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久必分》/春溪笛晓
番外:所谓爱情
高正要结婚了,程霖给他当伴郎。高正的女朋友是圈外人,一个很温柔的女孩,笑起来眼睛像弯弯的月牙;工作挺好,是个出色的女医生。程霖想,十多年了,也该放下了。他穿着白色的伴郎礼服,把自己收拾得妥妥帖帖。
婚宴上,程霖帮高正挡了不少酒。高正拍着他的肩膀说:“谢了兄弟!”
他们是兄弟。
一开始,他们都不愿意承认这个身份,相互看对方不顺眼。后来打着打着,忽然觉得打来打去,程霖忽然打出点感觉来了。当一个人看向另一个人的目光有了变化,世界仿佛也天翻地覆。
程霖叫人送自己回家,一个人倚着栏杆看月亮。
他挺庆幸在最懵懂、最迷茫的时候认识了俞舟。俞舟这个人看着胆小,实际上对一切都有种不自知的温柔。因为有俞舟在,年少轻狂时可能会发生的疯狂与冲突都消弭无踪,有的只是无数快乐而美好的回忆。
现在程霖已经过了冲动的年龄。
一直以来程霖克制得很好,即使是这样的日子,也只有俞舟悄悄发消息来问他需不需要作陪。程霖吹了吹夜风,发现自己不需要,他并不特别难过,也不特别遗憾。事实上早八百年他就知道高正是直的,也早八百年就知道这一天会到来。
心里早有准备,真到了这一天也不会太难受,更多的反而是释然。就这样吧,这样也挺好。
程霖遇见陶修延,是在一个名流酒会上。他们玩了好些年的音乐,钱赚够了,名气也赚足了,现在差不多该给后来者让位。高正已经决定投资一个私人医院,给他老婆自己做研究用,他则要继承他爸的家业,努力把他爸的产业做强做大。
事实上有事的话,底下的人会裁决,他出个名字就成。程霖遇到陶修延时,几乎是一眼看出他是“同类”。这个人身上有种难言的禁欲气息,如雕如刻的俊脸上没有一丝丝表情。这家伙,显然是个深柜。
这个深柜正逮着他弟弟像训孙子一样训。说起来陶修延的弟弟他还是认得的,和俞舟邵荣他们挺熟,叫陶文泽。看在熟人的份上,程霖上前去给陶文泽解了围。
陶文泽如获救星,一路拉着程霖往外走,一路和程霖说起他哥的可怕之处。
陶文泽叹着气说:“我不就听说这场酒会上有个名厨负责餐点嘛,唉,没想到那一向不喜欢参加宴会的家伙会跑来逮我。”
再次见到陶修延,是在陶文泽的订婚宴上。陶文泽也是个直的,找了个特别会做好吃的的女朋友,狂热追求几个月之后唯恐人跑了,急匆匆地拉着人家订婚。
程霖端着杯酒递给陶修延,笑吟吟地说出戳人痛处的话:“你喜欢你弟弟?”
陶修延冷冰冰地看向他。陶修延不是陶家亲生的,是养子。从小他就被管家叮嘱:“文泽是你的责任。”所以陶修延一直管陶文泽管得很严。至于什么时候对这个弟弟动的心,陶修延自己也不知道,也许最开始是因为看到陶文泽活得肆意,心里有些羡慕,目光落在陶文泽身上的时间渐渐多了。
从来没有人试图窥探过他的心思。
陶修延冷冷地看着程霖,像在考虑怎么对付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程霖一点都不怕他,还邀陶修延喝了两杯酒。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晚上他们居然直接在摆订婚宴的酒店里开了房,滚到一起去了。陶修延这个深柜在床上可真狠,程霖早上醒来时腿还在发颤。他懒洋洋地倚在枕头上,看着陶修延从浴室里出来,衣服穿得齐齐整整,显然是想把自己重新塞进柜子里去。
程霖长腿交叠,看着一颗一颗扣扣子的陶修延笑。
陶修延转头看他。程霖长着张能让万千少女疯狂的脸,在床上也浪得没边,昨晚要不是程霖蓄意勾~引,他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所以,这件事不是他的责任。
程霖对上陶修延幽沉的目光,主动表示:“我知道,你是直的,是我勾~引了你。哎,我也没办法,直的弯的遇到我都能硬。大家都是男的,你不会让我负责吧?”
陶修延终于挤出两个字来:“不会。”他现在巴不得离程霖越远越好。看着程霖身上那些痕迹,他免不了会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
程霖还是懒洋洋的,瞄了他下半身一眼:“真不用?要不要我再帮你解决解决?”
