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冰原自说起要养生来,真的开始养生。
早睡早起,锻炼身体,饮食清淡,节制欲望。
等云祯发现姬冰原说要养生认真的时候,他已经姬冰原的带动下,过了清静为,养生规律的数日。
还吃了不少他一贯不喜欢吃的蘑菇汤——为据说君大夫说这个极好,吃了少生病,还要少吃油腻食物,少吃内脏,少吃腌渍食物,只要清淡,他甚至怀疑君大夫把他们玉函谷的养生食方给了宫里御膳房,照单做来。
清晨即起,弓马骑射,上衙门,回来用晚膳,姬冰原带着他花园里散散步,然入睡,睡有时候抱抱,有时候只睡觉,为皇上说不可太过贪欢,要节制。
开始云祯还高兴终于没看到姬冰原深夜还批折子伤身体了,但过了半个月,喜好刺激的他开始聊起来,但他却不敢姬冰原说什么。毕竟姬冰原养生,说白了还为着他起的,自己若闹着要玩,未免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不懂事。只年轻人,如何坐得住。
好容易这日休沐,便只借口侯府有些事处置,溜找姬怀盛吃酒了。
姬怀盛也正满肚子话找人倾诉:“不知道皇上怎么想的,居然命我教导清平王!我都还未成婚,像能带孩子的人吗?”
云祯心一虚,知道皇上嫌他天天带着清平王瞎玩,怕带坏了清平王,又知道自己舍不得姬怀盛就藩,便顺手指了姬怀盛负责教养清平王,只嘻嘻笑着转移话题:“哎,今儿难得有空,咱们找地方玩吧。”
姬怀盛道:“昨日我看了怀素,哎,他也可怜,但一想到为了他,我们折损北楔的那些人手,我又恨他,就为了那点事,挑起这样大的波澜,实不理解,哎,真……”
他摇着头,想起姬怀素承认对云祯求而不得,才铤而走险,执念未消,又想起九边之时,朱绛看着病重晕迷回来的目光,心下想着他这个小兄弟想不到居然如受欢迎——如看来还得担心他一不小心被人拐走,下次再招来姬怀素那样的人怎么办,便拉了他的手道:“今日天气晴好,我们丰乐楼坐,那里花好,听说也有许多游园乐子,想下场的都可以博个彩头。”
却先招手找了自家管家交代了几句。
到了丰乐楼,他云祯居高临下上头看园子央,果然花满园,锦绣灿烂,不少客人下头投壶,蹴鞠赌酒,□□等,又有乐班子一旁轻歌曼舞,两侧还立着彩屏,有文人那里边饮酒边作诗戏耍,倒热闹之极。
姬怀盛与云祯一边说着闲话:“北楔那边据说基叛乱已快平息,对方不过乌合之众,自己先不合起来,一哄而散,据说北楔那边马上要派使臣来求亲了。”
云祯道:“皇上不喜欢亲吧?”
姬怀盛道:“随便找个宗室嫁,也还好了。”
云祯不置可否,看下边台上忽然鼓声大作,一群精壮男儿上了台,赤着上身,挥舞着鼓棒跳舞,鼓点声急,乐声豪迈,男儿个个动作雄浑有力,跳的居然战舞,一时场气氛颇为热闹。
姬怀盛笑道:“如何?我一会儿让人请了南风馆最好的头牌来陪酒,解解闷。”
云祯脸色变了,连忙摆手:“不必不必……皇上知道了不得了。”到时候又不让他进宫,那还了得。
姬怀盛吃吃笑着:“皇上真心疼你,但也未免管得太严了些吧。”
云祯苦着脸,心里怀疑皇上这些日子仍故意整治自己,只看着下头,忽然轻声咦了一声。
姬怀盛看下,赞叹道:“人实美人——令狐翊一起,你认识?”
