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上箭矢不断落下,床弩也时不时发出怒吼,朝着寨子靠近的胡骑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付出二三百人的代价,胡骑终于抵达寨墙前面的拒马,中间一条狭窄的空档,倒是闪出直攻寨门的通途。
胡骑并没有上当,从这条看似便捷的空道进攻,而是甩出钩锁,将拦在前面的拒马,悉数给拽开。
寨上箭矢不断,胡骑也毫不怯懦,拼着巨大的伤亡,硬生生把大多数拒马给清到一旁。
而后,纷纷退去!
刘豹满意的点了下头,这带队的千夫长还不错啊。方才怒火中烧,明显中了敌将之计。
眼下大军没有准备任何的攻城器械,想要拿下这座营寨,几乎没有太大的可能。因为,自己也没有派遣别部,从东侧山林绕击。
“传令下去,就地休整,再派人去准备长梯!明日,必须一战拿下此处!”
“是!”
刘豹下完军令,回马往后方退去。旁边的须仆楼且看着那寨墙之上,恨恨的吐了口唾沫。
明日,不把汝的脑袋砍下来,怎消我心头之恨~
城上庞德看着胡骑稍退,皱着眉头,遍布愁容。
胡骑不慌不忙的清掉拒马,看来胡人将领也并非有勇无谋之辈,如此怕是有点不好办了啊!
随即,庞德便将目光转向右侧的山林,那里就是谷口最大的突破口。
甚至谷口老寨的建立,原本就是防范敌人从右侧山林绕过,断绝甘泉宫后退。而并非防范从北面甘泉宫处,杀来的敌军。
也不晓得现在甘泉宫那边怎么样了,匈奴骑兵看起来不下万余骑,那赵衢面对的敌人只怕数倍于此。
匈奴人只顾打造长梯以及一些简单的攻城装备,庞德也四下安排着防务,尤其是右侧山林,所有的斥候都给撒了进去。
而长安城内数百羽林骑,也等到了稍后赶至的辎重大队,通过中渭桥,朝着北面的谷口奔去。
西面坐镇在雍县的徐荣,自然也得到大股胡骑突破郁郅、漆县一线,直抵甘泉宫的消息。
与帐下一众将校参略一番后,徐荣还是决定暂且不派兵马回援长安,而是命第二军及第五军出番须口,夺取阳城。
阳城距离番须口不到二十里,属于前沿要邑。鲜卑大军突然南下,主力未至的张济也不敢冒险守阳城邑。
而是保守的退守番须口,事实证明张济做出了非常正确的抉择。鲜卑人有一部兵马,从临泾方向绕来,轻易跨过阳城。
现在,扶罗韩派军赶往甘泉宫,就是大周夺回阳城的最佳时机。
只要拿下阳城,就能与街亭取得联系,大周能做的布略也更加广泛。
凉州州治冀城内,苏则也在眺望着远方的步度根大军,五万鲜卑铁骑堵在冀城外。其余的数万鲜卑人,则是分掠各地。
第四军一师人马,以及数千壮勇进驻街亭。余者悉数在冀城,上邽那里只有万余壮勇守城。
凉州的局势,比长安方面想象的还要困难。各个城邑间,连互相联络都成了一大难题。
不过,坚守倒是绰绰有余。
尤其是冀城,身为大周龙兴之地,以及整个凉州的支柱。城内甲具箭矢,皆准备充足。粮草更是无忧,仅第四军三年屯田之余,就足够全城食用半年之久。
因此,苏则虽然有些心忧,可也依旧神情自若,一如往日。
河西重镇武威姑臧,就没有冀城来的安稳了。
值此之际,可谓是争执不休。
张猛从去岁由武威郡吏调为凉州守备军军将,治军颇有其父张奂之风,深得民心。
武威郡守黄安,虽然才华不济,但也算勤勤恳恳。且有着守备军坐镇姑臧,此时也丝毫未显得惊慌失措。
姑臧郡守府主殿之内,黄安、张猛、王国三人正在议事。
三人之中,黄安基本上就没插嘴几句,军事上的部署,自己确实不懂。若是说了什么不恰之语,徒惹他人轻笑。
而张猛与王国则是陷入激烈的争执之中,是退是守,成为焦点。
偏偏两者所言,皆有理据,旁听的黄安也都感觉难以决策。
“不行,武威乃河西重镇,一旦轻弃,张掖、酒泉、敦煌数千里之地,皆无险可据。如此,河西便不复为吾大周所有。”
张猛再度驳回了王国的建议,可王国仍不罢休,愤愤言道:“张将军,姑臧虽城坚,然内有杂胡无数。鲜卑大军一至,必有人往为内应,吾等防的了一时,却防不了一世啊!”
“当年为平羌乱,大王布诏杀胡令,吾河西四郡与诸多胡部,皆有深仇大恨。数年时间,旬月必有胡乱。先前,无外敌之忧,吾等从容可平。然鲜卑大军,已肆虐凉州陇右,定然聚众来攻河西四郡。且西域尚有乌孙、北匈奴为其羽翼,如何防之?”
张猛拧着眉头,暗叹一声,无奈说道:“但是,河西要道,为国之血络。丝路之利,方铸国朝之盛。弃之,再想夺回,千难万难!”
“将军,张掖县处深山之中,路险途艰。胡骑若来,大可据地利守之,其不能破。有吾等在,胡骑便不敢轻而视之!且河西四郡兵马,不足万数,壮勇更无,何以守御?”
王国反问一句,让张猛也是长叹不语。
这便是河西面临的难题,凉州守备军上下一万两千余人。而在河西的只有七千兵马,却要顾忌四郡之地,及诸关要。
仅是阳关、玉门关、昆仑塞便布置了一校兵马,余者皆由郡县自募壮勇守之。姑臧作为河西重镇,也是兵力最多,有近五千人。
但这丁点兵力,放到数以十万计的鲜卑大军面前,何其苍白无力。
河西走廊很重要,丝路的畅通也极其重要,姑臧作为东面门户就更不用多言了。
“不能放,胡骑虽众,然不能久持。姑臧,只需要坚守到关中击退胡夷主力,河西自安!”
踌躇了半响,张猛还是拍案定下言论。
见张猛如此坚持,王国作为副将也不想再作无用的纠缠,遂言道:“也罢,末将便遵将军命,大不了一死报国朝、君上之恩!”
张猛注视着愤慨而言的王国,亦是定声言道:“好,吾等大将有必死之心。所率之卒,亦必无贪生之念!黄府君,还请征募壮勇,筹备物资。鲜卑狗贼,想必不远矣!”
“二位将军放心!”
黄安执礼恭之,全然无惧死之心。
黄氏一族早已迁往关中,只有些许子弟身在河西。王上原先便对黄氏把控河西四郡有些下手的意味,好在家主以全族为质,得以幸免。自己是万万不能给黄氏招灾,作为郡守连降敌都不行。
随后,张猛又冲着王国说道:“王副将,尽杀城内胡种何如?”
王国面色一变,沉思了片刻,言道:“也可,不过要先将吾等周民悉数迁入城内,以免胡种报复。不仅如此,还可借此机会,召来各胡部头领,尽杀之,戮其部众。反正,鲜卑兵马一到,这些胡种必为乱!”
“本将亦有此意,既退无可退,那便一往无前!”
张猛狰狞着面庞,浑身杀气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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