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一声里,蒋鹤将亓素给推到了墙上,他倾身过去,湿热的呼吸扑打到亓素脸上。
手指沿着亓素雕刻般的轮廓缓缓抚摸,蒋鹤幽沉的面上总算有了丝笑意。
“你自己说的。”
亓素给的回复就是张开嘴,把蒋鹤抚过他面庞的一只手指给叼进嘴里,像吃水果軟糖那样,轻轻地勾舐。
于是这晚亓素没吃人,他则成了被吃那个。
被里外吃了个彻底。
亓素这边春光无限,合作商连总女儿那里,就没这边这么祥和了。
女孩买了饭菜回去,可因为路途上耽搁了一点时间,回去就晚了一点,男友等得整个人都不耐烦,一见女孩过来,二话不说就暴怒着将女孩手里提着的饭菜全给打到地上。
男友不问女孩为什么会晚回来,当时就开口大骂,你怎么不死在外面,你当初不是说自己家有钱吗,就这个有钱法?给我滚远点,看到你他妈的就心里来气。
女孩难受的眼泪唰地往脸上流,蹲下.身手指颤抖着去捡地上的颤抖,她想当初和男友在一起时明明不是这样的,对方也是个有理想很努力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都变了,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忽的,女孩想起先前在巷口见到的青年,对方那张精美的面孔,叫人见了就根本难以从脑海里挥散出去,那个青年气质清冽,整个人都散发着明媚阳光的气息,他还救了她,更是为她受了伤。
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去医院看,不知道伤得重不重。
这事算是一个潜在的导.火索,第二天女孩出去再次遇见了亓素,当时是她先看见亓素,而亓素从她面前径直走过去,仿佛根本不认识她一样,女孩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家,男友待在家里一直就在打游戏,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出过门了,女孩试着劝男友出去走走,别一直窝在家里,刚好男友在和人对战,因女孩的唠叨,操纵的游戏角色一个没注意被别人砍死。
男友彻底爆发,站起来,抓着女孩头发就往墙上推,女孩哭着哀求,但男友这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直到气发泄完,才总算松开手,看也没看滑倒在地上的女孩,男友回身坐电脑面前,继续玩下一局。
女孩额头鲜血淋淋,双目茫然又失神。
许久过后,女孩艰难爬起来,跌跌撞撞跑出屋子,走下楼,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街上的人看她披头散发,跟个疯子一样,都避瘟疫一样躲得远远的。
昏迷前,女孩再次见到了亓素,她觉得是自己的错觉,所以伸手过去碰亓素的脸,还没碰到无边的黑暗倾轧过来。
女孩是在医院里醒来的,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是她多日不见的父亲,看到父亲的那一刻,女孩故作的坚强轰然倒塌,她扑到父亲怀里,痛哭出声。
一边哭一边不停道歉。
“爸爸我错了,对不起,我再也不任性了,对不起……”
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孩子,即便做过错事,但连总选择的还是原谅女孩。
哭了一场,女孩情绪总算稳定下来,第一时间问爸爸是谁送她来医院的。
“你说亓素吗?他上班去了。”连总观察女儿面上的神色,斟酌着词语道。
“哦,那谢兵他……”
女孩的话还没说完,就别父亲眼里打断,连父眼睛发狠,禁止女孩再说那个将她殴打成几乎没了人样的渣滓。
“不准提那个人渣,我已经报了警。”连父只恨不得自己动手将谢兵给宰了,可那个混蛋是他女儿喜欢的人,他还不想他们父女关系到一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爸爸,都怪我,以前他真的挺好,是我的问题,我知道错了,你也让他们放了他好吗?算我求你。”
“要我放他可以,你从今以后都不再见他,我会尽快安排你出国。”这是连父最后的退步。
女孩佝偻着背,表情间都是痛苦不已,那毕竟她第一个喜欢的人,是她的初恋。
但其实她很早就明白,他们这样下去根本就没有未来,固执得不肯去接受事实。
到现在这样,完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所以哪怕被谢兵打,她也并不怨恨谢兵。
“我答应你,爸爸。”女孩终于还是选择向现实妥协。
连父看女儿总算松了口,愿意听他的话,两臂紧紧抱住女儿。
亓素下午下班绕路到医院来看女孩,那时连总已经离开,去忙自己的公事了。
进病房时,里面就女孩一个人,女孩靠坐在床头,眼睛看着窗户外面,天气阴沉,雾霭笼罩,一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到亓素走到床边,女孩亦没有发现,直到对方出声,才瞬间惊醒。
“身体好些了吗?”亓素站在床尾,眉目都染着缱绻柔情。
他已经完全熟知自己的这具身体,知道用什么样的表情,能够将他人给引诱和蛊惑。
他在蛊惑女孩,以让对方从上一段痛苦的感情里走出来。
“……你,谢谢你送我来医院。”女孩眨眨眼,发现面前的青年没有消失,而是真的存在,红肿的脸上微微露出点笑。
“我刚好路过而已,不过还挺巧合的,两次都遇到你出事。”亓素似根本不关心女孩为什么会受伤,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平常淡然。
这让女孩还在担心亓素会问她缘由,而她不想亓素知道自己的过去,不堪的过去。
“是、是挺巧的。”女孩低着音道。
“吃饭了吗,我帮你叫外卖。”亓素看了下手机时间,快到晚上七点了。
“不用不用,我爸爸说给我专门请了个护工,她应该一会就送饭过来。”女孩不想再继续麻烦亓素。
“这样吗?那挺好。”亓素点点头。
在医院没待过久,亓素接到了蒋鹤的电话,对方问他在哪里,他说医院。
“又受伤了?”起伏不多的冷硬嗓音。
亓素随即笑道:“不是我,是一个刚认识的朋友,有什么事?”
