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不是个坏人。
这是苏鹊唯一能确定的事情。
所以当那些人咄咄逼人借着自己的事情要她退位的时候她很生气。也明白那个总是了冷着一张脸的师傅为了履行同她那素未谋面的父母的约定把自己带回来承受了多么大的压力。
“什么狗屁《玲珑经》,又不是我想学的!”鹊儿冷笑道:“你们不让学,尽管废了便是,别想用这个要挟我师傅!”。
南宫家族和南宫雀并不是那么好动的,东方若水记恨南宫雀抢了姐姐的掌门位置,如此行事,也只是想要恶心一下她而已,并无更多目的。
四大家族同气连枝,伤了南宫家于他们并无益处。
至于换掌门,不过是说说而已。
真给南宫雀换掉了,掌门谁来做?
姐姐东方白?
祖宗规矩,掌教不得婚娶。
东方白嫁与幽家幽澜做了南唐神后,早已失了资格。
再者,神后之位在揽雀门内虽不如门主尊崇,实际上要比权势,还是神后的权势更大一些。除了无法修行《玲珑经》外别无缺点。
至于那个野心勃勃想要以男儿身取而代之的司伯雄同他并不是一路人,他也并不看好。
揽雀门历代门主皆是女子,那是有原因的。
揽雀门到底是门派,显门的南唐才是王朝。
王朝的治理需要文武兼备,脑袋聪明的人也可以上位。
但宗门里,做掌门的首要条件便是修为。你不是最厉害的,凭什么号令别人?
男人无法修炼《玲珑经》,注定在揽雀门中修为最高的永远是女人。
况且东方,司伯还有幽家三大家族往下两代的女子,天赋出类拔萃的有,比得上南宫雀的却无。就算找个后辈的女子给她《玲珑经》修炼,能不能修成都还是两说。
“这可是你说的。”东方若水一指点出就要把苏鹊本就不高的修为尽数废去。
司伯雄有些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幽庭松则是别过头去。幽家乃是显门,不入王朝的子弟平日里皆躲在幽沉谷里,甚少出来,也不管门中事务,这趟浑水他原是不想汤的。
只可惜很多事情不是不想做就能不做的。
祖宗有规矩,外姓不得入内门,外门弟子不得学内门心法。
别的不管是多造糟心的事情他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这件事不行。
老祖宗定下这么一条规矩,为的就是保持四家族在揽雀门的超然地位。今天若是让苏鹊一个外姓的弟子开了先河,还是掌门南宫雀带头做的,若不加以阻止,将会产生十分恶劣的影响。
那些外姓的外门弟子会觉得他们应该一视同仁,把更加高深的内门心法甚至是掌门的心法传授下来。
诚然,在短时间内这么做会让很多天资卓绝的外门弟子脱颖而出,揽雀门将变得更加兴盛,但是长远来看,四大家族就会渐渐的失去了他们对于外姓弟子的优势,甚至有一日泯然众人,不再有任何的地位可言。
幽庭松希望揽雀门变得更加强大,但这个希望有个前提,那就是揽雀门必须是四大家族的揽雀门!
所以今天苏鹊的修为必须废掉,即使要站到掌门南宫雀的对立面去。
苏鹊安然无恙,因为南宫雀挡在了她的身前。
“我看你们谁敢?”
司伯雄往前站了一步,笑道:“我敢”。
说话的空档,司伯雄轻轻打了个响指。
成千上万个黑色的符文从整片山门之下的地底缓缓上升,相互联结,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薄膜,紧接着就笼罩了大半边的天空。
薄膜上渐而生出了密密麻麻的黑色隆起,就像是皮肤上生出了一个又一个的肿块,紧接着肿块被人用针戳破,就有散发着恶臭的黑色脓血从那薄膜之上缓慢流淌而下。
地面上仍有一个黑色的薄膜存在,有黑色的泥浆从薄膜之中流出来,自下而上,触手一般与那黑色的脓血上下相接,很快就把整个揽雀门的山门都包裹在了其中!
