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行的剑,被高诚伸手阻下,停顿在杨逸眼前。
看着眼睛一毫之差的剑尖,杨逸瞪大了双眼,猛咽两口口水,亦不敢再多言半句。生怕镇西将军一怒之下,命身旁之人了结了自己性命。
可有人却是看不下去了。
一人愤而出身,正义禀言:“将军欲肆意杀人乎?杨君话语虽有不当,可亦有理!”
“将军身负天子厚望,执掌大军,驻守凉州,当尽心边事。杀胡令所效之者,旦有斩获,乃由刺史府作以封赏。将军焉能一言而决?不若等使君抵达冀城,将军在与使君详谈!”
一番话,说的高诚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不过,只是讥笑罢了。
说的真好听,先是说自己手握大军,不顾国事,仗势欺人。又言边将不得参与当地政务,还要自己等新任的凉州刺史?
笑话!
自己可是镇西将军,要镇西将军等小小的一个州刺史?
此外,自己真的如此,岂不是将那刺史与自己放到平等的地位。日后,什么事都要与其商谈,那自己还玩什么,玩蛇吗?
高诚没有说话,只是笑了一笑,指着身后渭水对岸的大军,看着两个可怜虫,又摇了摇头。
杨逸自然是明白了高诚手势的意思,不禁目光望向那数万锐士。反倒是另外一人,不敢置信的盯着高诚,不知说什么好。
跪地求饶?
这等杀人不眨眼的将军,会将自己的小命放在眼中?自己怎么就这么糊涂?
高诚哀叹一声,轻声说道:“下辈子,别再出风头了,会死的!”
话音刚落,身旁阎行,猛地一剑送出,将杨逸头颅刺穿。紧接着,剑不离手,拔出顺势捅入另外一人腹部,随后枭其二人首级。
“传令三军,此二人欲图行刺本将,故请以节杖,枭首示众!”
说完,高诚从身后亲卫手中接过节杖,高高举起。
人都已经杀了,节杖来晚一点就晚一点吧,反正无关紧要。
“诺!”
很快,便有骑士,将这两刻首级穿在矛杆上,纵马奔走示众。
高诚目光一转,看向众人,言道:“何人尚有异言?”
一群人顿时惊惊赫赫,不敢多言,只有颔首拱手应诺。
“哼!”
高诚冷哼一声,扭头对着身旁阎行说道:“彦明,传令程银,校武!”
“诺!”
阎行一去,高诚这才继续和杨衡笑颜叙话。
此后,所有人再看向这位年轻的镇西将军,都已带上敬畏的神色。
狠辣果决!
却并非坏事!
时值天下局势混沌,唯有心狠手辣,坚毅果决之人,方为大器。
仁义是好,可但凡心善之人,多是迟疑无断,也最是容易为敌所乘。身家性命相托,自然还是要找一个能走得远的人相随。
再则,镇西将军对待自己人还是很不错的,为人也并非暴虐无道之人。
“轰轰轰!”
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打断众人的思虑以及谈话。
抬首相望,只见河对岸尘土飞扬,旌旗甲士尽是遮没其中,唯独那马蹄之声,踏破山河。
三千精骑,行至桥前,列阵驻马。
七尺高头大马,八尺凉州汉儿,丈长戈矛,玄甲赤衫。
一名名披甲戴胄的骑士,端着长矛,竖立起来,形成一片矛林。身上甲胄更是血色暗淡,腥臭冲天。
“列阵渡河!”
“嚯!嚯!嚯!”
齐声高喝,气势如虹。
渭水桥不宽不窄,足以容纳五名骑士并行同进。
打头的五名骑士,披着血迹斑斑的战袍,昂首挺胸,握着手中长矛,目视前方。
过桥之后,静待余下袍泽而来。
三千精骑,很快就全部过桥,集结在数万百姓的眼前。
依旧是一伍成排,成六百余行,作数里长蛇阵。
自东向西,一眼不可观其尾。
齐齐慢步而进的骑兵,马蹄声带着节奏,一下一下拍打在围观百姓的心中。
望着那浑身血迹尚存,巍然不动,倨傲高冷的甲士,所有人无不是心怀敬慕。
便是马上骑士,在这一刻,也尽情的享受着赋于的荣耀,享受着万民羡慕的目光。
“大汉威武,君侯万胜!”
