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说来,徐龙象此言绝非缪赞,他能得到火狼的家底儿,还真亏了有这二人,一位神机妙算,一位偷天换日,手段惊人。
若非胡东海缜密的思维,准而又准地分析出了薛向动手在即,他徐龙象别说获得火狼的财货,弄不好得彻底暴露,遭污点指认,深陷囹圄。
因为这次徐氏下手,必须卡在薛向动手之后,早一刻,晚一刻,皆不行。
若徐氏早一刻动手,弄不好薛向收到消息,不会再出手,反而会对除了自己,到底是谁在搅扰青帮,生出偌大兴趣。
若是薛衙内稍稍使力,截获一两个青帮高层份子到手,徐氏的秘密就很难保住。
而晚一刻动手,则有可能让薛向秋风扫落叶,将高层低层一网打尽,届时,徐氏什么捞不着不说,暴露则是在所难免。
也只有如卡尺一般卡好了时间,恰好在薛向搅起的这场风暴刮到张园前,徐氏策动警方下手,既隐蔽又顺理成章。
届时,不说薛向得怀疑是明珠市委为争取案件经办主动权,抢先下得手,而忽略徐氏;便是青帮的露网之鱼,也会将总舵覆灭的这笔账算在薛向头上。
这便是胡东海的心智,密如丝发,什么机谋一经过他的大脑,便纤毫毕现,缜密异常。
而除了胡东海的精妙算计外,老管偷天换日的手段,也同样叹为观止。
当张园黄万虎等人开怀饮宴之际,老管名为单身独人告辞。实则早就通过连夜凿成的秘道,将火狼秘库这十数口箱子偷了出来。
他人刚走,洪察、刘国平便踩着点儿一般到了,将黄万虎等一干人等彻底剿灭。
胡东海搓搓手,指着那箱子道:“公子,我看这些财货还是先交给保尔吧,算咱们的第一批投资,毕竟秘洞那边有出息,肯定要等到年后了,还有两个月。老朽担心保尔那疯狗又过来啰咤。”
“胡老。为何要等到年后?刀疤那边已经有消息了,东西最多后天就能送到,是走得保尔的路子,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新开发的专用玩意儿。市面上根本没有。我相信有了这套玩意儿。不出一周,薛向那边就得露底,到时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说话儿。徐龙象一张英俊的白脸,竟现出狰狞来,要说这些日子,薛向可是把他逼苦了,虽从未正面对垒,但这位薛衙内的强悍战斗力,实在让他心悸。
就拿这回薛向剿灭青帮来说,徐龙象压根儿就没想到薛向会这般阴险狠辣,竟然直接调动了军队,闹市中,直接开干,数十人死亡,几百人被擒,其中血流成河,腥膻遍地,不可想像,要知龗道这可是和平年代呀!
胡东海正待发言,老管忽然站起身来,“老师,公子,我想在湖边小筑休息一段时间,蛇山那边,既然已经由咱们徐氏接手了,我想我也可以完全放手,静静攻书了。”
徐龙象没想到老管竟会在这时,说出这么段泄气的话,不过,他倒是有刘玄德的城府,心中再是不满,言语上也不会得罪人。
熟料不待他出言安抚,胡东海挥手道:“你去吧,好好攻书,我书房里的书,你都可以取去阅览,没想到我胡东海老了老了,还能培养出一代国学大师。”
胡东海知龗道这位弟子的脾性,青帮这次死伤惨重,他这弟子卧底数年,人总归是感情动物,眼见朝夕相处之人横死,心中没有触动,那才怪了。
果然,胡东海此话一出,老管的脸上终于浮出喜色,胡东海那里的藏书,他有幸扫过,都是线装古书,还有不少失传的文字,便是《永乐大典》和《扬雄法言》那边都有几卷。
再加上,如今青帮之事已了,他卸下心头重担,又有优美文字,斧凿言语可以入眼,老管浑身都轻快了下来,冲二人道个别,便自去了。
“管先生大才,我看当今饱学之士,无出其右者!”
徐龙象望着老管的背影喟叹道,心中又生出欢喜来,他想,似胡东海、老管这些无双国士都归己用,岂非天命在我焉!
胡东海道:“小管确是天纵英才,假以时日,必远甚我辈!”
胡东海不待徐龙象说些否定的场面话,接道:“方才公子问我,为何要推迟到年后,不知龗道我编撰的那本《薛向诸事辑》,公子可曾看完?”
