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子墨本来在等待容迪醒来。
但习惯了不浪费时间,也是为了努力去分担容迪眉眼间出现的那抹疲惫,他便拿出自己的异能练习材料,准备抓紧时间再积累些尝试。
打开容器的盖子,若有若无的水汽就逸散了出来。
这是只有容迪带回来的那种洁净的水才会有的气息。
曾经,任子墨因为感受到这种介乎于实际存在和感觉之间的气息而真心欣喜。
他以为自己正在一步步地接近觉醒的目标。
但最近越来越频繁感受到的风让他开始恍惚。
还有些不断积累的紧张。
那到底是什么?
压下心底的疑惑,任子墨尝试回归专注,去寻找唐飞喻所描述的那种光点运动的感觉,眼神却不自觉飘向呼吸舒缓的容迪。
前一次,他感觉到光点的存在,正是对着容迪给他带回来的水。
似乎是水到渠成,又可能是心有灵犀。
这一次,他对着那杯水发呆,却反而好像更快找到了光点的感觉。
这速度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快。
当他察觉到光点的存在,第一反应想要去捕捉。
但耳边又响起了唐飞喻之前的嘱咐。
努力克制下自己的冲动,任子墨尝试让自己的注意力不要集中。
越是不注意,躯体的感官感受越是在减弱。
而容器之上,一颗小小光点自由浮动的画面越发清晰。
要维持住这个状态,他必须继续保持这种浮而不散的感知。
任子墨想了想,在光点出现之前,他在做什么呢?为什么可以快速切换进这个状态?
他似乎正在观察容迪。
于是自然而然的,他的注意力就落在了容迪的身上。
感觉的中心都落在容迪的身上,任子墨只敢用余光去不时确认光点的存在。
但慢慢的,余光中的光点逐渐有些黯淡,他则更不自觉地看向了容迪。
任子墨的脑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正在看的是什么。
觉察到光点渐趋黯淡,他的心底扫过着急,注意力却是捕捉到另一个信号。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特别的缘由。任子墨渐渐觉得,容迪的身上仿佛在散发着光芒。
这个发现一度让他感觉非常窘迫。
他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在思绪自由流动的时候,走神到了容迪身上。
越是想要压抑的思考越是在这种时候浮现到意识的表层。
任子墨都嫌弃这种奇异的心态。
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实在对他们的相处和现状无益。
但奇怪的是,越是想要不去看,任子墨却发现自己的注意力越发地被容迪所吸引。
他想要去对抗自己的“心理作用”,但却觉得容迪身上的光越发明亮。
渐渐的,那光芒似乎越发显露出痕迹来,充满了整个房间。
这画面玄幻到他一度无法分辨真伪。
直到任子墨似有所感地扫过自己身前的那杯水。
在这充斥房间的显眼光芒映衬下,水上漂浮的那些光点,变得非常非常淡了。
但和任子墨最开始感觉到的并不一样,光点并不是因为要消失才变暗,而是被被更大的亮度压下了。
在绝对的亮度压制下,这个光点依然没有完全消失。
那顽强漂浮的样子违背了任子墨学过的物理学知识。
这个发现让他很惊讶。
最重要的是,站在光点的角度再去看世界,就会发现那让光点都不得不黯淡的光芒,并不是落在容迪身上。
那竟然是从容迪身上发出来的。
任子墨第一反应是觉得自己脑补过度了。
人的身上为什么会散发出强烈的光?
这是真实的世界,而非文学作品。
但问题是,他都已经意识到不对了,为什么这种虚幻的想象依然存在呢?
而且,为什么发光的只有容迪?
