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显然对众人的反应感觉很满意,这么些年来,前朝后宫都对她及王家颇有微词。不外乎就是嫌弃王家出身低微罢了。
越是这样,她就越是喜欢看这些人跪在脚下,跟条家犬一样摇着尾巴由她摆布使唤。
她丹凤眼微挑,重复又问了一遍:“对了,太子妃刚刚想说什么?”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就转移到了赵昔微的脸上。谁能想到,前一刻还让天下女子羡慕不已的太子妃,这一刻就要成为了笑柄?
这人啊,不能全靠命呐!
赵昔微掐了掐掌心,让自己尽可能的冷静下来。
现在不是拈酸吃醋的时候。
太后说这种话,无非就是要刺激她等着看她哭闹不休罢了。
她要说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那肯定是假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没来由的相信李玄夜。
不需要证物、不需要证人、更不需要盘问,她的直觉就是如此的相信他。
换个角度想,就算是真的……她更不该有什么情绪!
私底下,她可以跟他生气、跟他哭闹,但在众人面前,她其实一刻也没有忘记——他是太子,她是他的太子妃。
他们两个,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赵昔微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来。
“陛下,儿臣认为此事必然是个误会!”
迎着一张张等着看好戏的脸庞,她语气冷静又坚定,“裴家小姐和儿臣也算是朋友,她性情是略活泼一些,但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是啊!”一直不敢吱声的裴老夫人和儿媳一起也跪了下来,“太子妃说得对,此事必然是个误会!”
“嗯……”皇帝点了点头。
那裴才人回过神来,又惊又怒地道,“陛下!此事定是有人暗中陷害,求陛下彻查!”
裴真真是她娘家的侄女,她曾经是想过将其送进东宫为侧妃,但光明正大地送进去,和这样不清不白的在一起,可是两回事!
此事若是真的,他们裴家岂不是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彻查?”皇帝手指压了压太阳穴,语气略有几分疲惫,再不复方才的激动,“怎么个彻查法?”
裴才人咬牙,恨恨地盯着地上的宫奴:“那当然是把这贱婢交给诏狱,严刑拷问,直到揪出背后指使之人!”
“不错!”太后“啪啪”击了几掌,迫不及待地道:“那就把她抓进大牢,好好审问吧!”
“太后娘娘!”赵昔微心中大急,一步抢在那宫奴身前:“妾身有话要说!”
“哦?”太后饶有兴致地笑道,“你这孩子到真是心眼实在,都这个份上了还替他说话。”
“不!”赵昔微坚决地摇摇头,否认了她的话:“妾身不是替谁说话,妾身只是相信太子殿下!”
她转身看向那宫奴,语气陡然间变为冷酷:“你说你是宫奴?”
那宫奴早吓得浑身都瘫了,此时听见有人问话,下意识地就回答:“是。”
“你在延英殿撞见的殿下?”
“是。”
“裴小姐头发散了?”
“是……”
“衣服也破了?”
“……”那宫奴略抬了抬眼,迟疑了一瞬,道:“是……”
“天那么黑,你确定看清楚了?”
“我……”那宫奴一阵心慌,有些答不上来了。
赵昔微看穿她心底的情绪,又向前半步,微俯下身子,唇畔浮现一抹冷冷笑意:“你仔细想好了再回答,到底看清楚了没?”
“奴婢……”
迎着这样一双寒意迫人的眼睛,宫奴没来由的就打了个冷颤。
她张嘴嘴巴,一瞬间觉得口干舌燥,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起来,宛如一条渴得半死的鱼儿。
赵昔微不给她思索的机会:“你既然是最下等的宫奴,必定是没机会天天见到太子,又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来的?就算能认出殿下,你又是怎么一眼就知道那是裴姑娘?这宫里女人那么多,你凭什么一口断定是她?”
嗤笑了一声,“本宫倒是不知道,原来你一个小小的宫奴,倒是长了一双火眼金睛!”
“奴婢……”那宫奴嗫嚅道,“奴婢负责过几次宫宴,裴小姐每次都有入宫参加,便看着脸熟了……”
“是吗?”赵昔微笑了笑,抬袖随便指向席间,问:“那你认识她吗?”
宫奴壮起胆子看了一眼,表情有些茫然。
赵昔微随便又指了一个:“认识吗?”
“奴婢……”
“那这个呢?这个你总该认识吧?”赵昔微的指尖在半空中一划,落在一袭红衣上。
“不认识!”那宫奴忽然伏下身子,语无伦次地道:“奴婢记不住这么多……”
“那可是巧了!”赵昔微一笑,悠悠道:“这么多人你都记不住,就偏偏记住了裴姑娘,看来可真是有缘分呢!”
“不不不,不是的!”那宫奴又急又怕,“奴婢当时本来也没认出是裴小姐的,是听见裴小姐自己说出来的!”
“她说是裴小姐就是裴小姐?”赵昔微讥讽一笑,“那我还说刚刚那个穿红衣的是裴小姐呢,你信不信?”
顾玉辞美目一转,含笑道:“太子妃可真会开玩笑。”
“我可不是开玩笑!”赵昔微睨向顾玉辞,突然道:“阿辞表妹这身衣裳可真是华丽,是在哪家做的?我得空也想去做一身穿穿。”
顾玉辞也不是个吃素的,笑容狡黠了起来:“太子妃穿的都是宫中定制,那市面上的俗货怎么入得了眼?”
“那可说不定哦。”赵昔微眸光悠然,“定制的衣裳穿腻了,偶尔也想穿穿市面的款式!”
“这个嘛……”顾玉辞一愣,接着掩袖咳了一声,一时有些接不上话。
赵昔微好整以暇地等候着她。
众人都没看懂,一个宫奴撞见了太子和裴家姑娘的事,太子妃却只关心顾小姐的衣服,这是唱的哪一出?
一片寂静中,太后忽然笑了一声。
“太子妃倒真是看得开,都这个时候了,还把心思放在穿衣打扮上。”
“不过——”
她端起酒杯摇晃了两下:“太子宫里也是要添新人了——”又瞥向皇帝,“哀家提醒你一句,现在西凉战事吃紧,正是要用人的时候,你可莫要寒了裴家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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