云祯凭栏而望,只看到令狐琬今日虽然简简单单一身玉色布袍,系着葛巾,却双眸含露,风姿绝代,他令狐翊站一起,令狐翊倒显得比他还要高大年些,两人正站一群文士书生间,令狐翊文采斐然,显然其的佼佼,数人簇拥着他们,更许多艳妆子围绕着他们,持酒壶,应当作诗罚酒。
姬怀盛道:“应该举子们的文会,举子文人们喜欢来这里举办文会,园子大,足风雅,时常有朝文臣喜欢来,若入了眼,得了举荐,也算青云直上了。”
云祯道:“那令狐琬,皇上似乎赐了进国子监读书了,将来也算有个出身。”
姬怀盛之虽没见过他,但也知道云祯北楔救下来的,一边给云祯倒酒一边点头道:“令狐这一脉,看来又活起来了,之令狐丞相贪墨,不少人也扼腕叹息,所幸子孙出息,到底把这家族给重新兴起来了。”
云祯点了点头,心下还颇有些成就感的,喝了几杯酒,忽然看到下边一少年,垂鞭按辔,楼下笑着扬眉不知那些举子们说什么,然翻身上马,园纵马而,驰到远处勒着回马而视。
道旁数个歌姬手里捧着花球,排成一列,看那马远处来,全都下往上抛高花球,只见那少年手一扬,却马上扬鞭,数鞭一路将那花球抽开,顿时空洋洋洒洒落满了花瓣,宾客们尽皆呼喝叫好,连楼上都有着叫好声。
姬怀盛笑道:“江左卢氏子弟,果然好风仪。”
云祯道:“你认识他?”
姬怀盛道:“嗯,皇上圣明,这些年国泰民安,那些世族的子弟们,也渐渐开始派人进京,为朝廷效力,谋一个出身了,这卢梦华正其佼佼,到时候应该会有内阁丞相举荐,皇上定然也会给个好出身的——世族人家,底蕴深厚,皇家也要多加借重。”
云祯却没说话,他看到一位青衣奴仆楼走了出,双手捧着一个托盘呈给卢梦华,托盘上一把短剑,剑鞘上镶着五彩宝石,光华灿烂,一看就知道十分珍贵。
众人微微静了下,看那奴仆笑道:“我家老爷屈太傅楼上,看到这位子风标清粹,颇为欣赏,送子宝剑一把,还请子笑纳。”
屈太傅!那不帝师吗?
人人皆往楼上看,果然看到屈太傅章琰等人也凭栏而往,身还有一位男子隐窗,不见面貌,看起来一都威仪深重的贵人,卢梦华得了贵人夸赞,倒也不卑不亢,不疾不徐接过那柄短剑,然对上施礼笑道:“多谢贵人赏识。”
姬怀盛道:“啊,想不到屈太傅章先生也,咱们要不要过叙礼?”
云祯沉着脸摇头,那青衣奴仆分明宫里的内侍,那包间里头,除了屈太傅章琰,定然还有皇上!
姬怀盛道:“哈哈我也不想,一说不准又被教训,咱们好好乐咱们的,只给他们看到了……”
云祯听而未闻,只看着卢梦华,只见他身姿修,眉目清俊,整个人风姿焕发,想着风标清粹四个字,心里酸意翻腾。喝了几口酒道:“怕什么,章先生那里敢管我,我也下会会这卢梦华。”
他借着酒升起的气盛,果然也下直接就往那卢梦华跟做了一揖:“我见兄台走马击花,极为心折,不由也有些技痒,不知能否也卢兄比一比?”
卢梦华看忽然下来这样一位贵子,眉目焕然,笑眼弯弯,令人心生好感,旁边令狐翊令狐琬两兄弟都微微向他礼,便知道应贵人,忙笑着回礼道:“下卢梦华,不知兄台贵姓?”
云祯笑道:“下云祯。”
云祯!那不昭信侯吗?
