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祯沉沉一觉睡起来,一时颇有不知时间之感。
姬冰原一直在前朝处理事务,丁岱匆匆回来过一次,见到他也只简单了目前审理的度,然后着人伺候了他午膳,又匆匆走了。
宫里似乎每个人都很忙,只有他陡然闲了来,有些百无聊赖,但丁岱也警告过他不要回府,如今不少人四处撞着听这案情,他还是就受伤了在宫里修养就行了,因此他最后只能去了御书房翻了翻书。
直到晚膳,皇上都在忙,仍然是他一个人用了晚膳。
他本就是个动闲不来的人,一个人无聊到在龙床上滚,等着等着皇上最后自己一个人睡着了。
然后半夜迷迷糊糊间,他被姬冰原抱着起了,往他上套着衣服。
他醒了起来,着姬冰原还有些懵:“皇上?”
灯光中皇上穿着祭祀用的玄色十二章衮服,冠还未戴,在替他拢寝衣,到他醒了微微一笑:“起来,陪朕去太庙。”
云祯尚且还在梦中,迷迷糊糊,宫里礼仪多,动不动就要祭祀,他从前做御前侍卫也伴驾去太庙祭祀过,也没想太多,还嘻嘻笑着对姬冰原话:“皇上,万寿无疆呀。”
姬冰原伸手摸了摸他嘴唇:“梓童有什寿礼要给朕呢?”
云祯道:“章先生有备了吧。”
姬冰原道:“那可太不用心。”
云祯道:“那皇上想要什呢,臣之所有,都是皇上给的。”
姬冰原道:“你今日乖乖听话,什都听朕的就行。”
云祯嘻嘻一笑:“臣哪一日不听皇上的话呢?”
姬冰原在他额上亲了一口:“一言为定。”
只到青松带着一群宫人已上前扶了他出来替他洗脸梳头,他到阶不知何时早已密密麻麻站满了一屋子宫人,吃了一惊,这些宫人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衣物配饰吃了一惊,转头姬冰原边已围上了一群人替他戴上冠冕,知道这是大礼服,微微有些同情:“这些衣服很重吧。”
姬冰原伸着手臂等宫人替他系腰带,转过头微微对他一笑:“还,很快的,你坚持坚持。”
云祯总觉得他这哄孩子一般的口吻有些怪,但宫人们捧了铜盆上来,他只伸手拿了毛巾盥洗,过后青松端了一碗燕窝羹来给他几口喝完,然后宫人们一拥而上,围着他开始替他着衣。
云祯觉得有些奇怪:“今天穿这隆重吗?怎着不像我的官服。”
姬冰原道:“皇后要陪朕去祭祖宗,自然要穿隆重些。”
云祯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宫人们已手脚轻快地替他穿上了一层玉色纱中单,青黑色的衣领,然后两宫女端起一件深青色广袖翟衣往他上穿,束带上层层叠叠挂了玉,配饰,衣襟深红色,织着彩织云龙纹样,深青色衣织有一对一对的彩色翟纹。
他着疑惑越来越深,衣服很快穿,宫人们请他坐,跪着替他着了靴,有人捧上来一顶九龙四凤宝冠上来,光华灿烂,只见姬冰原挥手命上前的宫人退,自己亲自上去拿了那顶宝冠过来,对他道:“朕来替皇后着冠。”
云祯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皇后的凤冠!不对,这整套都是皇后大礼穿的翟衣礼服!他霍然要起,姬冰原却按住了他的肩膀:“莫乱动,仔细衣服坏了,匆忙赶制的,脏了可找不到第二套了。”
完已替他头上戴上了那顶凤冠,然后伸手替他调整了松紧,端详了一会儿,含笑道:“朕的皇后然国色天香。”
云祯着姬冰原这一本经的样子,他已戴十二章的冠冕,十二旒的玉珠遮着他的英俊容,但仍然能到他专注严肃的眼眸凝视着他,已经不知作何反应,满屋子都是宫人,他是万万不敢当违逆皇帝的,只是小声道:“皇上,您这是在臣开玩笑吗?祭祀重要啊……”总不会是昨天了自己穿的女装,忽然兴致大发让自己穿皇后的装束吧?
这是万寿节,他马上就要去太庙祭天祭祖宗了啊,想他穿女装,什时候不行,挑这时候?皇上一贯深沉严肃,不像是会开这样大玩笑的人啊。
姬冰原轻轻一笑:“乖乖听朕话,朕晚上有赏。”完从一旁一个宫人手里捧着的托盘里拿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谷圭来,递在他手里:“拿了,一会儿祭天要拿着的,别摔了。”
云祯接过那块温润玉圭,整个人都麻木了,不知道皇上到底想怎,却见姬冰原上前扶着他起,携着他的手出来,舆车已经在了,姬冰原携着他的手上了舆车,坐稳后,舆车缓缓动了,开始往皇庙行去。
云祯心里有些发毛,转头了姬冰原几次,姬冰原一直端坐着,注到他转头,都是微微一笑,伸手过来握住他的手安抚他:“一会儿就到了。”
云祯低声道:“皇上,别开臣的玩笑了吧。”
姬冰原道:“朕像经常开玩笑的人吗?安安分分的,听朕的。”
云祯:……
所以这到底是要干嘛?他不会真的要自己穿着这皇后的礼服去太庙吧!
