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舒、周群、秦宓、任安、李恢、王累、杜琼、杜微、何宗、张裔、杨洪等一众益州名士,汇及大将卓膺、吴兰、雷铜等人。
一二十人各落其座,清茶淡水,商量着成都局势的部署。。
二十六七的刘璋,比所有人印象中的形象都要好上不少。玉面英俊,略有健壮,举手投足之间,礼节有加。此时,一身白衣素麻,静坐案前。
室内益州名士周舒、任安,投入到刘璋幕府之下,正是看重刘璋个人品性。
刘璋刘季玉,才学颇具,温文儒雅,仁厚爱民。虽然时而有些仁义过头,出现妇人之仁的情状,但无疑比起刘瑁要强上不知多少倍。
至于长公子刘范之事,他们在座的人并不了解其中内情。或者说,有的人即便是猜到了,也一样装作无此事发生。
总之,他们的主公肯定比刘瑁强就是了。
比起来,刘璋也确实比刘瑁有人主之像。而导致现在两军对峙的局面,也正是众人决议所定,并非刘璋一意孤行。
“周公,今日占卜,可有所获?”
刘璋看着室内的济济人才,心中也是倍感满足,有诸君相助,执掌益州,不是难事。
周舒并没有刘璋的心情那么轻松,一手占卜之术,冠绝天下。
正因为如此,周舒也愈加不敢妄下定论。所为占卜,也只不过是目观时局易事,心中臆测罢了。
“公子,依占果看来,益州今日可安。然,安稳不过一时,必有群敌来犯吾。”
周舒睁开眼眸,直视刘璋言道。
刘璋眉头一皱,看向下首的任安。
任安暗叹一声,说道:“公子放心,三公子能忍多日,那吴懿却未必就能继续忍下去。诸事,老夫已经布筹完毕,只要吴懿一动,其必败无疑。”
“任公,吾与三兄血亲之联,家父病去,尚未入土,吾兄弟二人却纷争至此,委实愧对父王。故而,璋还请任公留心,万勿伤及家兄,以免家母担心。”
刘璋目光促然暗淡,说话间难掩心中不断流露的哀意。
父亲尸骨未寒,兄弟相争,放到谁身上都感会感觉不好受。
“三公子虽非明主,亦是至孝之人,安定会顾其安全。”
任安眉头一紧,迟疑了下还是言道。
“多谢任公了!”
刘璋谦恭作揖,又言道:“任公,家父亡故,那高逆、张贼定会出兵攻打吾益州。可怜益州上下三百万口,却要为吾刘家所累,璋心愧也。各关防务,还请任公与赵中郎将多多商议,务必阻敌兵于外,保一境安平。”
“诺!老夫明日便请赵中郎将过府一叙。”
任安不慌不忙的遵从着刘璋的安排,没有反驳之言。
一点点时间过去,刘璋府内众人,也不断的将一件件事情定下结论。
三公子刘瑁至始至终都没被室内众人放在眼里,因为其根本没有与他们对抗的资本。不可否认,吴懿的东州兵战斗力非常强悍,甲械精足,远非益州郡兵可比拟。
但在其余方面,刘瑁不曾占据丁点优势。
成都内外,依附刘瑁者唯有其妻兄吴懿,手握重兵,余者再无所援。反观刘璋,既有益州众将赵韪的支持,又有益北士族的大力鼎助,实力强劲非常。
原先众人还担心刘瑁先发制人,趁赵韪兵马为之,仰仗吴懿大军,掌控成都。但谁曾想,三公子以其父丧葬未毕,坚决不动刀兵。
唉~若非如此,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世上并没有后悔药,也有人从来不为自己做的事情而感到后悔。
哪怕这件事,对自己可能造成生命威胁!
比如刘瑁……
跪坐在父亲奠堂的刘瑁,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块灵位,时而哀叹,时而苦笑。
自己那位弟弟,还真是让人心寒啊!
父亲丧期未过,擅动兵马,意欲争大业。父亲在天之灵,若是知晓,难以瞑目啊!
“唉~”
长叹一声后,刘瑁看着父亲的棺椁,捏起几张金纸,投入火盆之中。
子欲养而亲不在,唯有如此,略尽孝意了!
“郎君!”
就在此时,背后一声轻唤,引起刘瑁回首注视。
“苋儿~夜间天寒,要保重安体!”
刘瑁起身,来到吴苋身旁,搀着孱弱的吴苋,缓缓来到一处桌案前。
“苋儿,且坐。”
随即,刘瑁将侧殿的火盆,搬至跟前,空气中的湿意,顿时去了半数。
“夫君,不必如此。”
吴苋看着自家郎君,不禁心感哀痛,眼角间蓦然流出泪水。
“苋儿,怎么了?何故落泪?”
刘瑁见吴苋落泪,也匆匆停下,毫不在意的跪坐在侧,发声问及。
“夫君,实在不行,吾等还是早早出城,去寻家兄。有家兄相护,再不济亦可安然出益州。”
“唉~如此不妥。阿翁仙去,二兄不在,瑁为三子,又岂能弃阿翁遗骨不顾,独自奔走?”
刘瑁嘴角微微一扬,心中放的很开,也看淡了许多。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啊!夫君何以愚孝哉!”
谁想吴苋闻刘瑁所言,更是泪如雨下。
刘瑁注视着眼前的泪人,不由轻叹一声,为吴苋擦拭面颊的泪水,言道:“苋儿,瑁愚昧,不及阿翁三分,无力统制益州郡县。愧对了子远兄的良苦用心,也愧对了汝啊!”
“夫君~”
“听吾说,去劝劝子远兄,莫要轻动。璋弟才华不俗,待人仁厚,佐之未尝不可!”
“啊……”
听到刘瑁如此说,吴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夫君就这样放弃了?
束手就擒?
刘瑁似乎也知晓吴苋心中的疑惑,屈眉一笑,继续说着:“大势不可挽!吾深受阿翁看重,与汝皆为夫妻,早已与东州士族不可分离。然阿翁骤去,益州士族、诸多宵小再无所制,必乘势而起。彼等根基深厚,非吾无根浮萍之东州所能憾也!”
“夫君,这些苋儿都明白,只是夫君若要离去,未尝不可。何故,身陷死地,而不愿出走于外?”
“嗨!阿翁所立基业,岂可因瑁一人而轻废。瑁之一人,益州士族之所恨。璋弟不然,其与益州名士多有交好,又与东州藕断丝连,执掌益州,利大于弊。”
“夫君既知益州士人相恨,为何还不愿远走?”
身为女子,吴苋不敢言读懂男儿之心,可却始终想不明白自家郎君,究竟为何如此。
刘瑁微微一笑。
“苋儿,为夫或死、或禁,方能解益州士人对吾东州之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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