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洛阳刮出的一阵清风,向着四面八方,掠过这中原大地。
原益州都督高诚,也就是那个以千骑破十万的振威中郎将,在益州被蛮兵打败了。折损兵马万余人,可谓是三军险之尽殁。
这个消息算不得什么好消息,但大汉官方会允许这种不利于己的消息肆为吗?更不用说,这消息原本就是朝廷所发,又岂会只有这些?
除了大军惨败轻松一叙,这次朝廷邸报着重讲述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高子明将兵三千,血战十万蛮兵,不以己身安危为重,只顾三军众将图存,为的大军求得一丝生机。
也正是因为咱们高将军,才未能使蛮兵奸计得逞,大军得以退回葭萌关。
尤其还讲述高诚身披十余创,酣战不休,被大汉勇士救回之际,口中仍高呼杀贼。回到葭萌关后,还昏迷十余日,直至得到神医华佗圣手,这才转为为安,伤势渐好。
不仅如此,为了衬托高诚这副忠臣义士的形象,还专门贬低了御史中丞萧瑗的贪图享乐,以及荆州刺史的无能。率领数万大军,居然让十五万五溪蛮子,从眼皮底下溜走,还自以为是的说大败五溪蛮兵!
这一下,高诚彻底扬名中原数州之地,连带着华佗神医也早早出名...
而当这阵风刮过凉州,却是勾起无数人的心。
高诚所率兵马,多是六郡良家子。这些人的亲属,听闻此战大败,急忙遣人打听自家亲人的消息。毕竟,每当征战,多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多是贤妻倚窗泣郎君。
....
刘宏对于此次战败的处置诏书,抵达葭萌关时,一同到来的还有蛮人大军。
合计二十五万的蛮兵,再次围在葭萌关下,望关兴叹。
秃纳看着三丈高的关城,还有那婉转延伸的山路,总算是明白了之前十几万大军为何会在葭萌关下,拖延一年之久。
葭萌关居高林下,左右连接山峦,侧面又有大河。关前不过三百步之宽,又崎岖不平,当真乃天下险关。但凡面临险关,攻方必然难以施展兵力,无法以兵力优势进行攻城。
“葭萌关当真是雄关,咱们未必能打下来啊?”五溪蛮首领沙摩托同样望着眼前的雄关,无奈叹息道。
秃纳却不甘心,大败汉军一阵后,若是就此退走,那干嘛还要打之前的那一仗。板盾蛮人死的太多了,若不讨回些东西,衰弱是必然的。而在这南方百族之中,衰败也就代表着灭亡啊。
“试一下吧,不试试怎能甘心?”
“哦?那你们板盾蛮去吧,我们五溪蛮就不参与了!”
嗯,秃纳听着沙摩托这话,顿时怒目视之,咬着牙说道:“沙摩托大王,你可别忘了,击败汉军一战可是你们五溪蛮的功劳。”
“呵呵,就算是你忘了,你认为汉人会忘吗?”
沙摩托却是不为所动,无视了秃纳的嘲讽,笑口说道:“那又如何,大不了我们五溪蛮再回荆州。这益州兵马,总不能追到荆州打我吧?哈哈哈,若只是荆州兵马,我们五溪蛮还真不怕!”
“你!”秃纳看着眼前这厮得意的笑,恨的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好了,秃纳大王,我们五溪蛮就不在此奉陪了!”说完,沙摩托便转身往大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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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诚等人此时也正在关城之上,眺望远方河边的蛮军大营。时不时交头接耳,讨论着蛮军的布置。
“城内将士们的士气如何了?可否一战?”高诚问向身边的徐荣。
徐荣眉头蹙了一下,转头又高声说道:“高将军,城内将士勿需担心,大战一起,必定士气如虹!”
高诚扬颜笑了一下,城中士气还没高到徐荣所言的地步。甚至,还有略低。毕竟,数万袍泽阵亡,对他们的打击很大,有不少人现在还处于悲伤之中。
悲伤...悲伤?
想到悲伤二字,高诚突然转头,看向徐荣。
莫名的被高诚盯着,徐荣这位老帅哥也是尴尬了一下,疑惑的问道:“将军?”
“徐老哥,高某突然心生一计!”
“嗯?何计?”
“哀兵必胜!”高诚铿锵挫声。
徐荣眼眸一亮,转而现如沉思,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蹙,颇为疑虑。
旁边的高诚就静静的看着徐荣思考,哀兵必胜,并非没有道理,借的便是将士们袍泽阵亡的愤恨之心。以报仇雪恨为由,让他们忘记之前战败的气馁。
“呼,此计可行,不过要以益州兵为先锋。”徐荣上前走了两步,与高诚贴肩交谈。
“以益州兵为先锋?”高诚原本打算以良家子为先锋,他们战力强悍,冲营破阵,正是他们的拿手活。
徐荣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牛头山一战,益州兵失去的多是亲朋邻里,其中感情颇为深厚。再则,蛮兵若是破关杀入益州腹地,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们很清楚。所以...”
“所以,他们是最担心蛮兵破关的?”高诚猛然欣喜,接过徐荣的话。
这一点确实是自己没有想到,益州兵有保家之责,又有复仇之恨,以为先锋,必能建功。
“好,就这么定,今晚子时就袭营!”
“诸将听令!”
站在后面,不知详情的几位大将,当即应声说道:“卑职在!”
“传令下去,今晚子时,三军出关杀贼!代吾向众将士问两句话,一:吾等身后就是益州百姓,吾等保家卫国否?其二:牛头山一败,三万袍泽的英灵,还在上面看着吾等,他们尚缺祭食,吾等报仇雪恨否?”
“卑职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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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三军将士皆已准备妥当,只待将军令下!”
傅燮一身甲胄挂身,伤势尚未完好,但听闻高诚要起兵夜袭,遂披甲前来。
高诚看了一眼到来的傅燮,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颇有感动的拍了一下二哥肩膀。越过傅燮,高诚自门楼上走下。
此时葭萌关城之后,已是甲士齐聚,戈矛林立。
高诚阔步走到第一名士兵身前,这名小卒腰间还裹着伤布,显然是披伤上阵。
“将军,小的亲弟弟就死在牛头山,小的想报仇!”这士卒看着眼前传奇一般的振威中郎将,泪含眸间,低泣说道。
高诚皱了下眉,亲切问道:“汝兄弟几人?”
“回将军!小的兄弟两人!”
阔气雄声,挺胸竖背,当真是好汉子!
“本将军不许汝去,回去!”
“将军?”士卒明显一惊,不敢相信。
“回去!汝要活下去!本将未能将汝弟自牛头山带回,已是愧对伯父,焉能再让汝身陷险地?”
大汉四百载以来,征兵从未征过家中独子者。
士卒顿时泪流满面,大声哭泣说道:“回将军!小的父母皆在蛮人祸乱蜀郡时,故去了!呜呜呜~”
高诚心中莫名一痛,一对泪痕划过,却依然坚定说道:“回去,本将军不许汝去!”
“传令下去,军中独子者,有父母瞻养者,皆不许去!”
高诚刚刚对着身边的傅燮下了一令,却见方才还低声哭泣的士卒,此时已经起身,手中倒握环首刀,横于脖颈!
“将军,此战小的不得去,不能报仇雪恨,亦无颜再见故去二老!”
“慢!”
一腔热血,喷在高诚脸上...
高诚傻了!
...
“傅燮!”
“传令三军将士,保家小、复深仇、雪国恨!杀蛮!”
“此战,不留俘虏!本将军,只要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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