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早已准备就绪的南巡队伍,已经聚集城外,静候着皇帝陛下的到来。
辰时中,高诚乘帝撵,姜抒乘后驾,高龑乘王驾,在一众宫禁、内臣、女婢的陪同下,出长安南安门,过昆明渠,于渠南告别诸卿。
昆明渠,大周依汉故渠道,重新疏通修整,时下宽有百余步,上筑昆明桥,通行南北,灌溉方圆。
高诚望着这湍湍而过的渠水,不由长吐一气,暗自感慨。
周似于渠,故道重生!
“阎相,此番朕携太子一并往南阳,长安的重担可就全压在爱卿肩上了啊!”
回过头来,高诚带着开玩笑的语气,与阎象说道。
阎相扬眉一笑,摇头答道:“陛下,老臣会替陛下看好长安,宵小之徒不足成事!”
“嗯~裴曦那边,如有需要随时可调动。朕已经交代过了,只要有中枢府令印,裴曦便会相从。”
“这....陛下,国朝军政两分已行数载,此时破例不妥当,还是让大将军亲调吧。”
闻阎象所言,高诚眉头皱了下,随即言道:“也好,大将军也在长安,阎相多与严卿沟通便是。另外,有什么紧要事的话,发快马即可,朕酌势而行。”
“南阳那边,陛下准备好了吗?”
“万事具备,只欠朕这股东风了!”
“嗯?”
阎象神色一怔,没大明白这话何意,随后摇着头,说道:“南阳新纳之地,行新法,抵触应当不大。日后,关中能否行新法,全看陛下此行了!”
“安心,这大周的天下,有朕在它就乱不了。朕可还想着与爱卿,与诸君,横扫九州,共建新朝,宁定四海呢!”
“陛下雄心,老臣俯首相随!”
“不多说了,走了。路途尚远,早一日搞定南阳,朕也早一天安心。”
“老臣恭送陛下!”
片刻后,高诚便回到了在南面等待的出巡队伍,而阎象则是回到昆明桥附近,回到国朝诸卿人群前,眺望南面烟尘。
出巡队伍将校卒伍、仆从女婢几近万人,车驾数百以计,声势可谓浩荡。
回到帝撵,瞭望左右,遍地都是新生的谷苗,绿油油的一片,看起来很是喜人。
当然,这只是长安附近。
大周再怎么打仗,帝都郊区,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至于河东、扶风、弘农等地,就没有这般美好了。
“阿姊,帝字怎么写啊?”
一声娇憨的问语,引起了高诚的注意,回过头来看向坐在身旁写字的两个闺女,嘴角微微扬起。
唤问自是年龄最小,今年才三岁的宝宝,扎着通天小辫,额前用了一条短的赤色丝带,束住后颅的散发。身上穿着超小号锦绣襦裙,脖颈间还系着一条红色丝巾,端坐案前,却丝毫没有女娃那文静的形象,反倒是更似一个假小子。
倒是宝宝旁边,六岁大的琼悌,穿着淡蓝色的襦裙,以丝带系住不长的头发,安安静静的写着字。
听到妹妹的呼唤,琼悌这才扭过头来,肉嘟嘟的嘴唇轻启:“宝宝,都教你好几遍了,你要好好听,好好练字!”
嗯~文静的不像她高琼悌,小时候那么皮,怎么越长大就越文静呢?
高诚随后又将目光放回到宝宝身上,这丫头不会跟她姐姐一样,小时候皮的很,越长越文静吧?
小孩子嘛,还是得皮实一些!
“啊~啊~就是不会写嘛!”
或许是听多了琼悌的告诫,宝宝颇有些急躁,看起来想要拍桌子。
“啪!”
“坐好,不然阿姊就不教写了。”
“噢噢,阿姊最好了。”
“嗨~”
高诚默默无声的抚了下额头,心中暗自短叹,果然是自己多想了。
“看好,先画两横,然后是这样,对就是这样。接着一撇一横一捺,然后是一竖,最后从竖线向两边画个带弯的竖。嗯,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
宝宝使劲的磕了几下脑瓜,然后没一会儿......
“宝宝,你写的什么啊,不是画圈,不能画圈!”
琼悌看着自己妹妹在旁边写的帝,不由生了气,眼珠子一瞥,瞅向自家父皇。
高诚摇了摇头,说道:“琼悌,汝就当陪宝宝玩吧!”
自己实在不想带娃,娃一岁的时候,还说不利索,感觉可有意思。现在说话利索了,可真麻烦。
“啊~父皇!”
“要不去找汝阿兄去,让他带你俩骑马!”
“哦,要去骑大马吗?父皇父皇,宝宝要去!”
“我不去,儿臣要练字,等会还要学乐。”
琼悌嘴角一嘟,显然对骑马不怎么感兴趣。可旁边的宝宝却不愿意放弃,小手突然拽住琼悌的衣角,一边晃着一边说着:“阿姊,走吧,去找阿兄。说不定,尚香阿姊也在呢!”
“啊呀,宝宝你别晃了~”
“走吧走吧!”
“行行,只要你别晃了就行!”
最终,琼悌还是受不了宝宝的磨人,应下声来。正准备收拾下桌案,外面突然响起一声。
“陛下,太子觐见!”
“嗯?”
高诚眉头一抬,说道:“撵内又无外人,不必如此麻烦!”
一句话是直接冲着外面的高龑说的。
三两息间,撵帘便由内臣拉开全部,露出高龑那副面庞,嘴角带着笑,似乎有啥好事。
“嘿,汝小子还不进来,呆在撵外作甚?”
高诚被这突然冒出来的脸蛋吓了一跳,看着自己儿子步行随撵,当即口气一变。
“父皇,方才宫禁的斥候遇见了一支从南面来的商队,带回了几个寒瓜。儿臣给父皇和阿妹们,带来了两个。”
“寒瓜?先前不都是七月份才出现在长安吗,今岁怎么早了?”
高诚歪了下头,出巡队伍刚走不远,还没出长安县境呢。往年基本上都是七月份长安才能吃到寒瓜,今个怎么早了快个把月。
那寒瓜就是西瓜,不过都是从南方贩运过来的。即便是后世,自己记得也是七月份左右吃到啊。现在才六月份。
“听商旅言,此寒瓜是出自交州,不是从西南外域而来。”
“唉,战乱延绵,还有商旅运卖寒瓜,价格必然极贵吧!”
“嗯,几个寒瓜,足足花了快两万钱了。”
高龑点着头,道出了这瓜的价格。
“啥玩意?”
高诚怔了下,随即目光凝视着高龑,疑惑道:“看来,刚才汝小子跑的挺远啊?大战方休,还有闲情耗巨费买瓜?”
“额.....”
高龑嘴角一苦,自己说那么多话干嘛。
“父皇,寒瓜已送至,母后那边儿臣这便送去。”
转瞬间,高龑便想到了解围之法。
“哼,且慢,带汝阿妹们一块出去转转。常年呆在深宫,不识民间寒苦,趁着出巡,沿途多走走看看,不要光顾着口腹之欲!”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