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永安的步伐缓慢,哪怕在腿上贴了疾行符。
体力已经到了严重透支的程度。
这也是道门修炼体系的缺陷。
后背上的壮汉依然在破口大骂着,什么话难听说什么,两人伤口处的鲜血不断流淌,血腥味传的很远。
“你这样会吸引大量鬼物的!”
“愚蠢!”
“我的命不值钱,如果因为你这错误的决定浪费了这批物资,那才是最大的损失!”
“现在,马上放我下去!”
“在我身上多划出一些伤口,你用泥土涂抹身体,这样还有机会活着,把物资送到葬神城,明白么?”
说着,壮汉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过程原本就十分虚弱的茅永安直接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可怕,重重喘了口气,眼却透露着倔强,努力的再次从地上爬起。
身上沾满了雪。
“我知道,从理智来说,你是对的。”
“最近一段时间,我每天听见最多的话就是大局,牺牲。”
“但凭什么?”
“连你的队友都没有放弃你,你又凭什么放弃你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虽然我的抉择很任性,但我就是想试试,试试我所设想的路,究竟走不走的通...”
“一定要死亡么?”
“就让我任性一次吧,用你我的命,以及这批物资,去尝试一下,我选择的路,可以么?”
没有急着去走,茅永安声音平静的诉说着。
哪怕那冰冷的雪顺着衣服灌进他的衣服内,冻的他手脚冰凉。
壮汉沉默了。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那死寂,空洞的眼神,似乎在这一刻又多出了几分色彩,属于人的色彩。
原来,他们不仅仅在守护着别人,也值得被人守护么?
“好。”
“特么的,小兔崽子,不服从命令,是要打断腿的,如果...如果能活着回去,老子我一定好好收拾你!”
壮汉的声音有些沙哑,随后恶狠狠的咒骂了茅永安两句。
“现在,我说,你听着,咱们爷俩试试,能不能创出一个奇迹来!”
壮汉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也不再去多墨迹什么,开始认真的规划着求生路线。
“如果血腥味不除掉,再有毅力都白扯。”
“好在是雪天,空气寒冷,气味散播的要慢一些,你先把我放下来。”
壮汉思索了片刻,说道。
茅永安点了点头,将壮汉放下。
“还有打火机么?”
他看着茅永安问道。
茅永安摇了摇头,在壮汉那有些失望的眼神,从腰间取出一张符纸,仅剩的些许精神力催动,符纸自燃。
壮汉沉默,尴尬的咳嗽两声,茅永安则是将这不断燃烧,仿佛源源不断的火团递了过来,放在了一片空地上。
这是壮汉刚刚清理出来的。
随后,壮汉仅剩的一只手臂费力的取出一把匕首,放在火上不断的烤着,直至匕首被烧的通红。
“小道士,怕疼吗?”
壮汉突然咧开嘴笑了,看向茅永安的眼神充满了恶趣味。
茅永安平静的摇了摇头,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下一秒瞳孔骤然收缩,苍白的脸上在这寒冷的天气,竟然滴落汗水。
“靠,给点...反应时间...啊...”
茅永安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道,脸逐渐红了。
壮汉就这么拿着被烧红的匕首,好整以暇的贴在了茅永安腹部的伤口处,慢悠悠的说道:“怕啥,不就是疼点嘛,伤口不愈合,你就是人性的血库,走到哪儿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壮汉还怕匕首降温,又拿到火团上烤了烤,再次贴了过去。
肉...
熟了。
并且快速的粘黏在一起,伴随着缕缕清香。
但好消息是,伤口被这种十分科学的手段,给人工‘缝合’了。
“嗯,真香,都馋了。”
“别怕,肉熟的快,凉的也快,一会儿就没有...啊...爽!”
壮汉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对比茅永安的腹部,壮汉的伤口更多,除了断掉的胳膊,腹部,胸部,到处都是夸张的伤痕。
他咬着牙,仿佛在‘享受’着这一刻。
或许对这些人来说,只有在这种剧烈疼痛的时候,他们才会觉得...自己还活着,自己还是一个人。
处理完了大半的地方,只剩下胳膊时,壮汉硬撑着站了起来,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不剩,全部脱下,又不由分说的让茅永安扒了衣服,聚成一团,然后将已经逐渐结痂的胳膊断裂处撕开,任由鲜血浇灌在衣服上。
很快,衣服被彻底染红。
而他则是将滚烫的匕首贴了上去,这一刻剧烈的疼痛,哪怕壮汉的身体都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
“真...特奶奶的...给劲儿!”
“小道士,瞅...瞅啥呢?”
“倒是拿两件新衣服出来,不冷..么?”
“还是特么喜欢遛鸟?”
壮汉忍不住瞪了茅永安一眼,已经目瞪口呆的他这才取出两身新衣服。
穿好后,壮汉彻底没有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有气无力的说道:“快...快走吧,咱们身上的肉应该已经凉了,最起码血腥味不会特别浓,擦把雪,洗洗脸上的血渍。”
茅永安照做,并且举一反三的给壮汉脸上也随意的涂抹了几下,这才再次将壮汉背起。
“快...快点走吧,血腥味已经传出去了,再拖一会,就走不掉了。”
壮汉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沉沉的睡了过去。
甚至...
不知道能否再醒过来。
而茅永安则是深吸一口气,在布袋取出一柄长剑,当做匕首来用,于荒土摇摇晃晃的远去,洁白的雪面上,除了茅永安那一深一浅的脚印外,就只剩下远处那一滩鲜艳的红。
如此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