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城
晚上九点多,木家的前院。
木家四兄弟排成一排站在自家的门口,挺拔得如同坚不可摧的闸门。他们的身边站着的几个木家的安保人员,也目光一致地盯着两米开外的两个人。
“姓白的,我们木家不欢迎你。”木若南怒气冲冲地瞪着不远处的一身白衣的白凤栖,他压抑着音量,但语气冷漠得如同这冬夜里的寒峭。
“你哪里来就哪里去,省得让人心烦。”木若默也是不悦地瞥了白凤栖一眼,十分不客气地逐客。
白凤栖听罢却是冷笑了一下,不以为然地往前走了一步。他身后的叶茂连忙将手中的长外套披到他的身上。
“如若不是我白家的人在这里,我也不会前来打扰。”白凤栖拢了拢肩上的外套,语气不容反驳地补充,“她该回家了。”
“废话!子柔她姓方,她和你白凤栖什么关系都没有。”木若平未等白凤栖的话音完全落下,就朝前走了一步,指着他数落道,“你知道我最看不惯你的是什么吗?就是你这样一副以她的长辈自居的嘴脸!”
“哈哈~!”白凤栖哈哈笑了两声,双手环抱在胸前,目光直视木若南,“白染现在是白家的女儿,我自然是她的长辈。”
木若南哪里忍受得了白凤栖这赤裸裸,带着挑战性的目光?他正要迈步上前去理论,身旁的木若素则伸手拦住了他。
木若素平静地看向白凤栖,轻声地道:“不可否认,你对子柔有恩,这一点,我们不会忘记。”
白凤栖没有插话,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们曾是挺要好的朋友,而今却如同陌路。尽管如此,木若素始终是最了解他的人,也知道他的软肋;所以,他才是木家最危险、最不好对付的一个。
“我们替她报答你的恩情,你不妨说出你的要求。”
白凤栖听了木若素的话,不禁仰头笑了一下,然后沉声道:“我的要求?我的要求从来都只有一个!”
“白凤栖!”木若南越过木若素,径直地来到白凤栖的面前,厉声道,“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再次祸害我木家的人吗?”
白凤栖听罢,也挺直了腰板,直视着他反击道:“你又何必做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来?这么多年,暗中破坏捣乱的人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不是吗?”
“是,又怎样?”木若南瞪大了双眼,直愣愣地看着他。每次看到白凤栖,都让他想起了十九年前妹妹那副失望的表情;他就恨不得亲手剐了这个“罪魁祸首”。
“所谓君子,不过有所谓而有所不为罢了。”白凤栖风轻云淡地说着,垂下眼帘并稍微后退了一小步。
“惺惺作态!”木若南却朝他逼进了一步,厌恶地道,“白凤栖,你伪装得再好,在我的眼里,你还是那个无情无义的伪君子。”
“哈哈~!世人怎么看我白凤栖,又与我有何相干?”
“姓白的,你果然是一个无情的小人!难怪你连霏霏最后的······””一旁的木若默一个箭步冲道白凤栖的面前,冲口而出地骂道。
木若南见状,连忙用力地握住了他的肩膀,阻止他将这个事情吐露出来。木若默回头看了大哥一下,便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霏霏”的这个名字顿时令白凤栖睁大了眼睛,异常惊讶地看着他们。木若默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本来就很可疑,而木若南阻止他的举动更是令人感到事有蹊跷。
他不禁迈步上前,看着木若默,连声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霏霏的最后??”
木若默没再说话,只是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便转过身去。
白凤栖更是感到奇怪了。他着急地抓上木若默的一只胳膊,紧接着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你快说,霏霏她在哪里?”
