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跃进懦懦点头,汗如浆出,他自然知晓邱老爷子口中的“那小子”所指何人,若是他的思想没进入魔障,说不定会幡然醒悟。
可他早对苏美人生了执念,邱老爷子这番言语自难入他耳来。
不过,做须做全套,邱老爷子话罢,邱跃进又是一番通情达理,知情明义,深受教诲的表态。
一时间,因为老董带来的惊天消息所聚起的乌云,似乎轻yì地在这祖孙三人头上散开了。
………………
江汉省省委一号办公室内,老书记邓永加安坐在宽大的真皮靠背椅上,右手食指轻轻敲打着墨色的办公桌,身前左右各竖着一面鲜艳的党旗,国旗,整个人慈祥极了,可这慈祥之中,透着一股凛然不可犯的威严。
办公桌对面的会客椅上,省委组织部长邱明义安坐喝茶,邓办大秘许兆国安静地站在距离办公桌不远的位置,若用皮尺去卡,便会发现,这个距离整整一米远,不多不少。
这个距离,既让老书记有独立的私密空间,又能方便书记有召唤,能第一时间奔到身边处理。
若非干老了的秘术的,谁又有这个本事。
室内除了此二人外,还有一位身材中等偏矮、面容清秀的年轻人,那年轻人正捧着一份文jiàn,逐字逐句地诵读,显然是在向邓书记回报工作。
听着这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吐字清晰的言语。邓书记频频点头,面带微笑,待那年轻人读完,竟激动地站起身来,连说三个“好”字,“明义啊,早就听说你麾下出了这么一位精兵强将,平时没什么机会接触,今天方一见面,倒给我老头子露了一手。不愧是歌洋同志的门第。这叫虎父无犬子,家学渊源啊。”
话至此处,那中等身材的年轻人的身份不言自明,正是现任的江汉省委组部副部长江朝天。方才他向老书记邓永加汇报的正是他上任以来。潜心研究创立的干部任免公示制度规划纲要。
邓永加听完。对江朝天的这个公示制度赞赏有加。
老书记指出,当前,党内提拔任用干部。一直是一个重点、难点,每每到了有干部要提名任用之际,不是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就是检举信成山成海。
所谓“一张邮票八分钱,劳动纪委查几年”,不就是说的这些追名逐利之辈为了官升,做出的下作事吗么?
有了这个公示制度,就很好了嘛,提名谁,大家明明白白,有什么问题,就在公示期内,向组部反应,如此一来,倒能扼杀这种歪风邪气。
邓永加对江朝天的评价极高,安坐在对面的省委组部部长邱明义,亦是没口子夸赞。
说来,江朝天不过是江汉省委组部排名靠后的副部长,以他的级别,即便是提出了这种具有开创性的动议,归根结底也得先在组部范围内讨论,而讨论过后,这种创举多半要打上集体思考的标签,也就是说,大部分功劳要被分润出去,至少邱明义这个一把手,能轻松地能将大半功劳揽入怀中。
然,邱明义没有这般做,而是极力推荐江朝天来亲自向省委一号邓永加汇报。
其中关爱之情,提携之恩怎么分说也不为过。
是的,江朝天头顶的歌洋同志的光环,又年纪轻轻便高居了省委组部副部长一职,注定前程远大,未来光明。
谁不愿意向他靠近?
更难得的是,这家伙不像蜀中那么位薛衙内,热情如火,嫉恶如仇,有歌洋同志的言传身教,自小熏陶,他更精善官场艺术,更懂得和光同尘。
来省委两年,上上下下就没有不说他好的,便是王兆国这个曾经听说要下来个衙内,就忍不住皱眉毛的上官。
不到两三个月,便待他亲若子侄,这边是江衙内的能力。
邓书记很是夸赞了江朝天一会儿,拍板定了调子,要江朝天再仔细将刚才那份报告归纳整理一遍,上交省委办公厅,稍后由省委办公厅秘书班子加以润色,便要以省委的名义在全省范围内,以文jiàn的形式下发讨论,若讨论通guò,该项创举,便将率先在江汉省内试点。
江朝天礼貌地应和着邓书记的夸赞,脸上丝毫不见骄矜之色,似乎立了那么大的功劳,就似喝了口白开水一般,待见邓书记抬手看表,他便主动地提出告辞。
邓书记笑道:“的确有些忙,待会儿国光首长还要召见,我就不留你了,听说国光首长办公室的那位时副主任和朝天你是京城的旧友,你就代表省委帮忙接待一下那位时副主任,你们两位旧友也好借此机会亲近亲近。”
江朝天点头应下,便退了出去。
一路行来,无数衣冠楚楚的男女干部和江大衙内含笑打着招呼,更有那年轻的女郎面对江朝天的含笑回应,脸上不禁生出红霞。
的确,这位江部长可是省委大院内有名的钻时王老五呢,不知多少适龄女郎对他芳心暗许,虎视眈眈呢。
折回办公室,江朝天便迫不及待地奔向办公桌上的电话,据他估算,蜀中的那场大战也该在这个钟点落下帷幕了吧,他急于知道战役的结果。
尽管在他心里,结果已经是注定了的,可不听到那位向部长的亲口通报,他终究难以安心。
不成想,他方一拿起电话,一条黑色西裤搭配着一件精致小翻领夹克的时剑飞敲响了半开的办公室大门,含笑立在门边。
“江部长,您可是真不够意思啊,老朋友下江汉,都到了你的地头上,你还跟我来个避而不见,这岂是待客之道?”
