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公子回答出来的王之行形象和谢风亭从程家下人口中了解到的相差无几,这位王公子给外人的印象都是彬彬有礼,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
徐文志了解一番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可知你妹妹和这位王公子的关系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程公子的脸色瞬间有了些变化,像是有些愤懑,不过很快又遮掩过去,敷衍地说:“一般,毕竟男女有别,他们平常没什么往来,只是同住一个府上,难免抬头不见低头见。”
安映雪正从屋内走出来,看到程公子那一瞬间的微表情后,说:“程公子,从目前我们所收集到的证据来看,凶手是程小姐身边的熟人,在案发当晚,也就是昨天晚上,如果程小姐没有出事的话,那么她今天已经离开了程府,带走她的必然是熟人,从目前的证据来看,凶手有可能就是要带走程小姐的人,这位王公子目前嫌疑很大,你如果想要尽快为你妹妹获得真相,最好还是将情况都告诉我们。”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即使程公子脸色难看,也还是老老实实将王之行和程小姐的那点事儿说了出来。
说来说去也还是知慕少艾,程家家风清严,程小姐作为家中唯一的女子,平日里的一言一行更是规矩严苛,若非必要不允许出门,即便要出门参加必须要参加的宴会,也得戴上从头遮到脚的幂篱。
当然并非所有女子都如此,毕竟大历朝相对安映雪所了解的某些封建王朝来说,已经算得上是比较开放的了,否则也不会允许安映雪一个女子来查案。
只不过程家家风太过严厉,程小姐只能这样,也必须这样。
管教如此严苛的程小姐,自然是没什么机会接触外男的,平日见得最多的异性除了家中下人,也就是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了。
恰好程小姐又是今年及笄,程家开始给程小姐说亲事,程夫人也会慢慢教导程小姐一些女子的事情,让程小姐慢慢知道了情爱二字。
本来这份懵懂的情动是留给程小姐未来夫婿的,谁料到这个时候程家忽然住进来一个青年才俊王之行。
王之行是程夫人娘家的远亲,家底虽然比不得程家丰厚,但也是锦衣玉食长大,相貌清秀,又有书生气息,加上他待人温和有礼,轻而易举地就俘获了程小姐的芳心,而程小姐就这么不可自拔地爱上了王之行。
但程家已经给王小姐说好了将来要嫁的人家,如今这个阶段,正是双方托媒人问候八字的时候,程小姐即便心中已经有了归属,却是不敢同家人开口的。
一则是如今的情况不好开口,二则常年的严苛教育也让程小姐不敢开这个口,唯一一次同自己的丫鬟诉说心事,都还是在即将离开之前。
都说兔子急了也咬人,人若活得太过压抑,被逼到一定地步的时候也会反弹,就好比程小姐,她表面还是云淡风轻等着家里说亲事,背地里却已经开始谋划离家出走的事情。
一个女子在这个时代离家出走,这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决心的。
“本来即便是王之行不离开我们家,我也打算找个借口让他离开程家的。”程公子说,对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半点没有隐瞒。
安映雪看了他两眼,“看来程公子对令妹喜欢王之行这件事很不满意?”
程公子眉头紧皱,几乎要夹死苍蝇,“他年长我妹妹许多岁,明知道我妹妹甚少接触外人,心性单纯,最是容易上当受骗,却偏偏还要引诱我妹妹,如果不是他引诱我妹妹,我妹妹怎么会对他生出心思呢?我没有在得知事情后将他给赶出程家,已经算是很客气了。”
这话听着,不仅是不满意,还非常的反感王之行这个人。
“那你是如何发现你妹妹和王之行之间的事情的?”安映雪问。
程公子:“我自己看出来的,我太了解我妹妹了,她面对王之行的时候表情很不对,我便私底下去问了她,她对我承认了这件事,还说非王之行不嫁,嗤!她就是太过天真,那王家处处不如我们程家,王之行也只是一个酸秀才,她若真的嫁过去了,有的是苦头等着她!”
“可情之一字,并非是你剖开事实就能够说明白的,我想程小姐当时一定没有听进去你的话。”
程公子点点头,“没错,她不仅半点没有听进去,反而说我眼光太高,看不上王之行,但王之行本来不就是让人看不上么?”
安映雪笑了笑,程公子倒是个很直白的人。
“那你后来是怎么打算的?”
程公子坦然地说:“我本来想的是她要实在不听,就把她给关起来,等到年后直接将她嫁出去,至于王之行,则是寻个法子赶出程家,到时候两人分开,我妹妹又成了家,即便是有过心动,也会慢慢冷却的。”
安映雪发现了,程公子不仅坦然,还非常的理智,理智到过分冷静。
寻常人遇到这样的情况,总是会表现出几分愤怒的,或者说心软,但他却已经很快想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丝毫不管程小姐心中装着人嫁过去会不会幸福。
这个认知让安映雪微微蹙了眉,随即若无其事地问:“那你知道程小姐打算和王之行私奔吗?”
听到‘私奔’这个词,程公子脸色有一瞬的阴沉,他冷冷地回答:“不知道。”
“如果你知道了呢?”安映雪紧跟着追问。
程公子嘴唇紧紧抿着,安映雪紧紧盯着他,好一会儿后,程公子叹了口气,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我还能怎么办呢?她毕竟是我妹妹啊。”
不知为何,安映雪听到这话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但一时间又捉摸不清是为什么。
这时候,谢风亭忽然快步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白色碎片,走得近了,安映雪看清那是一块瓷片。
“师父你看看,这是不是和击打程小姐后脑的凶器一样?”谢风亭将瓷片递给安映雪,“我刚刚还以为什么收获都没有,结果无意中就在窗户的缝隙里发现了这一块瓷片,这应该是当时瓷器击打头部,碎裂飞溅出去的。”
安映雪接过瓷片,对着阳光照了照。
瓷片白净清透,在阳光下能照出来,应该是一件很薄的东西,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物件儿。
正好程公子在这里,安映雪便问:“程公子,你能看出这是什么东西上的吗?”
那块瓷片只有指甲盖大小,昨日找到的一粒白点不过针尖那般,尽管能够分析出材质,但具体是什么物件儿,一时间却不清楚。
只能说凶手非常的谨慎,将房间打扫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丝毫犯罪的证据,将犯罪现场破坏得彻底。
程公子扫了一眼安映雪手里的瓷片,“不太确定,但像是花瓶的。”
谢风亭看了看安映雪手里的瓷片,惊异地说:“这也能看出来?”
程公子笑了笑:“我只是猜测罢了,我们家花瓶基本上都是这个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