“哪个医院?”蒋鹤没回亓素的问题,反而另外问道。
亓素把医院地址给了蒋鹤。
“在那里等着。”说罢蒋鹤就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揣兜里,亓素注意到女孩正目不转睛看着他,似有什么话要说。
“我男朋友,他是个比较强势的人。”亓素也不管这话会给女孩造成什么冲击,直接就道。
女孩刚觉得自己对亓素可能生起一点情愫,毕竟这人比她现实生活中见过的任何人都还要绝美,还两次都救了她,明显就是个善良温柔的人,她甚至有过念头,等她彻底忘记前男友对她的伤害后,她一定会去追求亓素。
但怎么都没有想到,亓素竟然有男友。
男友?
女孩像是才意识到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她震惊且不敢相信。
“很奇怪?”看女孩两眼睛都瞪圆了,亓素淡然着眸,“只是刚好,我喜欢的人和我相同性别而言,还是说你不喜欢同性恋?不喜欢的话,我可以立刻就从你面前消失。”
像为了应证自己说的话的真实性,亓素当即就往后退了两步。
“不,没有,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女孩看到亓素脸上明明有笑,可不管怎么看,都觉得那抹笑容难过而苦涩。
“对不起,我……”
亓素两三步走回去:“开玩笑的,你不用说对不起。你在医院好好养身体,我明天再过来。”
兜里电话再次响起来,无需看亓素就知道多半是蒋鹤打来的。
他同女孩道别,走出病房,在走廊里接通电话。
似乎才过去几分钟,蒋鹤来得比他意料的还要快。
开车不是蒋鹤,而是他的司机。
等亓素上车后,蒋鹤吩咐司机开车。
“去哪里?蒋总。”司机抬眸往上面车内镜里看,目光在落到后来坐进车的亓素那里顿了几秒。
“回家。”蒋鹤吐了两个字。
司机恭敬地道:“是。”同时努力控制自己的眼睛,不让自己视线向后看。
车窗外各色街景飞速倒退,亓素记得好像还没有去过蒋鹤的家,蒋鹤和蒋兆添不站在一块,若是两人真住在一起,怕是不太好办,蒋兆添那里,明显的,就算他先前抽走了他对自己的记忆,但对方再次喜欢上自己,不过是时间长短的事。
那会给他带来一定的麻烦,蒋鹤这里的数值当下已经到80了,还有最后20。
沉默地瞧着窗外,亓素缓缓扬起唇角,争取在今天晚上,让那剩余的20也一并达到。
应该不难,怎么会难。
汽车安静行驶了近半个多小时,抵达蒋鹤的私人住处。
司机解开身上安全带,打算去后面给蒋鹤开车门,忽的蒋鹤出声,口吻是显而易见的命令:“你可以走了。”
司机暗里偷看了一下后座的另一人,那人还偏头看着窗外,仿佛对这边发生的事没有感觉似的。
“是。”司机躬身应了声,掉头快步离开。
司机一走,亓素回过了身,正好奇蒋鹤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和他说,接下来却是被对方一拽,就给拽到了男人怀里。
然后就是一个荷尔蒙气息浓烈的吻,开始亓素还似怔忪没有反应,慢慢被吻得身体軟在蒋鹤怀里,两手不由自主地攀上蒋鹤的肩膀。
车里空间狭窄,属于两人的气息像是陡然强烈起来,身体温度也在这个突如其来的热吻中快速上升。
亓素不清楚蒋鹤为什么忽然有这个奇怪的行为,一想到也许在过会就要和对方彻底告别,于是配合着男人的所作所为。
衣服上扣子被解开,后背一只炙热的掌抚了上去,正当二人吻得难分难舍之际,忽的,亓素身体猛地颤了一下。
他瞳孔微微张大,看向车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无声无息看着他和蒋鹤的年轻男子。
亓素这里忽然就没了反应,这边蒋鹤自然有所察觉,发现亓素眼睛盯着窗外某处,蒋鹤跟着视线转移过去。
然后就看见了本来该在医院疗养的蒋兆添。