江朝天放下电话,含笑上前,当先伸出手去:“哪儿,哪儿,我哪是不想接待,而是你时主任高山仰止,我不敢高攀,如今你伴驾君前,你不召见,我这个穷亲戚哪敢随便往前凑啊,再说,就是想凑也凑不上去啊。”
时剑飞开怀大笑,握住他的手用力摇摆:“行了,行了,咱们兄弟俩就不来那酸文假醋的一套了,怎么着?你江部长在江汉工作得可还顺lì?据说咱们那位薛老弟在江汉可留了不少人马,想必你江部长这两年,没少受咱们那位薛老弟的招呼吧。”
时剑飞此来,是随国光同志下汉江视察。
原本,国光同志此次下江汉该是由国办的刘主任陪行,然,时剑飞存心一会江朝天,便使动手段顶缺而来。
他实有要事和江朝天共商,而这要事自然还归在薛老三身上。
这不,他三两句话一扯,便转到了薛老三的身上。
见时剑飞提到薛老三,有没有使动他留存zài江汉的人马与自己为难,江朝天心中也是一动。
昔年,他调来江汉这个薛向工作了不少日子的老营,心中未尝没有提着警惕。
在他想来,到了薛向的老巢,难免要被那小子使动手段,为难一番。
然,实际情况,却让他大跌眼镜,踏入江汉这两年来,薛系人马几乎和他从未交集。
在江朝天想来,许是薛老三不屑于使这等低级手段,想要在未来和自己相遇的正面战场上,发动对自己的进攻。
如果薛老三知晓江朝天这般高看自己,说不得就得捧腹了,他不是没想过在江汉给予江朝天阻击,可细细分析一番,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的确,他在江汉自有一番势力,不说靠山屯所在的安陆县,他薛老三人手众多,在他离开的这些年里,以靠山屯管委会为发源地,不知道多少干部从中走了出来,凡从此间走出的干部,毫无疑问,自然打上了他薛向的标签。
单说赵国栋这位昔日的荆口地委书记,如今已然高居江汉省省委副书记兼常务副省长,乃是赫赫有名的江汉省政坛大佬。
如果薛老三真有心要在江汉给予江朝天阻击,只须使动赵国栋,江朝天便有的折腾。
只是薛老三清楚,以江朝天的手段和背景,绝对不是赵国栋一行可以对付的,兼之他身在省委组部,深藏大院机关,想要针对,也尤为困难。
再者,若赵国栋一行和江朝天起了冲突,即便是稍稍打击了江朝天,赵国栋一行也必定受创不轻,作为薛老三好容易在江汉省培植出的势力,未来作为逐鹿中原的重要棋子,他薛老三当然不愿就此损毁。
可以说,薛老三没在背后使力针对江朝天,只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时机。
若江朝天像他在德江这般遭遇邱跃进的攻击,且到了他这般危急存亡的关头,他也会毫不犹豫狠狠踢江朝天一脚。
“哦?说到薛老弟我倒想起来了,他最近在德江闹出的风声不小嘛,几家报纸都快对此展开论战了。”
江朝天自然知晓时剑飞所为何来,索性也不跟他绕圈子,径直转上了正题。
“我只当你江部长都忘了咱们的小老弟了呢,既然大家都挺关心他,那就摊开了说呗。”时剑飞笑着接过江朝天递来的香茗,品了一口,翘起二郎腿,在喧软的沙发上坐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