卢梦华上京之时,就已听说过人大名外,家里辈千叮万嘱,遇上人,千万避之三舍,万万不可得罪人。
却明明听说任性骄狂,又深得皇上宠爱,掌着宫禁军,他来之只以为个怎么样的混世魔王,狂傲纨绔。
没想到却这般一个人物。他心下暗自纳罕,连忙礼道:“原来侯爷!”
云祯笑道:“如何?我比吗?”
卢梦华连忙道:“还请侯爷指教。”
云祯转身叫人牵马过来,却见令狐翊牵了一匹全身雪白极为骏的马来,服侍他上马,云祯摸了摸马头,翻身上马,他这日穿了一身红袍,衬着白马,对着卢梦华笑了一下。
卢梦华料不到这侯爷如年轻,笑起来又极为炫目,不由微微一怔,只见云祯纵马而,歌姬们之一般纷纷抛起花球,云祯却拉起满弓,飕飕飕射出数根锋箭,将那花球尽数射穿。
风再次飘满花瓣,众人轰然叫好。
楼上屈太傅等人自然看眼里,笑道:“果然风流少年,皇上要不要再赏些东西?”
姬冰原看着阳光下云祯笑着与卢梦华说话,然把臂进了楼里,令狐翊令狐琬紧随其,一班年青人各个都容貌极好,英姿飒爽,意气风发。想来今日要与新结交的年轻好友饮宴尽欢了,淡淡道:“他们少年人自己玩得开心,我们这些老气横秋的老家伙过,倒拘束了他们。”
屈太傅转眼看了他一眼,笑道:“皇上青春正盛,倒不必如说,心疼昭信侯难得玩个痛快吧?”
章琰道:“今儿休沐,一大早,就嚷嚷着找庆阳郡王耍,还叫人传话说一定要好吃好玩的,简直像才牢里放出来一般,也不知哪来这样多精力。”
姬冰原垂下睫毛不语。
屈太傅察言观色,笑着道:“这卢梦华文武皆,卢家族也写了信来托我,务必关照,当初卢氏对皇上也有襄助之功,皇上今日看过,想来也欣赏的,不知得用不?”
姬冰原道:“年轻人,再磨练磨练也好。”
屈太傅一笑不语。
这边厢云祯却吃酒到了深夜,才醉醺醺回了宫,丁岱一边命宫人们帮他解衣脱靴,送解酒汤来,一边埋怨道:“侯爷您病才好了几日?又吃这许多酒?皇上日日说您,您只不听劝。”
云祯转头看着姬冰原,他垂着睫毛寝殿一侧批折子,他脱了外袍就嘻嘻笑着挨过,姬冰原皱着眉:“这一身酒气,洗了再来朕说话。”
云祯道:“嘻嘻,皇上,我今儿射得好不好?我知道您丰乐楼上看着呢,不?”
姬冰原道:“嗯,射得极好,与那卢梦华倒聊得投机?”
云祯冷哼拉着他的手臂道:“皇上只说,我与那卢梦华,谁骑射更好?谁风仪更好?”
姬冰原道:“这如何说来?好端端的你他比什么。”
云祯早怀里掏了那把短剑来姬冰原眼晃着:“我把这剑给赢回来了!”
姬冰原看着那剑,怔住了。
云祯尚且还吃醋:“我比那卢梦华射得多!皇上怎的赏他不赏我?”
姬冰原忽然失笑,伸手将云祯揽入怀:“原来朕的皇吃醋了?”
云祯醉意盎然,脸色通红:“当然!你还夸他!什么风标清粹,你都没夸过我!”
姬冰原伸手只将他唇吻住,好生缠绵许久,才笑道:“朕看屈太傅面子上,他专门邀朕看,又小辈,不赏不好,这点醋也吃。”
云祯道:“那也不,皇上只许看我。”他双眸专注盯着姬冰原,仿佛看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姬冰原笑意盈盈,揽住他的腰,白日带来的那点酸意自弃自嫌之意早已烟消云散:“朕有皇了,怎会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