蒋兆添冰冷着一双眼,神色里似愤怒似悲伤,迎着车里二人的目光,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来到车门边,蒋兆添抬手敲响了车窗玻璃。
他在微笑,可看起来却比哭还难看。
毫无缘由的,蒋兆添在亲眼目睹车里堂哥和亓素亲热,他就觉得心口撕裂地痛,他不清楚缘由,只知道不想看到眼前这一幕,他目光深深凝视着跨坐在蒋鹤腿上的亓素。
他对他一见钟情,甚至约莫有种念头,医院那里的见面,也许根本不是他和青年的第一次见面,他们早就见过面,比亓素认识蒋鹤之前。
这个人不该是他堂哥的情人,他分明应该是他的才对。
可是他又怎么会不清楚,他从来都不可能从蒋鹤手里抢走他喜欢的东西。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蒋兆添一言不发,眼眶却已渐渐发红。
蒋鹤盯着蒋兆添看了片刻,旋即回眸看亓素,就蒋兆添看亓素的眼神,只要没瞎,都能看得出蒋兆添喜欢亓素。
他清楚怀里的青年有着何种巨大的魔力,便是他自己,也不过是在几天时间里,就被青年给诱惑的,有那么一些时候,生出了一种想让对方一直待在身边的错觉。
所以蒋兆添如果会喜欢上青年,并不是不能理解的事。
但让蒋鹤忽然就阴沉下眸的,是青年在欺骗他,之前他就和蒋兆添认识?
亓素从蒋鹤腿上腿了下去,退回到一边,快速将自己身上凌乱的衣服给整理好,扣好衬衣扣子,做这些时,他即没去看蒋鹤,更没有去看车外的蒋兆添,细长浓密的眼睫毛垂下,掩盖住眸底的色彩。
蒋鹤这里爱意值增长到了90,还有10。
像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剧情的发展,莫名里又往前一次类似的方向走去。
那么会有改变吗?
会有。
可不能再一样了。
一样的话,指不定蒋兆添又跑去寻死。
亓素扬手把额头坠落的一些头发捋到后面,整个光洁饱满的额头全部暴露出来,他的每个五官都精致秀眉,不管单拿出来还是放在一起,都是绝佳的组合。
“可以下车了吗?”亓素语态平静地询问蒋鹤的意思,看向蒋鹤的眸,也忽的没了前一刻的旖旎爱意,淡漠在里面缓缓凝聚。
如果不是嘴唇还微微红肿着,会给蒋鹤一种,他们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错觉。
蒋鹤轻颔首,在亓素推门下车时,自己也推了车门,走下去。
蒋兆添是站在蒋鹤那边,所以下车后,亓素从车后绕过去,绕到对面,他同蒋鹤并肩站在一起。
下颚微往上抬起,眸色里都是疏远和陌生。
“兆添,怎么不在医院?”短暂的沉默过后,蒋鹤先出声。
蒋兆添眸光微的一闪,他抿了下嘴唇,道:“医院都是消毒水味道,我不喜欢。”
“不喜欢那就回家住,我另外安排人过去照顾你。”蒋鹤始终都不将话题转到亓素那里。
他不转,蒋兆添却不会。
“哥,能不能把他给我?”蒋兆添不想再和蒋鹤说这些无关的事,直接向蒋鹤表明来意。
他话一落,蒋鹤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凌冽起来。
蒋鹤斜过眼看着亓素,把门钥匙递了过去。
“进屋去。”蒋鹤不知不觉就用了命令的语气。
亓素接过钥匙,从蒋鹤和蒋兆添中间走过去,刚走了两步,左手被人拽住。
理论上应该看制止他的那人,不过亓素此刻瞧的却是蒋鹤。
“是我的错,那天不该跟踪你去医院,我当时只是好奇,什么人对你那么重要,一个电话你就过去了。我很早就在报纸杂志上看到过你照片,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明明没有见过你的人,但就是无法克制地喜欢上了你,我嫉妒蒋兆添,跟去医院后,等你走了,我到过病房。”
“我和蒋兆添说我喜欢你,他是你堂弟,我希望他不会反对我和你在一起。”
“除此以外,我没有再和他见过面了。”
这话落了后,亓素回头,对上蒋兆添泛红的眼眶,一字一句似把尖刃,往蒋兆添心口割。