大地陷入了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弟子们皆陷入了恐慌。
因为此刻他们的身体空空荡荡,不管是真元丹元还是星火,半点都感应不到了。
“禁元阵法!”幽庭松的脸色有些难看。
布置一座能够笼罩整个青雀山脉的禁元阵,需要消耗的黑心石是一个天文数字。想要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把如此数量的黑心石带进来然后埋入地下都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工程。
这意味着什么,幽庭松不敢想。
“黑沼玄浆阵!这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禁元阵法!这是黑沼玄浆阵!”东方若水惊骇道:“黑沼玄浆阵乃是幽极谷的阵法,司伯雄,你是不是想当掌门想疯了,幽极谷那些人你也敢信?”。
“我还没有笨到与虎谋皮的地步”,司伯雄冷笑道:“那些阵法不过是带人灭了几个幽极谷分殿缴获的而已。”。
南宫雀不为所动,只是道:“单凭这么一个阵法你只能困住我们,你应该还有后手吧?”。
“那是自然!”,司伯雄冷冷一笑,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衣,露出了一件水蓝色的背心:“有了玄蓝水铠,这黑沼玄浆阵就对我半点影响都没有,当下就算你们三人联手也不可能是我的对手!南宫雀,我只是想要这掌门之位而已,并不想伤人,只要你肯退位,我不会为难你们南宫家,至于东方家和幽家也是如此。”。
东方若水道:“你不会为难南宫家,东方家和幽家,却不会放过我们三个,所以无论如何,我们三个今日都必须死是吧?”。
司伯雄摇了摇头,“封住你们的灵力,关押到我司伯家便是,不会要了你们的性命!”。
幽庭松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愤恨,有的只是疑问,他与司伯雄向来关系不错,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如此对自己,即便是司伯雄想要当掌门,幽庭松心底也并不会反对。
南宫雀鼓掌道:“数量如此之巨的黑心石,单凭司伯家的人是不够的,观今日形式,东方家和幽家也不知情,想来外门已经全盘落入了你的手中。”。
司伯雄点头道:“外门与我向来亲近,办到这一点并不难。”。
幽庭松脸色一变,终于想通了其中关窍,冷笑道:“你肯教他们内门心法,自然他们都听你的!你终归同二十年前一般,半点不知悔改!”。
司伯雄冷笑道:“我从来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二十年前姜辰的事情只能算是一个导火线,他和我女儿司伯音的死让我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当上这个掌门,改变我们揽雀门十万年以降的积弊!”。
东方若水冷笑道:“你女儿和姜辰结为夫妻没人有意见,但是姜辰作为外门弟子,你却教他学会了《天巽骨录》,本就是犯了门规,当时掌门只是派人去废掉姜辰的修为而已,而且最后也没有成功,也没有对你有任何的处置,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凭什么要把这件事情算到我们的头上?”。
司伯雄冷笑道:“当年的青云关一战,姜辰和我女儿战死,青云关失守,导致大唐全线西退,你敢说没有你们的原因?”。
东方若水闭口不言。
揽雀门本可援手却选择视而不见,就是想要姜辰战死,只是没想到死一个姜辰,丢一个青云关,代价便是大唐四分的惨重后果。
司伯雄接着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把《天巽骨录》传给姜辰么?”。
幽庭松道:“难道不是因为他是你女婿?”。
司伯雄摇了摇头:“在大唐鼎盛的那段时间,我就已经预料到了会有如今这样分崩离析的结果。”。
“我们的揽雀谷,内门弟子权限高而天赋不足,外门弟子有出类拔萃的却没办法学习更高深的法门。内门弟子人才凋零,日渐平庸,久而久之,不管是揽雀门,还是大唐都出现了机构臃肿,能人不得善用的局面,司徒炎和大将军刘静心能够把持朝政那么多年,最后使得大唐四分五裂,并不是他们真的有多厉害,而是我们在一点一点的变弱,却混不自觉。否则就算是有青玄,幽极谷和素女观从中作梗,以当时大唐的国力来说,也不至于会走如今的地步。”。
“哼,司伯雄,你真的以为这世界上就只有你一个人是聪明么?”
