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毛掌柜被抓了……”
沈采苡刚从曹家回来,明日是曹颖出嫁的日子,沈采苡身上有孝,不方便在别人大喜的日子里上门,因此提前一天上门祝贺,并奉上添妆。??w?w?w?.r?a?n?w?e?na`com
刚回得真园,便听到这样消息,沈采苡为有些诧异。
看来这次对方损失不小,都不愿意挨到年后,就使出卑劣手段了。
这么着急啊……
“林一有信传来么?”沈采苡也不着急,一边更衣一边询问,谋划时候便已经算好的,此时燕王暂且不出面,只让叶安朗出面解决,等事情闹大了……例如,毛掌柜“冤死”狱中,燕王才会出手。
这样估计就要到年后了。
“有的。”文竹把信件递给沈采苡,“林一说已经照计划行事,请叶同知去交涉了。”
“嗯,那就等吧。”反正自己没什么损失,沈采苡也不着急,且等着事情无法收拾的时候,才是沈家出场的时候。
在这之间,沈采苡只要盯着事情的进展、不让脱离预设便可。
“还有一事。”文竹递上另一份情报,写得是关于颍川郡王、霍家和那个被迫害的商户女的情报。
之前燕王那边也有关于颍川郡王的情报,但是没有特别详细皇帝和燕王都对颍川郡王一家很放心,所以只是例行监视,也没太多注意。
所以燕王这儿,也只有浅显情报。
这次却详细了许多。
颍川郡王因得隆安帝信任,虽然是宗室远支,家族却也兴盛,世子夫妻风评甚好,但世子妻弟霍正昀却最是好.色,妾室通房众多。
霍家也算是清贵人家,家风严正,子弟大多成器,然霍正昀乃是霍家幼子的遗腹子,霍家老太君最是疼爱幼子,幼子遭难身亡,霍老太君便把一腔疼爱,全都转到了尚未出生便已失怙的霍正昀身上,最后把把霍正昀养成了纨绔子,走马章台、争风吃醋,多是常事。
沈采苡唇慢慢抿紧,继续看了下去。
霍正昀多数时间都在楚州呆着,那年颍川郡王世子夫人生病,霍正昀前去探望,才去了颍川郡。
而后酿成了岑阮君的惨剧沈琰口中所说的自毁容貌的商户女,名岑阮君。
此事之后,霍正昀立即被带回楚州,差点被其大伯打死,连养伤带关禁闭,足足有两年时间,才被放出来。
沈采苡觉得不对劲。
“姑娘,可有什么难事?”皱眉容易留下皱纹,坏了容貌,因此沈采苡遇到难题,也很少皱眉,紧抿着唇、沉着脸不说话,便已经是情绪不好的表现。
红缨担忧询问。
沈采苡“唔”了一声,似是有些被困扰道:“就是有些疑惑……从这霍正昀往日行事来看,虽然纨绔,却并非没有底线和是非观之人,岑阮君之事,瞧着有些蹊跷。”
沈采苡放下关于霍正昀的情报,转头去看岑阮君的。
岑阮君并非姑苏人氏,而是沈琰曾在她夫家所在地任职,因此沈琰才会遇到这档子事情。
这女人着实是很厉害她父母早丧,弟妹年幼,亲戚想要抢夺产业,却咬牙退了婚事,之后独自撑起了自家的产业,并扩张数倍,直到妹妹出嫁,弟弟能立起来,而她年龄也颇为不小,才选择嫁人。
丈夫家中也是小有产业的商贾,但比她家,还是比不上的,只是一般人家,也不敢娶她这样能干又声名在外的。
婚后两人琴瑟和鸣,过得很是不错,而夫家产业,也被她壮大不少,只可惜没多久,他们就遇到了霍正昀,下场凄惨。¤笔趣阁小说网¤www.HAOBIqugE.cOm
之后她被沈琰送离颍川,如今在金阳郡落户,这些年,买卖又经营了起来,而且规模也很是不小。
她在经商上,确实是很有些才能。
若她是男子,怕是到现在,也是大靖朝有些名气的大商贾了。
沈采苡轻吁一口气,她总觉得此事还有些蹊跷,霍正昀看着倒像是被人当枪使了,不过他也有罪孽,该当受到惩罚。
不过,她也不想放过幕后黑手,伤人的刀固然可恨,但最可恨的还是持刀人。
