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讨半夜后,众人散去。
高诚心中也大概清楚了战局,北面高奴、郁郅、番须口三个要点卡住胡骑南下关中的主要通道。
而凉州,眼下几乎已经相当于放弃的状态,由苏则带领本部兵马,能守则守,不能则退。
大周各部兵马的调派都是以防守为主,不能说不好。毕竟只要守住关中,别让胡骑进来破坏,大周明岁该怎么过日子还怎么过。
但是,这可不是什么好心态啊!
一味地防守,早晚都会出了差池。而且,不把步度根和匈奴人打疼,岂不是得年年来犯。如此,大周还有什么精力去面对群雄并起的中原。
大秦能以关中之地,疲倦之国,灭了义渠,北逐匈奴,然后才使得国家可能全身心的投入到争霸中原。
秦末战乱,匈奴没有参与这场乱世,刘邦才能从容的收拾江山。现在,乱世之际,大周如果做不到使胡骑不敢南下牧马,很可能会被胡骑牵扯至死。
说到底,还是根基薄弱。若是关中跟西汉时有着四五百万口数,怎么着也比现在强啊。
三百万人口,养着高达十五万的军队,无限度的透支着大周的国力。反观袁绍、袁术、陶谦、曹操、刘表等人,四十五口养一个兵,游刃有余。
这就是高诚纠结所在,必须得打败步度根,还要打个大胜仗。然后,大周才能全无后顾之忧的南下巴蜀。
等夺下巴蜀,有了钱粮、口户大幅度的补充后,再面对北方诸胡南犯,就不用像现在这般担忧。
所以,怎么来打个大胜出来,才是关键。
当年边章认为能一战解决掉自己,才造就了丰镐大胜,也成就了自己天下名将的称号。而步度根可不会跟边章一样傻,手握精骑,便掌握着主动权。
而大周的骑兵只有三万来骑,第二骑兵军的编制。仍然存在不少的缺口。
对战同等数目的胡骑,大胜是肯定的。五万胡骑的话,能胜也只是惨胜。十万胡骑的话,还是不要碰面的好。
呆在空荡荡的寝宫内,一应侍卫、侍女、内臣,全都守在外面。
高诚靠在床榻上,心中估算着己军骑兵的战斗力,八九不离十。
一汉当五胡,那只不过是汉人打赢了汉匈战争,心气骤升。而当时的匈奴军队被汉军打怕了,才会导致北匈奴的连连败退。
真实的情况是现在的汉骑,能干过胜己一倍的胡骑都算不错了。汉骑始终占据着装备优势,也占据着制度的优越性。可最重要的心气,却再也没有武帝时期的那种巅峰状态了。
其余的控马、骑术、兵力、速度,全都处于下风。
不得不说,当年北伐鲜卑一役,对于大汉军队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三路大军几近全没,也正是从那开始,南匈奴越来越不听话。羌胡、屠各也日渐猖獗,鲜卑胡骑南下的次数也明显大增。
唔,不过大周也不是没有可能一战而胜!
想到这里,高诚翻身下榻,来到桌案前,取来笔墨纸砚。
磨好了墨,提起笔时,却又陷入迟疑。
真的能胜吗?
黑科技,放到现在这个时代,还会呈现他们所自傲的强大吗?
胜了还好,如果败了,那可就玩脱了啊……
最终,沉思了良久,高诚还是放下一切,回到榻上。
大周还没到这种堵上一切的时刻,不宜心急!
次日,徐荣率领三个主力军团以及杨秋、赵衢两人部下,相继抵达长安。
苦于手中无兵可调的段煨,立即寻来徐荣等军中众将,再度商讨御敌之策,以及各军布防驻地。
高诚也亲自来到中尉府,听闻众人的商议。
除了杨秋所部调往高奴,与其军部汇合外,其余兵马悉数调至汧县郁郅。
郁郅,这个地方还算有些名气。因为东汉征西将军马贤,就是在此射姑山兵败身死。
周围地行复杂,谷壑众多,有利于步卒阻截骑兵,同样也有利骑兵穿梭谷道间,绕到步军背后。
“段公,此地怕是不妥吧。吾军调第六军前往河东后,那也有第二军、第三军、第五军近五万人在此。周边还有张任的第一骑兵军和李式的第二骑兵军,兵马八万余人。此地,可施展不开啊!”
徐荣皱着眉头,心里明白段煨为何要选择这个地方来作战。因为郁郅面临的敌军是最弱的,只有四万屠各、匈奴骑兵。
“文良,郁郅地形复杂,谷壑交错,胡骑随时可能绕过郁郅。而后坦途一片,直逼甘泉宫,因此屠各、匈奴、杂胡聚集颇多。高奴那边倒是仅万余胡骑劫掠于外,且高奴城坚,胡骑入不得内。某亦打算借此剪除匈奴,弱鲜卑之势,以保郁郅安全。之后再往西去,与鲜卑主力作战。”
段煨沉着气,继续说道:“郁郅之关键,想必文良比某要清楚的多。所以,吾等在此地与胡骑交锋,总比在甘泉宫来的强。”
段煨话音一落,徐荣立即反驳说道:“在这里交战,荣没有必胜之把握。大军若进,则山谷繁多,军阵施展不开。若退至郁郅南面平原地带,大军倒可以摆开阵型。但是胡骑也完全可以从五柞亭北部谷中,绕击吾大军之后。其等根本不需主动进攻,围困之下,粮秣难以为继,必遭惨败!”
“大战开始之前,郁郅粮草可积数十万石。更有吾大周三万精骑相助,文良何以怯之!”
段煨带着些许不满的话,让徐荣听着更是烦躁,再反驳道:“中尉,郁郅城小,尚不能容万人。三军兵马皆驻于外野,胡骑可随意袭扰,而不能制之。三万精骑,所能为者,不过护吾侧翼、退路。”
“大战一起,胡骑只需牵制吾军骑兵,仍有余力派遣精骑,袭吾背后。以郁郅为主,反倒不如以番须口为要。吾大军完全可据守番须口,背倚关中,进可攻退可守,尚可为苏都督声援。”
段煨听着徐荣的话语,不禁长叹一声,言道:“第七军上下皆孱弱之卒,战力有限。而且,张任、李式想要赶往番须口,亦经郁郅。奔波千里,险途难测。”
段煨与徐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火气也都是直线上升,可就是谁都劝不了谁。
高诚在侧旁听了良久,明白段煨的想法,也明白徐荣的担忧。
郁郅,是胡骑南下关中三路大军的中央所在。只要周国兵马能够在郁郅打开缺口,那左右聚集在番须口、高奴的胡骑,侧翼便受到了威胁。再不济,周军也可以径直北上河套,围魏救赵。
另外就是段煨想要先挑软柿子捏,把屠各、匈奴及散胡这些附庸在鲜卑势力下的杂胡给击败。以保证日后与鲜卑主力交战,无后顾之忧。
而徐荣更多的是从战局角度上考虑,打赢了那肯定没什么事。
万一败了呢?
郁郅一带地形特殊,据之要道,却偏偏易攻难守。左右两侧连绵不绝的山谷间,多的是能够绕到郁郅之后的途径。
因此,徐荣不敢犯这个险。
另外,谁也不知道扶罗韩会不会率领大军,在番须口受阻后,闻讯赶来郁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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