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午宴倒是气氛极好,吃罢饭,彭副部长又张罗玩儿扑克,却被江朝天婉拒了,于是饭后的休闲活动就被取消了。而薛向此来,本就是替张胖子办事儿,眼见着饭桌上,刘处长频频跟张胖子碰杯,显然是和谐至极,马到成功了,便起身告辞。跟一帮大老爷们儿待着,自然没跟柳仙子待一块儿舒坦,单是看人家那娥眉如黛,眼波似水,不用说话,就是绝大的享受了。
哪知龗道薛向刚说要走,江朝天也起身冲彭副部长这宴会的主人告辞,江朝天这番紧随其后的告辞,是暗示他和薛向有话要私聊。在坐的都是聪明人,自然没人触这个霉头,假意挽留几声,就放二人去第四章才五十出头吧了。
转出新侨饭店不过二十米,就是一片枫林,眼下虽还不到六月,这枫林却已着上了颜色,浅红匀淡,一丛丛一片片,高举回眸,煞是好看。
“有事儿就说呗,难不成江科长还要陪我溜完这条道儿不成?”
和一个大男人在这样的枫林里漫步,薛向心中是说不出的别扭,只想快些遮应过了,去载了柳莺儿来此,这等良辰美景,不正是为了神仙眷侣所设么?
“薛老弟,怎么每次留你说话,总是急火火地,我看你也不忙呀。这不,听说你老弟又回学校念书了,这不年不节的。又没放假,不一样在外面晃荡么。”
“我有闲归有闲,可是不喜欢和老爷们儿一块儿呆着。别怪我说话太直接,我这人就这样。”
江朝天面皮一扯,又飞速恢复了常态:“你老弟就逗吧,得,我也不绕圈子了,只问一句,你老弟分地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想到会有今天的结果。”
江朝天目光灼灼!
薛向眸眼如凝!
对视良久,薛向扑哧一乐:“江科长也太有想象力了,不会是在中办秘书处练的第四章才五十出头吧吧,听说你们那儿的领导说话都云山雾罩的,你老弟才去没多久,就锻炼出来了,可喜可贺!”
薛向说得热闹,江朝天却面无表情“得。江科长不愿听奉承话。我就不说了,只一句,有那本事的是妖精!”
其实这会儿。薛向心里同样在暗骂着江朝天“妖孽”。他没想到这家伙竟是这么敏感,想得这么深。
要说薛向分田时,就想过要去整这三篇文章。搅风搅雨,那是胡扯;可要说分地之后,薛向没有想过一点防范之策,那也绝对是鬼话。薛向魂穿后世,自然知龗道即使分地的消息不爆出龗去,今年的七八月份同样会爆发大讨论。他这个穿越者。自然就把主意打上了那场大讨论上,确实想过万一暴露。就借机提前引爆大讨论。是以,薛向在分地的消息被批露后,也未太过慌张,正是成竹在胸之故。
而江朝天远在千里,静坐旁观,仅仅前后勾连下事件的来龙去脉,就判断他薛向许是全盘策划好龗的,怎不叫他薛某人惊骇!
江朝天笑笑:“我就从没把你薛老弟当正常人。”
“你这是骂人啊!”
“得,就知龗道你老弟不会跟我掏心窝子,只是你老弟这突然一搅和,不知龗道坏了多少人的好事儿,结下的仇可不小。”
“怎么,江科长不会是在暗示我,我也坏了江政局的好事儿,你可别跟我开这种玩笑,我胆儿小。”薛向自然知龗道江朝天的意思。…,
江朝天笑笑,没有接茬,显是默认了。
事实上,薛向还真是坏了江歌阳的好事儿。
原来江朝天给江歌阳摇小扇子,出的策略却是正好和薛向相反。薛向主张安老爷子两不相帮,深藏身与名,而江朝天则是策动江歌阳游走两方,不深言只浅交。二者策略不同,自然是因为自身实际情况不同,江歌阳背后竖着季老这尊大神,自然底气十足,能游走双方,而游刃有余。正是江朝天策略正确,沟通有术,几乎双方已经默认了,江歌阳顶上病休的苏老的班。可就在这个时候,薛向在靠山屯的事儿爆发了,双放默契的平衡一下就打破了,江歌阳进步的事儿,自然不了了之。
“江科长,江政局今年才五十出头吧。”
薛向忽然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江朝天微微一愕,募得,笑了,拍拍薛向的肩膀,自顾自地大步去了。
………………….