只是此事发生在十年前,有些隐情还未完全查证出来,燕王手下的人还在查更多的细节,同时沈采苡也想见见岑阮君,与她详谈一番,身为当事人,说不定她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还要等等,等她上京来再说。
除了此事需要沈采苡经常关心之外,其他的事情已经进展了一段时间,如今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都不需要太操心,倒是难得悠闲。
至于帮着李氏准备过年各项事宜,如今沈采苡已经是驾轻就熟,都算不得忙碌了。
很快便是大年。
沈琰今年依然被隆安帝带去普安寺敲钟,之后进宫大朝会,这一些事情,与往年并无不同。
不过今年过年,因为吴氏的死,便少了些喜庆的气氛,而沈文和也不在,他留在姑苏为吴氏守孝。
沈采苡过了一个悠闲的年节,但年节一过,事情就来了。
海货铺子里又发生了不少事情,毛掌柜之前是被用“偷窃”的罪名下狱的,如今又被扣上了“杀人”的罪名,幕后之人传话给叶家,要让他们把铺子献上,才肯洗脱毛掌柜头上罪名。
否则,别说毛掌柜,连叶家都要受些牵连。
而不过两天后,毛掌柜就“死”在了狱中。
叶安朗年前去了外家,结果回来路上接到这个消息,急忙往回赶。
他脑子一下一下的抽疼。
因为之前只是挂他的命,请他的人找了铺面,具体经营上,事情不用他管,故而叶安朗也没关心过海货铺子的进展。
后来听说毛掌柜被抓入狱,他也以为问题不大,只让下人去处理。
叶安朗后悔自己当时的轻忽,无奈只能去找林一,看此事要如何解决。
林一先给叶安朗道歉:“此事倒是拖累你了,殿下也很是过意不去,累得你叶家也受了打压。”
借着他又恼火起来,“殿下不想张扬,想着退一步就算了,大不了和他们卖一样价格,可有人横行惯了,竟然直接杀了毛掌柜做警告,想把这铺子吞下,殿下如何能忍。”
叶安朗咂舌,胃口这么大,也不怕被撑死。
“你且看着,我很快就让他们乖乖滚来赔罪,呵,想在殿下身上耍横,找死。”
叶安朗认同,可不是在找死么。
事情的发展自然就如同林一在叶安朗面前说的一样,那些想吞下整个铺子的人,发现这铺子背后,不是好拿捏的叶家,而是铁板一样硬的燕王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急忙赶去赔罪。
燕王一律不见,但是在短短几日内,把他们的铺子,也扰得不轻,并查处了不少他们欺行霸市之类的罪证,送到了御史的案头,御史又送到了皇帝的案头。
皇帝过年的好心情全被搅合了,疾风暴雨般的一阵训斥。
之后的事情,也没有超出沈采苡的预料,一直到有人被提醒,客客气气来沈家,请沈琰帮忙说合一二。
沈琰推脱三五次,又被燕王拒之门外两三次,面子被落了不少,而后,沈琰终于见到了燕王,为他们求情。
从燕王府回来,沈琰选择性地拜访了三五家权贵,提出了合伙的事情。
沈琰与人达成协议,把京城五家权势不小的权贵文臣拉入海运事情的时候,沈采苡与燕王,也见到了岑阮君。
岑阮君带了面纱,露出的眼睛沧桑而疲惫,但同样还蕴含着不熄的火焰。
那是仇恨和不甘在跳跃。
沈采苡从来都喜欢直入主题,“我需要你想想,或者是你,或者是你丈夫,还有没有其他仇家。”
岑阮君自然是不笨的,听出了沈采苡话中意思,她呼吸一滞:“姑娘……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霍正昀瞧着不像是穷凶极恶的,倒更像是被当枪使了。”沈采苡说出自己的判断。
岑阮君沉默思索许久,“同行如冤家,经商者怎么可能没有对家。”
意思就是,和他们有利益冲突的人很多,实在想不出到底是谁。
沈采苡毫不意外,她琢磨着,也是这样的结果。
她换了个问法:“与你们有竞争关系,又能搭上颍川郡王府或者是霍家的呢?”