此时,任子墨也顾不上唐飞喻说的那些提示了。
他唯一能做到的便只有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去看容迪,去关注他身上的光芒。
只是睁开了眼睛,依靠自己的视觉,他的视野好像也被打开了新的感知角度。
这么看着,容迪身上的光却越发明亮了。
容迪整个身体都沐浴在光芒之中。
而且不仅仅是容迪,这个光还在不停地向四周发散,毫无缝隙地填满了整个环境。
这个光景,任子墨从未见过。
他愣住了。
他握着那个透明的、开了盖子的瓶子。
那一小瓶水的上方,微弱的光点还在轻轻浮动着。
迷失的意识世界里,散发着光芒的容迪还闭着眼睛。
但任子墨却忽然觉得自己被看见了。
眼前世界里的光点突然之间发生了变化。
无机质的光芒卷动着,似乎在凝聚。
光,渐渐变成了有形的物质,就像一片海浪,柔和地在任子墨的身侧冲刷而过,从他的身后,涌向容迪的方向。
而这起落舒卷的海浪之中,细碎而又无法辨识的光芒好像凝聚成了一只手,探向他的身前,探向那颗弱小而又坚强的光点。
这只手小心翼翼地,不带有任何敌意,带着宽宏而又博大的温暖气息。
好像生怕自己摧毁了眼前娇弱的世界。
下意识地,任子墨便尝试想要握住那只手。
还在他身前的那个小小光点仿佛感觉感应到了任子墨的意志,就这样晃晃悠悠地动了,循着飘忽不定而又脆弱的轨迹,软软地,飘进了那只光手的手心。
一瞬间,那手心散发的气息直接传递到了意识之中,熟悉得让任子墨甚至不需要辨别的时间。
这是容迪,他这样想。
也就在他这样想的下一秒,身处在这一片茫茫光浪之中的任子墨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完全陷进了容迪的气息包裹之中。
掌心的温度暖暖的,沁人心脾,甚至让人灵魂颤栗。
脑海中闪过的那个可能性,让任子墨一下子头脑空白。
在完全的迷茫混沌之中,他脑子里只闪过一个画面。
在唐飞喻给他上第1节课之前,容迪笑得没心没肺地对他说。
“等你学会了也能教我啊。”
任子墨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时失去言语的能力。
迷茫的光点惊醒了那只手,而他眼前世界里的一片光亮忽然如潮水般退去。无法用真实颜色形容的光芒在世界中不断缩小、凝聚,最终悉数回归到容迪心口的位置,直到最后,没留下任何一点痕迹。
任子墨再想要去看的时候,眼前就剩下那孤零零的光点,还呆呆地漂浮着。
容迪也终于真的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一片寂静。
任子墨的理智终于一点点回位,意识到自己究竟看见了什么。
唐飞喻说,即使是北星学院的首座,也仅仅能让光点照亮自己小半个身体而已。
而他刚才所见的容迪,已经不能用“被光点照亮”来形容。
他就是光,照亮世界的本身。
这是异能吗?
或许,此时换作是唐飞喻看见一切,也得不出结论。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描述能涵盖的范畴。
指挥室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场景。
明明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却又让人觉得思维吵闹的声音时刻缭绕不散。
视线交错之间,容迪先转动视线,扫了眼那颗还乖巧漂浮着的光点。
任子墨也跟着低头看去,发觉那光点好像立时领会了他的心情,“咻”的就钻回那透明的水里,不见了。
这躲闪的动作太过直白地暴露了内心的想法,任子墨一时惊讶,手一下就松开了握住瓶子的动作。
两人因此又对视了一眼。
任子墨的目光一触即逃,登时抬手,沉默地把瓶盖重新拧了回去。
容迪的表情发生了非常复杂难懂的一阵变化,略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
事情也是过于凑巧了。
因为任子墨一直对他的异能活动没有反应,再加上他说过,近距离围观异能活动的情况有助于觉醒。容迪使用异能时便比从前还要更不遮不掩。
其实他之前并不是这个风格来着。
谁想任子墨的“顿悟”来得这么……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只觉得解释的话从哪里切入都不合适。
“要不……我从头说起?”
“说……什么?”任子墨还有点懵。
容迪看着这清澈透亮的迷惑眼神,总觉得这是对他之前这么长时间隐瞒的一记灵魂拷问。
再想想唐飞喻那个最终劝退他坦白的“异能展示”。
容迪忍不住一声轻叹:“其实早就准备告诉你的,就是不知道怎么说。那个异能士课程之后吧……”
任子墨登时脑子里“嗡”地一声,不由自主地就想起自己无意识里听过很多次的话语。
此时再想想唐飞喻时不时明示暗示,从话语里嫌弃容迪对异能的外行……
“最近的情况确实越来越复杂,感觉等不到基地的事情告一段落再说。毕竟宋常这一来,明显是把这些和以后基地的发展都捆绑到一起去了。”容迪又叹了口气,“本来今天中午想引着你往这个方向想的,但你又突然回避了,我也不好强行开口……”
“你说的是异能吗?”任子墨听到这里,脸上的闪避表情转变为一种愕然,“事情和异能有关?”
也是在这时,任子墨终于瞬间明白,容迪一直以来含糊其辞模糊掉的真实,到底是为了什么?
容迪一愣,没跟上节奏。
“当然,因为不好跟你解释啊。我总不能突然就开口说‘我跟你说个事情,我会异能’这样吧?”
“主要如果不是你的话,我也就不解释了。但是我又不想瞒着你。”
容迪好奇地反问:“那你觉得我不肯说的那些秘密是因为什么?”
任子墨:……
作者有话要说:四目相对。
容迪:矮油卧槽掉马了!
任子墨:(老师,你以为的青铜变王者了)
唐飞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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