木若南见状,想都不想就伸出了双手。他并拢着手指,用力地箍住白凤栖的这只胳膊。而他冷峻的眼神直视着他,想要迫使他松开木若默。
白凤栖依然抓着木若默的胳膊,脸上也毫无惧怕之色地与木若南对视着,眼里有一种得不到答案不会罢休的坚持。他知道,木家的四兄弟爱妹成魔,而木若南不让木若默说出来的那半截话一定隐藏着关于霏霏的重要线索。
这么多年了,木家不仅一直和白氏企业作对;而且为了阻扰他寻找霏霏,频繁地制造烟雾弹将他的调查引向错误的方向;以致他多年寻找未果。
最近,木若南竟赶在他之前找到了郑娇和她的儿子,并花费不少的财力帮助患病方杰入院治疗。他们不仅帮助方中石脱离了他的掌握,还怂恿郑娇前来白家闹事,企图破坏他在白染心中的形象。而他,最不能容忍的是这一点。因为白染对白家和他的忠心,是帮助他找到霏霏的唯一一个筹码。
“木老先生!”叶茂见此情形,连忙上前轻声地劝慰着,“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他的话还没有说话,身后便“噔噔”地传来两个急促的脚步声。
一路跑着进来的白牧月和木安之看到眼前的情景都愣住了。今晚,他们几个好友好不容易找到时间聚在一起叙旧。众人正在木安之的茶坊喝茶聊得兴趣正浓呢,白牧月接到了白凤栖司机的电话,两人便一同赶到了木家。
“大爷爷,四爷爷,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呀?”木安之急忙上前打着招呼,他看了看白凤栖,没敢开口问好,而是暗下对他点了点头。
“木老先生。”白牧月也上前对木若南打过了招呼,然后看向父亲,轻声地道,“爸爸,接妹妹回家的这点小事就让我来做吧。您的风寒未愈,不宜在夜里久呆,让叶叔先送您回去。”
“是啊,牧月说的对。凤哥,我们先······”
白凤栖依然保持着原有姿势,但扬手阻止了叶茂的劝解。叶茂不禁看了白牧月一眼,然后欲言又止地望向了木若南。
木若南低哼了一下,松开双手的同时将白凤栖往外推了一把,嘴里嚷道:“白凤栖,带着你的人离开木家的地方。”
白凤栖冷不防地被他的蛮力推得往后退了两步。他不禁恼怒地甩开叶茂扶持的手臂站稳了身体,也不管身上的衣衫单薄就要上前去和木若南理论。
“白叔?”
白染怯怯的声音突然传来,每个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投射在她的脸上。她的目光轻轻地掠过白凤栖身边的白牧月,用手拨了拨脸庞上的头发,便垂下眼帘。
木家四兄弟很快就从愕然中回过神来,对她换上了亲切和善的笑脸。木若南疾步上前来对她轻声地问:“子柔啊,怎么不多睡一会?是我们吵醒你了吗?”
白染对他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小心地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她感到现场流动着一股不寻常的低气压,一碰即破。
她刚才喝完了黑鱼粥竟又抵挡不住睡意来袭竟,再次沉沉睡过去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夜里的十点了,而房间里也就只有她一个人。
她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感到脑里一片凌乱。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竟一时理不清头绪。但至少,她找到了爸爸、妈妈和弟弟,也知道他们是安全的。所以,她想先回白家,一个人安静地将事情梳理一遍,希望能够从中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于是,她起床出了房间,想要和木家人告辞。她顺着吵闹声来到木家的前门时便看到了木若南将白凤栖推开的一幕。
对于白家和木家之间的恩怨,她略有所闻,但不曾深入了解。但木家四兄弟和白凤栖几个人脸上的那股压抑着的怒气,想必是积怨已久了。
“白染~”白凤栖将木家人对白染的那副小心翼翼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禁在心中暗笑了一下。他将心中的怒气压了下去,换上平静的表情,朝她招手喊道,“该回家了。”
“你少在这里发号施令。”木若默一听便扭头瞪着白凤栖,不满地道,“子柔她想呆在哪儿就呆在哪儿,不用你吩咐。”
“对,她想怎样就怎样,轮不到你管。”木若平附和着,便也来到白染的身边。
白凤栖傲然地瞟了他们兄弟两人一眼,刚要开口却握手成拳放到嘴边,忍俊不住轻轻地咳嗽起来。
叶茂见状,脸上是止不住的心疼和担忧,他连忙将外套重新披到白凤栖的身上,同时轻声说:“凤哥,小心别又着凉了呀。”
白凤栖看了他一眼,还是忍住了到了口边的话,默默地将外套穿好。
白染看着白凤栖因咳嗽而不停抖动的肩膀,心中对他的怨恨竟莫名地消散了许多。她不由地和白牧月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转向木若南。
她轻轻地握着他的胳膊,感激地道:“木老先生,谢谢你们的关心和照顾。”
“子柔啊,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啊?”木若南笑着,反手握着她的手关切地问。
“我感觉好多了。”白染说着,对旁边的木家兄弟点了点头再补充道,“我改天再联系你们好吗?我现在想先跟白叔回家。”
木若南深深地扫了白凤栖一眼,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点头道:“嗯,你放心吧,回去好好休息。”
其他的三兄弟本来还想挽留白染的,但也不好违逆她和大哥的意思,便也对她笑着点了点头。
看着白染和木家人挥手告别坐上了白牧月的轿车,白凤栖这才转身,和叶茂一起,快步回到等候在原地的车子里。
叶茂将车里暖着的一个陶瓷杯取出来,递到白凤栖的面前,轻声地说:“凤哥,这枇杷膏的温度刚好,你喝一点吧?缓解一下你的咳嗽。”
白凤栖点点头,忍不住又咳嗽了两下。他接过陶瓷杯,却不着急喝。司机看到叶茂吩咐的手势,便缓缓启动了车子。
白凤栖将脸转向窗外,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在木家前门站成一排的木家四兄弟,便回正了身子。他将视线落在前面平稳行驶的轿车,忽然心里生了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