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还有一事,诸君且听本将安排!”
傅燮收敛起面间笑意,看着伫立的各位将校,沉声言道。
“军将有何吩咐,末将等必万死不辞!”
“对,军将尽管安排!”
第二军几名校尉,兴致冲冲的叫嚷道。
昨日一战,提气的很!
傅燮似乎含带一丝苦意,微微摇了摇头,转身走到案前端坐。
苻健观其神色,又察军中诸将面情,心中不由想到了什么。遂提步上前,来到傅燮跟前,躬身言道:“傅军将,如今破城足以,无须.....”
“苻副将不用多言,稍安勿躁!”
傅燮没领情,抬手示意苻健稍后,而后冲着诸将校言道:“且都上前来!亲卫,中帐百步之内,不得有等闲之辈。”
“诺!”
听到傅燮的命令,各将校也都收起笑意,纷纷聚至傅燮身前。
又有亲卫送上跪垫,皆至左右环绕。
“吾等只是拿下了涪县,涪县之侧还有梓潼,南面可能还有益州的水军,局势远没有诸位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吾军经此战后,只余六千人左右,城外却有八千之多的蜀兵降卒。”
傅燮神色渐冷,话至于此,在座的人都知道自家军将要干什么了。
“不错,吾等兵力不济。若是有蜀兵来攻,战俘置于城内,还要抽兵看押。若置于城外,只怕转而复为大敌。不若坑杀了,一了百了,简单省事。”
第二军副将魏杰,眯起眼睛,没有任何犹豫,便赞同了傅燮的念头。
苻健没有说话,而是在盯着傅燮。
谁都知道,这八千降卒中,起码有八成人,是涪县本地人。坑杀了这些人,那他们的亲属,又岂会善罢甘休!
还是说,傅军将打算把所有人都给坑杀了?
屠城吗?
也是,先前已应诺诸将士?又岂会食言?
想到这里,苻健面色一暗?却没说话。
这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果不其然?傅燮盯着魏杰的目光,嘴角一扬?却是说道:“不仅仅是战俘,还有他们的家小妻室?都要杀!否则?吾等难以立足!”
魏杰逐渐眯起眼睛?看着傅燮。
屠城?
傅燮在想什么?
先前说说也就罢了,真要做出此等事来。只怕,以大周的军法、国法,他纵是王上义兄?也绝对落不得好!
毕竟?有那么多人在盯着军将的位置呢。
与人把柄,众口睽睽,王上也未必能扭转局面。
最关键的是,周军以仁义王师自处?一伐蜀地,先屠一城?平白坏了声名啊!
坏了声名~?
魏杰突然拧起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而后,持礼言之:“末将乃军将之副,自是听命行事。况且,军将所言,甚是有理。旦杀战俘,其族必乱。反倒不如大开杀戒,以儆效尤,摄蜀人心魄。待拿下巴蜀,国朝施以恩义,如此,恩威兼济,方可成久治之安。”
下面的校尉,都敢想不敢言。
屠城,也许士兵们非常乐意,因为可以得到首级,得到钱帛。
但他们这些将校,绝对不大乐意。败坏名声不说,这大好前程,基本上就毁了啊!
可眼下,真不是他们能改变的。
只要傅军将敲定主意,军令一下,他们也只能依令行事。
“嗯,本将亦有此想。所以,诸将听令,自今日起,三日不封刀。一一搜索城内住户,但凡协助蜀寇,拒吾王师者,其家室妻小,三族五服之内,男子及胸者,一论坑杀示威。女子悉数发往武都,充塞凉州。”
“而未曾拒吾王师者,一律不许妄动。旦有违者,依军法论处!”
“诺!”
应声散散落落,参差不齐。
“去吧!”
诸将校随即散去。
军令已下,日后国朝会怎么处置他们,再另说吧!
很快,得知军令的一众将士,神色各异。
护氐军兵卒不用多说,心怀深仇大恨,昨日破城后就在想着傅军将所言的屠城,究竟作不作数。
现在,明令既下,虽有限制,但足以满足他们心中囚禁的欲望了。
而第二军上下,则多有不乐者。尤数军候、屯将这些低级军官,很多人都派回斥候,复讯校尉、师帅。
但无论如何,军令已下。
城外各部曲,很快涌入战俘营内,激起一阵动荡。
不过,在听闻周军只是记录他们的信息后,战俘们又安稳了下来。开始陷入周军编织的谎言下,幻想着过两日与家小的团聚。
一队队战俘被带出营地,向南赶往涪水边。
没用两个时辰,所有战俘居室所在,全都记录在册。随后,交到城内蓄势待发的诸部曲军吏手中。
以屯散之,各执名册数十户,散入城间里闾。
一队士卒确定一户位置后,破门而入,将里面老弱妇孺,悉数押到门外,立于闾道前。
而后凡男子,悉数就地枭首。
被吓傻的女人和孩子们,则是神不在焉的任由士卒拖走。
一闾百户,半数遭此横祸,门前沥血,苍首少头四滚,血流满闾。
观望者,无不惊骇,惧周兵之残暴。
然而,军士们尚高言不惭:“协助蜀寇,拒吾王师者,便是此般下场。望尔等黔首,引以为戒,休要致使家破人亡!”
涪县城,乃是蜀中要地,结涪水之便,耕田甚众。城内居民,近两万户,十余人口。
而此时,丧钟敲响,暴行肆虐!
整座城市,陷入混乱。
数不尽的士兵,大肆屠杀平民。
军队逐渐释放出心中压抑良久的恶魔,血色恐怖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到了夜晚。
已是不仅仅在屠杀而已,抢劫、纵火、奸***杀,逐渐在黑暗中显现。
傅燮驻足在门楼上,看着再度陷入混乱的城池,不由哀叹一声。
屠城!
自己的结果不言而喻。
但自己要的便是如此。
正如都督所言,王上义兄,国之重将,上承君厚,下握兵权,取死之道。
大兄比自己看的清楚。
现在,唯有如此,以自毁声名,为君之孤臣。
终究啊~
大王是君,自己是臣!
所谓的三日不封刀,在第二日中午未至前,便停止了。
第二军将士完成上面下达的军令后,当即收敛暴行。各部曲宪兵四出,一旦发现有人再行暴虐,就地枭首,传示诸卒。
接着,第二军的宪兵,也开始管制护氐军士卒。
军纪更差的护氐军,显然要难以管制的多。因为,他们不属于同一军。
两军一度爆发摩擦,最终军中十余名宪兵队率,同去中军诣请。
军令遂止。
各部悉归。
但此时此刻,为时已晚!
一天一夜过后,整座涪县城内,到处都是无头尸体,到处都是鲜血横流。
数不尽的人在哭泣,数不尽的人在恐惧......
至于城外,涪水岸旁,数千具尸体横断江水,塞而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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