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陆慎行,丁怀仁连忙迎了过去,“实在是抱歉,昨天晚上堵车,我绕了好大一圈才到,谁知到了那里你已经走了。”
陆慎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应该我说不好意思才对,因为有点事先走了,也来不及和你说一声,希望你不要见怪。”
看到陆慎行并无意和他撕破脸皮,丁怀仁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进了办公室后,陆慎行让秘书泡了杯茶进来,然后就坐在电脑前回邮件,直接把丁怀仁晾在那边。
丁怀仁端着茶,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着的冷肃,越坐越不是滋味,最后,他终于放下茶杯,清了清喉咙开口,“昨天你约我吃饭,是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呵呵,真是明知故问!
陆慎行打完最后一行字才起身离开电脑,走到丁怀仁面前坐下,也没有任何废话,开门见山,“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印章还给暖暖?”
丁怀仁心口控制不住地颤了颤,可还是努力装傻,“什么印章?”
“我已经交代过了,无论是公证处、工商局还是贵公司的其他股东,没人会配合你改名的,所以,就算你拿到那枚印章也没用。”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丁怀仁继续嘴硬,“我丁怀仁行得正坐得直,我为什么要改名?”
“行,既然你要继续和我装蒜,那我就把所有的证据都交给警察,包括你之前害死许宏远、逼死许敏的事,我全部都会交给警察。”
丁怀仁闻言,顿时有些急了,“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警察根本管不了!”
陆慎行轻笑,“你放心,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们管起来。”
丁怀仁气得浑身发抖,眸中顿时多了一丝狠戾,“我警告你,要是你敢轻举妄动,我立马把当年那些事公之于众,让她们母女俩身败名裂!”
以往用这一招威胁陆慎行都是屡试不爽,谁知这次陆慎行却一点都不为所动。
他坐在那里,长腿交叠,一脸平静地看着陆慎行,“没关系,反正这件事暖暖早晚会知道的,我也觉得是时候让她知道了。”
丁怀仁:“……”
陆慎行微微一笑,“纸包不住火,我不可能瞒她一辈子,再说了,人总是需要成长的,知道事情的真相后她也许会受伤,可是受过伤之后她会变得更强大,不是吗?”
丁怀仁眼中浮出一丝绝望,“不……你骗我的,你根本就不敢让这件事公诸于众,许暖会受伤……你根本就舍不得让她受伤……”
“是,她是会受伤,可是你以为她现在就幸福了吗?”陆慎行唇畔露出一丝讥嘲,“这些年来她一直很痛苦,而痛苦的根源就是你!”
“她一直以为你是她的亲生父亲,所以才会这么痛苦,要是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你以为她会继续让你在宏远集团蹦跶?”
丁怀仁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了起来,脸上是难言的愤怒。
——是的,这件事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屈辱,正因如此,他才不想让别人知道,也从没想过把这件事公诸于众。
“如果你不是暖暖的亲生父亲,那就只是一个处心积虑想要霸占宏远集团的伪君子,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到时候,暖暖还会对你心软吗?”
“不,不会的。”陆慎行轻笑出声,“你也知道许宏远和许敏在暖暖心目中有多重要,要是知道你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你送进监狱!”
丁怀仁的身子控制不住地抖了下,眼中多了一丝惊恐。
陆慎行微微勾起半边嘴角,淡淡道,“所以,你觉得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是对你比较不利,还是对她比较不利?”
丁怀仁静静地坐在那里,脸色有些发白,片刻之后才缓缓道,“……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
“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机会。”陆慎行冷笑,“如果你识趣点,就应该乖乖地把宏远集团交给暖暖,这样我也许还会放你一条生路。”
“怎么可能?!”
听了这话,丁怀仁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愤怒。
他努力了一辈子才终于走到今天,只差那么一点,宏远集团就能改名换姓成为他丁怀仁的囊中之物,他怎么可能把宏远集团交给许暖?!
看到他急得直跳脚,陆慎行也不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丁怀仁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这才重新坐下,“如果我不把印章交出来,你会怎么办?”