“你好像喜欢我?对不起,我喜欢的是蒋总,就算以后他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你。”
亓素手腕猛地一挣,挣脫了蒋兆添的紧扣,他同蒋鹤微笑了一下,加快脚步,走到房门前拿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至于门外之后发生什么,与他无关。
蒋兆添下嘴唇微微颤抖起来,他忽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一幕似曾相识,仿佛在什么地方真实的发生过,在那里也彻底失去过最重要的东西一样。
“哥,你最疼我的。”蒋兆添笑容惨淡。
如果蒋兆添平静地、或者说是以不在意的口吻,让他将亓素给他,蒋鹤未必不会将人送给蒋兆添,可是他们不过才见过一面——蒋兆添没有辩驳和否认,因而蒋鹤认为亓素没有撒谎,是蒋兆添对亓素一见钟情,进而直接找到他面前来。
现在情况是,蒋兆添忽然出现,用这样痛苦和难受的神情请求他给人,蒋鹤心里的想法,反而是怎么都不能让亓素和蒋兆添在一起。
那个青年的存在,就仿佛一个勾人心魄的妖物,堂弟精神方面本来就有点异常了,假如同意蒋兆添的请求,蒋鹤甚至有种预感,也许哪天蒋兆添会因青年而死,也说不定。
“谁都可以,除了他。”蒋鹤是宠爱这个堂弟,但这件事上,他不准备顺着蒋兆添的意。
“但我就只要他。”蒋兆添愤怒地低吼。
蒋鹤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他看着蒋兆添,随之而来的巨大压迫力,令蒋兆添都身体微颤了一瞬。
“哥,算我求你。”蒋兆添这么些年,还基本没有求过蒋鹤。
对于这个堂弟,蒋鹤是发自内心地喜欢,因而见不得对方受到任何的欺骗和伤害。
蒋鹤走了上去,一把将蒋兆添给揽进怀里,他摁着蒋兆添的背,在他耳边低语:“你喜欢他,但他可能喜欢你吗?他不会喜欢你,或者准确来说,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喜欢任何人。”
哪怕是青年对他表白剖明心意时,蒋鹤亦隐隐有察觉,青年随口说出来的喜欢,或许那一刻是真的,但换个时间,那份爱兴许就消失得根本找不到踪迹。
“你喜欢男的我不阻止你,就这个人不行,况且我也喜欢他,难道你要抢我的东西?”
蒋鹤慢慢将怀里的蒋兆添给推开点距离,凌冽的目光逼视着蒋兆添。
蒋兆添如何会不知道结果,不过是不甘心,以为会有奇迹,现在看来,没有奇迹。
他惨烈地笑了起来,向蒋鹤道歉:“对不起哥,是我不对,不该这么容易受人诱惑。”
“知道就好,早点回去休息,哥另外给你找个听话的。”蒋鹤伸手抚摸着蒋兆添的头发,以长辈的口吻道。
摇摇头,蒋兆添回绝道:“不用了哥,谁都替代不了他,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蒋鹤站在车子旁边,看着离去的蒋兆添身影,慢慢被浓稠漆黑的夜色所呑没。
转过身,蒋鹤走进屋里,一进屋,往客厅沙发那里一看,先前进来的人,这会正坐在上面,面色淡然,丝毫没有刚才的事因他而起的
一点神情波动。
“……处理好了?”待蒋鹤一靠近,亓素就仰头朝对他问,颈脖拉出一条极度迷人心智的弧度。
蒋鹤一言不发地跨到沙发边,身体向亓素倏地靠拢,且在同时,他右手已经掐上了亓素的脖子。
亓素忽的笑了一下,两手放在身侧,没有一点反抗,但于蒋鹤对视的眼睛里,已有明显的情绪波动,由前一刻的平静淡漠,到眼下的七分嘲讽三分了然。
青年双目晶莹剔透,宛如两颗璀璨的宝石,让蒋鹤瞬间有种对方已经看透了他內心的真实想法,他对他起了点杀心。
蒋鹤这人一贯以来的习惯,是不喜欢超出自我掌控的东西或存在,而现在,亓素就仿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