《薛向诸事辑》,正是胡东海亲笔所撰的一本书,顾名思义,此书所载的皆是有据可查的薛向的种种事迹。
而胡东海编撰此书的目的,无非是想系统而直观地研究薛向这个人,在胡东海看来,屠龙从来不易,上次他设计围猎薛向失败后,他便对薛向的警惕和重视提到了最高。
因此,才有了这本书的诞生。
他就是要把薛向这个人,通过他所干过的种种事,用一本书归结起来,立体而形象,如此一来,便能最大程度的了解自己的敌人,从而根据敌人的破绽,制订进攻策略。
胡东海能准确判定薛向会朝青帮下死手,也正是通过这本书分析得出的。
因为,他发现薛向这个人,平素温文尔雅,博学有识,可一旦伤害到他身边的亲人,尤其是他那个小妹妹,则立时面目一变,变得凶狠残忍,血腥暴力。
而明珠国际饭店的那出大戏,显然是犯了薛向的逆鳞,尽管那夜青帮吃了大亏,按说薛向的份儿已经拔得足足的了,但胡东海深信薛向绝不会就此罢手。
果然,便让胡东海一举料中,有了今日之滔天报复。
徐龙象并不清楚胡东海此问何意,不过,依旧据实以答:“看完了,挺有意思!”
的确,徐龙象看完了,因为那本《薛向诸事辑》,比这个时代的故事书可是有意思得多了,若是付诸出版,绝对大卖。
这本书,与其说是记载薛向生平,不如说是本传奇志异,可这本“传奇志异”完全取材于现实,代入感十足。
里面不仅有精彩打斗,还有薛向在各个职位上的大事记,有的甚至勾连国策,策应当道诸公,除此外,甚至还有类似于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之类的雪夜狂奔。
徐龙象真没想到薛向这短短一生,竟是如此丰富多彩,看得他热血沸腾之余,都有些悠然神往了。
而徐龙象和胡东海不知龗道的是,半个世纪后,这本《薛向诸事集》竟然进了中央党史馆,成了研究领袖生平的重要文献,只不过为尊者讳,将其中的领袖在大学时期和作女老师夫人的荒唐恋情给涂黑隐去了,熟料,无数年后,这隐去的部分,又演化成种种香艳故事,余迹野史,流传后世。
“公子可还记得《俞定中以钱诬薛向》那篇?”
“自然记得,当时萧山县县委书记俞定中联同花原地区行署专员丁龙使计,在薛向办公室搜出了大量现金,由此,薛向被地委纪委书记张立君亲自带走,这次可以说是薛向生平官斗中,最险恶的一次,若是普通公子衙内,遭遇这种阵仗早就完蛋了,偏偏薛向这等蛮勇之夫,挺过了纪委那关,来了个绝地大反击,一举将丁龙、俞定中等人击溃!”
“那在公子看来,丁、黄二人那次设计,可算巧妙?”
“巧妙算不上,但胜在实用,在我看来,能成功的计谋就是最好龗的计谋。当时,若忽略薛向的蛮勇,丁、俞二人的设计定然成功了,哎,奈何天生薛老三蛮勇!”
“既然此计谋还算入得公子法眼,那老朽请问,该次设计,哪一点最为巧妙,污钱呼?秘审呼?”
徐公子终于露出沉吟之色,忽地,他一巴掌拍在紫檀条案上,惊喜道:“胡老,我明白你为龗什么要将进攻薛向的时间放在年后了,时间差啊,老虎不在山,咱们才好从容布局,掏他老窝啊,这跟俞定中的设计,简直是异曲同工!若是当初薛向在萧山,不返京过春节,俞定中便是有千万算计,也不得出手,咱们如今的状况虽较俞定中好上不少,可若是在薛向缺席的情况下,将一切定死,那就再好也没有了!”
说着说着,徐龙象脸上放出精光,多日烦闷一朝扫尽!
因为他反复衡量了无数遍,胡东海这次的算计,不论是进攻方向,还是选取的防线缺口,均无可挑剔,即便薛向巧舌如簧,天纵之才,可铁一般的证据摆在眼前,他也休想脱逃。
“薛老三,这次我定叫你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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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铁,这酒不错啊,碧绿澄亮,香气扑鼻,我饮酒,却不知酒,给说说,这是哪个牌子的!”
天高地远,风清云阔,铁进家的筒子楼的天台上,铁进张罗了四色下酒小菜,又取来一坛酒,薛向方拍开封泥,倒了一杯入口,便忍不住出言赞道。
薛向是从东海舰队那边过来的,瞧了瞧被七十四军抓捕的青帮悍匪们的惨状,他就辞别了苦苦留饭的卫阶,直奔铁进家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