“暖暖打算报警。”
丁怀仁闻言不觉冷笑,“你以为警察会相信你们的话?那两段录音根本就证明不了那件事是我指使的,最多只能证明我认识那两只可怜虫。”
“我这人素来热心公益,知道瘦猴家庭困难就一直对他多加照顾,答应帮他弟弟安排工作,谁知那家伙却恩将仇报,反咬我一口,我实在是冤枉呐。”
丁怀仁继续发扬他不要脸的无赖精神,冷笑道,“到时候,我会这么和警察说的,你说警察会相信我的话,还是相信你们通过非法手段弄来的录音?”
根据法律规定,只有侦查机关按照法律程序收集的证据才是合法证据,可以作为定罪量刑的依据,而律师私底下收集的证据除非经过侦查机关认可,否则是不能作为定罪量刑的依据的。
丁怀仁做了那么多坏事,也知道要自保,因此养了一个庞大的律师团,这点法律常识他还是懂的。
陆慎行点头认同,“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没让暖暖报警。”
丁怀仁哼了声,“算你聪明!”
“所以,我就来找你谈判了——”陆慎行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点,“如果你愿意乖乖交还印章,我可以既往不咎,就当什么事没发生,暖暖也愿意原谅你,可如果你一意孤行,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丁怀仁冷笑,“哦?你打算怎么不客气?”
陆慎行伸手摸了摸下巴,微微勾唇,“这个嘛,我暂时还没想好,不过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丁怀仁根本就不理会陆慎行的警告,仍然一意孤行。
未免夜长梦多,他当天就让秘书弄了份《公司变更登记申请书》,然后拿着那份申请书去工商局申请变更登记。
谁知,工商局那边根本就不给他办理,因为陆慎行自己也是宏远集团的股东之一,已经提前和工商部门打过招呼了。
丁怀仁气得不轻,又拿着印章去公证处,要公证处帮他出具相关证明,公证处也不帮他出具,丁怀仁根本就没什么办法。
根据法律规定,公司变更登记需要提交股东决议,还需要股东签名或盖章,陆慎行早就和其他股东打过招呼了。
那些股东当年都是和许宏远一起创业的,这些年被丁怀仁压制着,一个个都心有怨言,因此都不愿意在更名决议上签名。
丁怀仁气得直接将手中的印章砸了过去。
这些年,他之所以执着于这枚印章,就是为了变更登记,他以为只要拿到印章接下来的事就水到渠成,谁知道竟然还有这么多阻扰。
——如果无法改名,那这枚印章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可纵是如此,他还是不肯把印章交给许暖。
这些年,印章已经不仅仅是一枚印章,而是一个目标,一个执念,是他半生追求的理想,他好不容易才得到印章,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交出去?
而为了逼他交出印章,陆慎行一点都不手软。
很快,宏远集团陷入困境,合作了几十年的合作商纷纷要求解约,产品堆积在仓库里卖不出去,银行贷款很快就到期了,他也还不上。
他自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拜陆慎行所赐。
刚开始的时候他一点都不着急,因为许暖和陆慎行都有宏远集团的股份,要是宏远集团真的倒了,那么他们也要承受“巨大”损失。
殊不知,这点损失对陆慎行来说根本就算不上“巨大”,他当初之所以入股宏远集团,是为了帮丁怀仁渡过难关,根本就没想过从这里赚钱。
丁怀仁终于熬不住了,去找陆慎行说情,陆慎行还是那句话,“只要你把印章还给暖暖,一切就会恢复原样。”
丁怀仁根本就不舍得把印章还给许暖,可是那边,他又不忍心看着公司被逼上绝路,于是这天他就给许暖打电话,约许暖见面。
许暖已经听陆慎行说了丁怀仁去找过他的事,也猜到丁怀仁想做什么,于是就去了。
丁怀仁在海珠酒楼订了个包间,然后把地址发给许暖。
许暖到了那边,只见丁怀仁坐在那边抽烟,手边的烟灰缸里已经一大堆烟头,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味。
许暖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走过去将窗户推开,丁怀仁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把手中的香烟掐灭。
许暖看了一眼桌上的烟灰缸,“既然压力这么大,为什么还要苦苦撑着,阿行都说了,只要把印章还给我,一切就能恢复原样的。”
丁怀仁看着许暖,许久都没出声。
他脸上原本只是很平静的表情,可是渐渐的,瞳仁缓缓聚了起来,眸底隐约蕴着一丝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