程银见势如此,中军行至高诚座驾前,不禁高声大喝。
周围骑士,也皆是如此。
“大汉威武,君侯万胜!”
“大汉威武,君侯万胜!”
“大汉威武,君侯万胜!”
甲士如此,对岸汉兵及周围百姓,已是紧接着山呼海啸。
一时间,渭水南北,吼声震天。
“军威如斯,何人能及!”
高诚身旁,端望良久的杨衡,亦是心怀激荡,不禁为其喝彩。
“哈哈,府君过赞了,羌贼未灭,何谈威武。待到杀尽最后一名羌贼,再颂赞即可!”
“将军高义,吾朝前有冠军侯言:’匈奴未灭,何以为家。‘今有将军‘羌贼未灭,何谈威武‘。国士如此,何愁吾大汉不能再复当年之盛!”
冠军侯?
杨衡说到冠军侯,让高诚不由一愣。
冠军侯啊~
记得天子曾言,收复西域,即赐冠军侯。
霍去病封狼居胥称冠军侯,贾复位列云台第三将,于光武帝功勋卓著,后除冠军侯。窦宪燕然勒石亦称冠军侯。
自己呢?
就凭靠着扫荡黄巾、击败羌人,收复西域,能当得上冠军侯的称谓吗?
那可是华夏五千年来,最高的荣耀啊!
便是班超、陈汤,定鼎西域都遥不可及,自己收复西域,怕是当不起。
或许,唯有击败三部鲜卑,至狼居胥山、燕然山,方可冠军!
杨衡见高诚唉声叹气,皱眉苦思,心知是自己说了不恰当的话。也是,眼前的高子明,好像亦是已达二十三岁。可比起那耀眼的冠军侯霍去病~咳咳,自古至今,有几人能及?
而武将,又有谁不希望自己也能如同霍去病一般?
可惜啊。
君侯与冠军侯同样天资横溢,用兵如神,偏偏所处国势不同。
冠军侯建功立业之际,正值国富民强,北伐匈奴,这才得以封狼居胥。而此时,国疲民倦,也只能扫荡宵小,不得北上出塞!
“唉,当年夏育将军北伐鲜卑之际,君侯若能全军,必成冠军之业!”
杨衡想了片刻,最终言出此句,以解高诚之忧。
高诚回头看了眼杨衡,脑海中也浮现了夏育三路北伐鲜卑之事,低吟说道:“非也,北伐鲜卑,三路大军分出。虽利于速战速决,可亦使得鲜卑得分而破之,何人全军,亦不能胜!”
北伐鲜卑一战,这是大汉帝国自汉匈百年战争后,面对北方游牧民族,打的最烂的一仗。
三路大军尽出并州,可既然如此,为何不汇兵一处,再行出击。夏育引万骑,自高柳出,位于雁门之东。田宴出云中,亦是万余精骑,位于雁门西。
左右两翼皆是精兵强将,偏偏最关键的中军臧旻出雁门,领的是匈奴兵。
天哪~
看到这,想都不用想,肯定要完。
南匈奴之兵现在要多废有多废,身处并州腹地,早就被训成了绵羊,居然用来当作中路大军。
事实上,檀石槐也不愧是雄主。
不仅一眼看出汉军的布略问题,同时果断的引主力大军击破臧旻。中路军一破,汉军左右不得相顾,亦只能取败归途。
同时,也正是这一战,折损了大汉帝国精锐的边军将士。并州边地一蹶不振,面对鲜卑只能坚守。甚至朔方、五原、云中、雁门日益被鲜卑蚕食。
至于河套地,现在根本没有机会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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