不嫌你工作差,一心一意对你好。你这样对得起她么?”
小戴额头上青筋直跳,大吼了一声:“去你妈的!我们两口子的事情,管你什么事儿?你个死三八,神经病!没男人要你,你就疯了是不是?”他伸手抢过箱子,转身就想往车上抬,肩膀却被人敲了一下。
王函带着警务室的民警总算找过来了,民警神情严肃地看着小戴:“这位先生,有人报警说你拿了别人的箱子,请你跟我们去警务室走一趟。”
小戴勃然色变,立刻否认:“没有!这箱子是我的。我好好地带着箱子走在路上,又碍着谁的事儿了?”
王汀突然间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喊出声:“血!箱子在往外面冒血!”
她手一挥,箱子倒在了地上,在水泥地面上拖出了一道暗红色的印子。小戴勃然色变,拔腿就要跑,却被民警一把摁住了。边上看热闹的人出了尖叫:“杀人了!杀人犯啊!”
王函浑身抖地蜷缩到姐姐身边,牙齿上下打颤:“姐,真的死人了吗?”
王汀抱着妹妹,轻轻拍着她的背:“没事没事,警察来了。”
看热闹的人群被疏散了,更多的警察到达了现场。小戴绝望地冲着箱子喊:“没有!没事死人,你们不能打开箱子。不能!”
民警冷笑起来:“我们怀疑箱子里头有奇怪的东西,所以必须得开箱检查。”
小戴一副快要晕过去的表情,撕心裂肺地喊着:“你们真的不能打开,我保证里头没有违法的东西。”
没有人理会他的叫喊。
跟着警车一块儿来的法医是王汀大学隔壁宿舍的。她匆匆忙忙跟王汀打了声招呼,就进警务室了。
箱子经过了电子仪器的测试,确定里头没有□□后,被法医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不起眼的旅行箱中,放着一个白色的大布袋子。袋子上沾着一片血迹,血液尚未完全干涸,甚至还在往外头淌着。
戴着手套的法医慢慢拉开了袋子,里头出现了一位年轻的女人,赤身裸.体地绑成m型。她的眼睛戴着黑色的罩子,嘴里塞着口.塞,面色潮红,身体微微颤抖着,鲜血从下.体流了出来。当法医取下了她的口.塞时,红唇中传出了一阵让人耳热心跳的呻.吟,身下的鲜血流的更加厉害了。
法医目瞪口呆地扯下了女人的眼罩,大惊失色:“邱畅!王汀,你过来辨别一下,是不是邱畅?邱阳的妹妹邱畅!”
外头审讯室中,小戴痛哭流涕:“我誓,真的是她自己要求锁在箱子中裸.体旅行的。这女人心理变态,喜欢受虐,尤其喜欢生理期的时候光着身子藏在箱子里逛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