江朝天去后,薛向径直上了辆公交,直趋中心医院。薛向到时,柳莺儿不在,答复他的正是秦唐大地震前夜、偷看红楼梦的女郎杨眉,说是大宝又犯病了。薛向大惊失色,自那夜在长征医院闹过之后,大宝可是一直在长征治疗,用的都是顶好龗的药,说是没问题的,怎么又犯了呢。
薛向辞别杨眉,急步出了医院,就待奔赴柳莺儿家,没行几步,转念一想,又折而东行,朝长征医院的方向奔去。薛向到时,柳莺儿一家果然已经在了。
整洁的病房内,大宝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脸上居然还挂着氧气罩,胳膊上插了两三根针头,柳老汉、柳妈妈、柳莺儿、柳扶风齐齐在内,或站,或靠,七倒八歪地堆在房间。
薛向及时赶到,柳莺儿长长舒了口气。这会儿柳仙子心中忧焦,竟是忘了家人在侧,紧走几步,握住薛向的大手,轻轻启朱唇,却是没说出话来,一双星眸已是又红又肿。
薛向心中一掉,恐怕大事不好,还未张嘴发问,又有人进来了,正是亲自接大宝来医院的王副院长。
要说这王副院长对攀附薛向可是有十分热心地,奈何大宝不是住院性治疗,就是定期打针,于是薛向压根儿就再没来过医院,这让王副院长勾连攀扯的机会也没有。幸好,他早交待下面的护士,若是薛向来了,不管他在做什么,第一时间汇报,因此,这才跟薛向凑了个前后脚。
王副院长并不知龗道大宝的病情到底如何,可看这一屋子的悲悲戚戚,立时猜到恐怕不妙,到嘴的打趣话也就收了,和薛向握握手,便换了副肃容,冲跟来的护士道:“去把主治医生叫来。”
未几,一个中年白大褂奔了进来。这大白褂知龗道王副院长的脾性不好,官威甚重,似乎是长途奔跑至此,到了病房,喘息声快撵上风箱了:“院,院长,您,您找我?”白大褂一声院长,压根儿就不带那个副字,甚至连姓氏都不敢加,好似这位是正印一把一般。
王副院长脸色一木,斥道:“你是怎么回事儿,病人的病情不是一直很稳定么,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今年的先进到底还想不想评了?”
白大褂没想到小心又小心,还是惹着大老虎发飙了,小声急道:“院长,病人是先天性脑膜炎,诱发的李德摩尔病症,就是脑子里多了个瘤子,每百例脑膜炎患者,总有那么三五个会患上这种并发症,好在瘤子是良性的。”…,
王副院长还待训斥,薛向抢道:“那把瘤子割了不就完了么?”一听是良性瘤子,薛向舒了口气。
那白大褂小心看一眼王副院长,道:“那个瘤子恰好长在大脑中枢神经边上,咱们医院暂时没人能做这个手术。”
说完,那白大褂眼见王副院长又要发火,生怕被骂无能,接道:“不止咱们医院做不了,国内暂时都做不了,就是红旗也没这能做这种手术的医生。”
长征和红旗本就是首都最好龗的医院,理所当然也代表了全国最高水平,这两家医院都做不了,国内恐怕是真没人能做了。
这会儿,薛向才知龗道柳莺儿一家为何如此情状。
薛向能感觉到手掌中的那只玉掌越来越凉,不住地握紧,想鼓励她,安慰她,却又不知龗道说些什么。
王副院长这会儿情绪也低落下来,好容易赶过来想联络感情,结果,自个儿医院没法儿治人家的病,当真是晦气到家了。
一时间,整个病房内鸦雀无声,不知过了多久,柳老汉发言了:“算了,怪只怪大宝命不好,老天要收了他去,怨不得谁,我看还是领回家吧,想吃啥,就给娃买些啥吧。”
柳老汉这话几乎等于宣判了大宝的死刑,柳家母子立时悲怆地哭出声来,柳莺儿也软软站不住脚,倚在薛向身上。
“先别急,只说国内做不了手术,咱们可以去外边做嘛。”
薛向此言一出,效果是立竿见影,病房内立时没了声息,众人齐齐拿眼看他,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要知龗道这会儿是七八年,不是九八年,出国岂是那么容易的,先不说各种审核关要过,就算出龗去了,这种脑科手术的费用必然高得惊人,有谁能负担得起?
薛向无暇理会众人惊讶,又问那大白褂道:“大宝目前的身体状况,能不能受得起长途跋涉?”
这会儿,众人才回过神来,原来方才不是薛向在说梦话,而是自己在做梦啊。
“啊,这个,这个……….”
大白褂在长征医院小二十年,遇到此类病症也不是一例两例,可这等豪气的家属还是第一次遇到,一时没回过味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