舆车抵达太庙的时候,姬冰原携了他的手了舆车,竟真带着他一路踏着朱红色的毡毯,从戟门东帷幕走入了皇庙中,入太庙门前,他忍不住往阶了一眼,天色还暗得很,但还是能到台阶密密麻麻拜伏着朝廷百官,王大臣,全都着隆重的祭服。
他心微微一颤,只觉得差点走不动路,姬冰原握紧他的手,携他迈入了太庙内。
太庙里神位前,各色祭品已摆,香烟袅袅,烛火摇曳。
姬氏皇族宗令安老亲王站在首,到他们来,丝毫不以为奇,而是握着玉圭庄严道:“迎神,跪——”
姬冰原带着他跪了来行了四拜三叩头礼迎神,然后就是各种繁缛的礼节,初献、亚献、终献、撤馔,他麻木地跟着姬冰原拜,叩头,起,拜,叩头,起。
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
老安王开始拉着声音恭读长长的祝文,云祯一句听不懂,只听到最后几句“……用申追慕之情,尚享。”
继续开始四拜,焚币帛。
又开始念长长的祝文。
送帝神。
香烛、纸币焚烧的味道充斥着宽阔幽深的大殿,无数华丽的幔帐静静垂着,云祯一次一次随着姬冰原虔诚拜,叩头,仿佛上那些无数的皇帝皇后的灵位都在虚空中默默注视着他们。
仿佛自己真的得到了神灵的赐福一般。
祭礼结束,姬冰原携着他的手再次从太庙出来,登了舆车回銮。
上了舆车,云祯才仿佛松懈来,长长舒了一口,觉得自己背上背透重汗,姬冰原转头微微一笑,揽着他的腰:“累吗?”
云祯悄声道:“皇上,您也太胡闹了,宗令安王老人家也由着您?”
姬冰原道:“朕已将你名字加入宗庙金册了,今日朕也告了祖宗们,以后你就是朕的云皇后了。”
云祯悚然向他:“皇上,您在开玩笑?”
姬冰原道:“朕不开玩笑。你性自在,真要昭告天立了你为男皇后,以后你大概就没清静日子过,也还不急。但宗室金册上合籍加名,祭祀宗庙,告知祖宗,这总要做的。将来你百年以后,你的神位一样要入这里,受我姬氏子孙香火祭拜,朕的陵墓里,也将留你合葬的位置。”
云祯愕然向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姬冰原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想,至少这一世,没让朱绛占了先,不就是合籍成婚吗?朕也可以。
虽然他不会承认,的确是前夜到他着女装,才忽然灵光一现,想起让他着皇后礼服祭祀。
昨日整整忙了一日,赶制礼服,后冠,玉圭这些都是小事了,重要的是磨得宗令老安王松口,允他密立男后,作为交换,将从安王这一系中择一聪明伶俐的年幼嗣子过继为储。
这些都不值一提。
一切的忙碌劳累,都在今日到云祯穿着皇后礼服,跟着自己在太庙中拜时,烟消云散了。
他如今心里充满了满足成就感。
舆车停了,姬冰原再次携着云祯了车,云祯尚且还处于过于震惊中,茫茫然又随着他了车,了体仁宫殿内。
姬冰原拉着他的手到了殿中央,宫人们捧了御酒在一旁,斟满酒樽。
姬冰原携了他的手,笑着对他道:“轮到皇后给朕贺寿了——可惜没有六宫宫妃、百官命妇给你率领,不过朕也只要你一人就行了,皇后贺礼完,朕才要回到前朝接受百官朝贺呢。”
云祯呆呆站在边,着姬冰原含笑着他,耐心等待着,宫人递了酒樽在他手里,他举起酒樽:“皇上……”他应当皇上万寿无疆,寿与天齐的。
但他忽然哽咽不出话来,眼睛瞬间模糊,泪水已经全然不听话的落了来。
姬冰原失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将酒杯放回宫人托盘,微微一挥手,所有宫人内侍全数退了去。
姬冰原抱着云祯,云祯将头埋了去,心里酸楚难当,激动难抑,大哭了起来。
姬冰原抱了他一会儿,这孩子哭得哽咽难当,一时半会竟然收不住,只抱着他转入后殿内,放他在榻上,扳了他的巴吻了一回。
直吻得他两颊通红,浑无力,眼睛尚且还带着泪水,只是着他喘息,姬冰原抱着他在自己腿上笑道:“朕的皇后,实在是真的有点太年轻了。”
年轻的体,就这一吻,就已情动,被他这一,脸又涨红,着实可怜可爱。
姬冰原解开了他的翟衣,探手入内,再次深深吻住了他。
两人这一番深吻,都有些不可抑制,这皇后贺寿礼行了半个时辰,差点误了接受百官朝贺的时辰。
姬冰原整衣出来到前朝接受王大臣,各国臣朝拜之时,兀自还在走神。
奉天殿上,他坐在高高的龙椅中,听着礼官高呼,百官们三拜九叩为他拜寿,丞相大声念着颂圣贺表,语声铿锵,花团锦簇。四海番邦臣献寿礼,钟鼓齐声响起,丹陛大乐奏起,清平中,九奏三舞,百官舞蹈山呼。
普天同庆,在贺他们的君上万寿无疆。
他心里想着的却是适才皇后红肿可怜又可爱的眼睛逶迤滑落在地的翟衣修长光润的双腿。
皇后新封,合该再多加临幸,切切不能冷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