陶修延默不作声地转回了浴室。程霖乐得不行,打电话喊助理给送了身衣服过来,去隔壁另开了个房间洗澡。陶修延再从浴室里出来时,程霖已经不在了。
陶修延了解过后,才知道程霖这人出了名的浪,和几个乐队成员都十分亲密,尤其是和他继兄高正。上次他继兄高正结婚,不少粉丝还心碎地哭着喊着什么兄弟CP不可拆。就连和同公司的其他人,他也嬉嬉闹闹很是亲近,绯闻真真假假叫人根本看不清楚。
陶修延想了想,决定把这件事抛诸脑后。可程霖这个名字和程霖这个人,却突然开始频繁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程霖这人外表彬彬有礼,内里藏了一肚子坏水。以前他对高正没想法的时候可没少坑高正,后来高正救了他,他才顺水推舟地结束了坑高正的日子。
现在程霖觉得,陶修延这个一/夜/情对象很好玩。这个深柜平时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仿佛生怕自己穿少了会被人拉去上/床。程霖有事没事就提着咖啡往陶修延办公室跑,以把陶修延脸色弄黑为乐,也算是在百无聊赖之中找到一点开心的事儿。
有次陶修延生病了,自己一无所察,还是程霖把他给拎去医院的。程霖难得地绷着脸说:“你平时生病都这么扛着的吗?都像你这样儿,医院还不得倒闭!”
陶修延和他辩:“上次我还约了次体检。”
程霖挑起唇,胆大包天地捏了把陶修延的脸:“体检啊,你是不是怕我有病?”
陶修延不吭声。
陶修延这人不会说谎,不吭声就是默认了。程霖也觉得自己挺有病的,没事跑来撩/拨这老男人干嘛,大概是太空虚寂寞冷了。程霖漫不经心地笑笑,说:“行吧,你好好打针,我走了。”
陶修延病好之后,程霖又从他生活里消失了,和出现时一样突然,好像一夜之间忽然人间蒸发。陶修延关注了程霖的微博,看着程霖和粉丝们互动。粉丝们问:“霖霖你们以后不唱歌了吗?”程霖回了句:“唱啊,为什么不唱,有好歌好节目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唱的。”
陶修延蓦然想到,他好像没听过程霖唱歌。他搜出程霖的专辑,一首一首地往下听。程霖过去的十几年,过得放纵又肆意,一心一意地追逐着音乐梦想。登顶之后,他就准备急流勇退了。陶修延从未想过,他会主动想了解一个人。
陶修延和弟弟要来了程霖的号码。程霖接到他的电话有些意外,惊讶地问:“陶董找我有什么事啊?今晚正好有空,约吗?”
听到程霖的话,陶修延脸色沉了沉。他绷着脸说:“约。”
那边没声了。
陶修延开车去接程霖。
程霖裹着围巾出门,脸被挡了一半。上车看陶修延脸色发黑,程霖笑了:“谁惹我们陶董不高兴了?”
“你对谁都这样吗?”陶修延问他,“对谁都这样说约就约?”
“那当然,谁在我有空的时候打电话来我就约谁。”程霖笑眯眯。他现在看陶修延,就像在看一只濒临灭绝的珍稀动物。这家伙觉得他浪得不行可能有病,居然还和他约,真是太稀奇了,完全不像外界传言中那个冷酷无情的老男人。
程霖很快笑不出来了,因为陶修延这人一身蛮劲,到了床上简直能把他碾碎。这位深柜先生似乎很看不惯他的浪,要狠狠地给他个教训。程霖差点以为自己要死在床上。
这死法太丢人了,还是别了吧。
程霖能怎么办,只能乖乖向陶修延求饶,好哥哥好叔叔地乱叫。
第二天早上,程霖醒来时发现自己身上清清爽爽,看起来是被人好好地清理过。他懒得动,继续懒洋洋地窝在床上。陶修延是从外面回来的,见程霖还在床上躺着,拧起眉头过去叫他起床。
程霖说:“让我再躺会,我都快被你弄散架了。”
陶修延顿了一下,认真地对程霖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程霖算是见识到陶修延的“负责”是什么意思了。但凡他被叫去夜店浪一浪,陶修延总能准确无误地出现在现场;但凡他被绯闻带上热搜,那热搜也会在三分钟之内被撤掉。以前见到陶修延把他弟当孙子一样训,他还觉得乐,直至陶修延把他的肥宅快乐水扔进垃圾桶、板起脸对他说这不健康非要他一起喝茶养生,他才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明明他弟谈恋爱的时候陶修延都没怎么样,现在他只要和谁亲密些,陶修延总要盘根问底。
这是个实打实的控制狂。
程霖觉着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试过委婉和不委婉地和陶修延提出过“咱俩别约了吧”,陶修延才稍稍收敛一些,只是该约的还是照约。程霖能怎么办,继续约着呗。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人的关系慢慢被粉丝们发现、被家里人发现,两家坐下来一商量,干脆找个时间把婚礼办了吧,有邵家的婚礼在前,他们也不算突兀。
婚礼之前,陶修延和程霖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吵,争吵内容大致是“你喜欢你哥”“你不也喜欢你弟”。两个人吵着吵着就停了下来,因为程霖突然觉得这架吵得很好笑。
程霖笑了半天,搂着陶修延亲了上去。
要是真那么喜欢,哪能克制那么多年。
要是他去找个女朋友,这个深柜老男人怕是能把他弄死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