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平王侧妃要大设宴席邀请贵眷加郡主满月礼的消息飞快地传遍了京城,东街许府大太太接到帖子后,使了使眼色,递了厚厚的红封后,问起了送帖的小厮,“侧妃娘娘还邀请了哪些人家?”
嬷嬷笑着补充道:“若是还有公候伯爷,我们也好早些出发,免得冲撞了。”
小厮送了一路的帖子,问这话的人可多着,拱手就道:“夫人放心,娘娘只请了各府的夫人小姐,没有外男。”
送走小厮后,大太太将帖子放在桌上,沉思道,“你现在出去,回永宁伯府看看侧妃可否请了母亲嫂嫂。”
嬷嬷应下,傍晚许呈晋回府,大太太提起侧妃宴请之事,不免担心道,“平王爷行事低调,娘娘这么大张旗鼓地满邀京城大大小小的贵眷,可会惹得陛下不满?”
她想着嫂嫂惊喜之下托嬷嬷带回的话,道:“就连永宁伯府都被请了。”
要知道,早在永宁伯得罪付贵妃一族后,多少达官贵眷都不肯和永宁伯有些什么牵扯,若非如此,嫂嫂也不会那般着急着要为儿女看亲。
许呈晋安抚她,“放心,若没有平王爷私下的准许,侧妃不可能擅自设宴。”
他沉吟道:“这毕竟是郡主的满月,大家都有分寸,不会闹出什么事的,你就当是寻常赴宴,带着元儿和星儿,早去早回。”
大太太张嘴还想再问,看他疲惫的神色,知道他为战场之事劳心劳力,收回了话头,心里却思绪纷飞——
金尊玉贵的独女的满月宴,平王必会出席,星儿也罢,元儿到底要不要去.......
二月十九,早上,许嘉星缩在暖洋洋的被窝里,耳边是嬷嬷不大不小的念叨声,“小姐,卯时了,快起来吧。”
好烦,许嘉星抗拒地把被子蒙头一盖,全当听不见。
明萱明芙尴尬地站在一边,对嬷嬷讪讪一笑,这位看着面白犀利的谢嬷嬷,是大小姐身边的得力之人,尤其善于涂脂抹粉,梳妆打扮,不知怎的,今日被大太太派来伺候五小姐洗漱。
同大小姐一样,这位谢嬷嬷极其听从大太太的话,既然今日五小姐交到她手上,她必然不会让五小姐就这样轻轻松松地上马车。
她指使明萱明芙把许嘉星从床上拉起来,自己卷着白帕子浸到热水里,手腕翻转,拧得干干净净,在空中轻轻一抖,寒气带走帕子上的余热,然后直接将其敷在了许嘉星的脸上。
温凉的湿帕子触及肌肤,瞬间带走了瞌睡虫,许嘉星一个激灵,睁大了眼,怒道:“你做什么!”
“小姐这回醒了?起来漱口洗脸吧。”
“这是大太太昨日送来的衣裳,小姐今日便穿这一身。”
谢嬷嬷取下帕子,留下许嘉星犹自带怒,被明萱明芙哄着穿衣起身,“小姐,嬷嬷是听了大太太吩咐才来的,时间不早了,咱们快些收拾了吧。”
谢嬷嬷在这个屋子里行动自若,雨兰谨小慎微地听着她的话,把许嘉星常用的首饰花钿,眉黛面脂都摆了出来,由她一件件挑选。
许嘉星洗完脸后,坐在梳妆桌前,轻轻描了描眉,手落在了盒子里各色口脂。
“小姐,今日出门是去您外祖家,既是看望长辈,便不需要用这么艳丽的口脂。”她伸手取下许嘉星自己选的正红,换了个抹着近乎于无的浅色口脂。
许嘉星忍无可忍,夺回了自己的口脂,自顾自地抹了起来,“嬷嬷是大姐姐院子里的人,大姐姐敬重你们,你伺候好大姐姐便是。”
“就今日一天,我跟你便再无交集,你何必在我这儿讨个没趣儿。”“
她五官明媚,原本有些过于红艳的唇脂涂在她粉翘的小嘴上,配上她娇嫩的小脸,懒洋洋的眼神,一打眼夺目照人。
倒比自己想得适宜。
谢嬷嬷沉默地认可了许嘉星口脂的选择,对许嘉星剩下的选择也没再强硬地置喙。
待到辰时,许嘉星穿戴整齐地去了正院,大太太摸着女儿精致的发髻,“走吧,你外祖母都想你了。”
许嘉星四下一看,有些疑惑,“大姐姐不去吗?”
大太太微微一笑,“你姐姐课业多,有些累着了,就咱们母女去。”
能和母亲单独出去,许嘉星格外开心,一扫早上的郁气,亲亲热热地跟着母亲坐上去永宁伯府的马车。
才一扣门,永宁伯世子夫人就热情地迎了上来,第一眼就落在许嘉星身上,不住地夸赞,“你们可来了,一段时间不见,咱们星儿看着又见漂亮了!”
许嘉星垂眸一笑,错开一步站在了母亲背后,几人很快去了正厅,永宁伯和世子都不在,永宁伯夫人坐在上首,下头站着嫡孙林远绍。
短短时日,永宁伯夫人头上的发丝又有不少见白,她慈祥地看着许嘉星,摸着她的手嘘寒问暖,看得大太太眼眶微红,永宁伯世子夫人瞧见了,忙不迭地安慰道:“三妹妹可别哭呀,好容易回来一次,咱们还是多聊些开心的事儿吧。”
大太太捏着帕子拭去眼泪,“是我的错了。”
她唤过许嘉星,指着林远绍道:“大人们聊会儿闲话,你们出去自玩会儿。”
永宁伯世子夫人拍拍儿子,催他出去,“这回可别跟从前似的,闷头只带着表妹一顿走,你比妹妹大上几岁,多替她介绍,熟悉熟悉这府中环境。”
她们默契地相视一笑,大太太这回来永宁伯府,专门只带着许嘉星,就是为了让这表兄妹能好好培养一下感情。
两人依言退出去,林远绍身边没跟任何人,桃桃察觉到,停顿了一会儿,纠结要不要上前间,许嘉星回头叫她,“愣着干嘛?快来!”
桃桃脑壳一大,这么一场明目张胆的相亲,而自己,注定是旁边最大的电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