南宫雀冷笑道:“东方白看的出来,幽澜也看的出来,所以他们宁可跑去接替那个破败不堪的南唐也不愿意回到这里来做什么狗屁宗主,说到底还是我笨,明明也看出了端倪,却要傻傻的接了这个掌门的烫手位置,还希图着能有一些转机。”。
司伯雄怒火中烧:“你既然看的出来,这么多年的时间,为什么不肯做出半点的改变?”。
南宫雀冷笑道:“你不是已经在暗中偷偷摸摸的做了么?”。
东方若水和幽庭松一头雾水,不知道那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南宫雀接着道:“你教外门弟子内门心法,若没有我暗中帮着,你真以为瞒得了东方家和幽家?你暗中命令邀月谷和风剑阁到处收集黑心石,真的以为能够避开幽澜和东方白的眼睛?你从幽极谷分殿中搬出来的那些残次品幽神,就藏在了你白雀峰内,你真以为我不知道?”
司伯雄心中渐渐有些不妙的感觉升起,嘴上却强硬道:“虚张声势,你既然知道,为何一早不出手阻拦?”。
“哼!”南宫雀冷笑道:“我是不是在虚张声势你马上就要知道了。”。
“轰隆!”
坍塌的声音响起,天空中渐渐有亮光传来,那些个咒文很快就开始一点一点的消散,黑色的牢笼不到一个盏茶的时间就消失殆尽!
南宫雀平静道:“风剑阁的谢汀风,原是我揽雀门的外门弟子,你十五年前教了他内门心法,自以为将他收入了麾下,那又怎么样呢?转头他就跑到我那里把你的事情全告诉了我,背叛你的代价就只是到铜雀台上修行一个月。呵,从你开始布置禁元阵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一切了。”。
司伯雄的脸色有些难看,却坚持道:“外门弟子良莠不齐,虽然有谢汀风这样的人,但我相信也是有值得相信的人在的,这一局我还没有输!”。
南宫雀笑道:“你是不是在等你的那些幽神傀儡?”。
司伯雄心中一跳,难以置信道:“难道邀月谷也背叛了我?”
门外有一大队弟子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位红衣女子恭敬的跪在了地上俯首道:“禀告掌门,看守那些幽神傀儡的人已经被被我们全部抓了起来,至于司伯峰主的那些可傀儡,如今已被尽数损毁,并没有给幽极谷的人可乘之机!”。
“幽极谷?怎么还会有幽极谷的事情?”司伯雄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南宫雀冷笑道:“你真的以为幽极谷的东西是那么好拿的吗?邀月谷的谷主谷邀月从一开始就是幽极谷安插在我们揽雀门外门的弟子,否则你真以为幽极谷的分殿那么容易找?你还真以为区区几个分殿就会有黑沼玄浆阵和幽神傀儡残品这些足以威胁到神象境界高手的东西?”。
“还有一件事,幽极谷本在那谢汀风风剑阁的附近安排了一个阴神,为的就是给风剑阁制造麻烦,拖延他今日到场助你的时间,使得你那个看起来万无一失的计划出现一丝纰漏,让我们两方变得势均力敌两败俱伤,到时候那个谷邀月就会大摇大摆的带着更多的幽神傀儡杀尽山门,将我们揽雀门整个覆灭!”
南宫雀接着道:“只可惜那谷邀月并不知道谢汀风已是我的人,更没有算到我那徒儿的小情人误打误撞把那只阴神给带走了,否则你今日怕是连那黑沼玄浆阵都摆不出来!”。
司伯雄神情呆愣。
南宫雀毫不留情的打击道:“你以为你很聪明,看到了一切,其实你不过是个睁眼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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