岑阮君还是想不出来。
不过,沈采苡的话,却提醒了她。
“民妇之前一直以为是霍正昀做的孽,如今姑娘倒是提醒了民妇。”她喃喃自语两句,似乎是陷入了会议中,稍后醒神看了一眼燕王,却也不避讳燕王:“当时霍正昀便曾骂民妇出尔反尔,当了婊子又要立牌坊,当时民妇身上软绵无力,无法反驳……”
“如今听了姑娘的话,再一琢磨,似乎是霍正昀以为民妇为了得到为郡王府供货的资格,自愿献身……”
“你当时,便没怀疑过?”沈采苡询问。
岑阮君苦涩一笑。
“民妇当年做姑娘的时候,容貌艳丽,身段也是极好,又曾为了生意抛头露面,后来成婚,丈夫身体不好,家中生意也是民妇撑起,同样需要抛头露面,故而风言风语听得极多。”
当年夫家愿意娶她,便是因为公婆眼见儿子身体无法支撑起生意,有不愿意把家业拱手让人,才合计着聘了她,并让她全权管着家中生意。
“骂民妇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民妇习惯了。”
所以没有想过,霍正昀当年那些话背后,还隐藏着其他的信息。
而她这些年,又一心一意地恨着霍正昀,没有做过他想。
但当年差点受辱的一幕,她死都忘不了,夜夜噩梦都会回溯那一幕。
沈采苡懂了她的意思,照岑阮君的话来说,那幕后之人,先给她下了药,又骗了霍正昀以为她是上杆子来卖身的,最后酿成了惨剧。
岑阮君声音嘶哑,与沈采苡道谢:“民妇多谢姑娘提醒,不然民妇就算是到死,都不知道原来仇敌不止一个。”
可不管是哪一个,她现在都惹不起,也报不了仇。
岑阮君忽然站起,“噗通”给两人跪下,“殿下,姑娘,请为民妇做主,若能让仇敌授首,民妇愿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恩德。”
沈采苡沉吟片刻,“事情过去太久,调查起来大约是会有些困难,我无法承诺可以查出到底是谁处心积虑害你,所以现在我们就算是出手,可能料理的,也只有霍正昀一个,你可能接受?”
岑阮君不甘心,丈夫虽然体弱,却从不会像别人那样瞧不起她,从头到尾,都是温柔体贴,让她幸福极了。
她嫁过去三年无子,别人让丈夫纳妾,丈夫却不肯,他把过错揽在了他自己身上,说是没有子嗣,是因为他身体过于孱弱,与她无关。
因为丈夫的这番话,宗族无奈之下,也不再要求他纳妾,转而希望他过继族中子弟为嗣子。
就在他们松口答应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一个孩子啊……他们夫妻俩真是欢喜极了。
可后来……
岑阮君痛苦不已。
“民妇不愿意,民妇自己死了不要紧,可民妇腹中孩儿,连这世间都没看一眼,就……”她眸子猩红,恨到了极点。
沈采苡微一思索,开口说道:“可我记得,消息上说你夫妻二人,一直无有消息,并打算过继……”
“是,刚打算选人,民妇便有了身孕,事情就耽搁了下来,只是因为民妇怀胎不易,故而秘而不宣,怕惊扰了他姑娘的意思是,有人怕民妇剩下孩子,万贯家财有了继承人?”
岑阮君忍不住提高了声音说道。
沈采苡轻轻摇头:“暂且还不清楚,不过这也是一个可以探查的方向,殿下会派人去查的,呆会儿需要太太把当时知道你怀孕的所有人,都告知我们,方便查探。”
“好。”岑阮君目中火焰,越烧越烈。
而后她又抬头,对沈采苡说道:“当年沈大人心慈,救命妇一命,如今姑娘和殿下又为民妇报仇,民妇无比感激殿下和姑娘恩义,民妇,愿意为殿下和姑娘效死,若有违背,天打雷劈。”
她与燕王和沈采苡表忠心,沈采苡看了一眼燕王,他八风不动,沈采苡只能自己起身,把岑阮君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