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早有预期,但容迪的答案还是让任子墨震惊了。
13岁，那是一个什么概念？
星兽潮的事情，伊莲恩说得严重,要让他们这群成年拓荒者去应对也并非易事。
“但是13岁，你再强大,能力也有限吧。”任子墨以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容迪，“那远没有到成年的时候,你……那个时候也是自己一个人吗？”
这是一个会勾起很多回忆的疑问句。
容迪微怔、垂眸,视线焦点缓缓落下，最后落在自己搭着扶手的手背上。
他的手现在看起来和任子墨以及其他基地成员没有太大区别。恰如他年纪该有的模样，肤色也不黑。
但这手曾经不是这个样子的。
是回到联邦后的长时间休养生息，再加上年轻身体所拥有的生机和活力,最后才变成这个样子。
时间确实可以掩盖掉很多的痕迹。
“是，也不是。”容迪语气不无遗憾地解释，“我也不可能完全只靠自己就在无人星上长大。以前都是我的养父护着我。不过,在星兽潮爆发的时候,他就去世了。后来就是自己一个人了。但我运气好，星兽潮之前就遇到了夕夕。伊莲恩刚才也说了，夕祖可是星兽潮著名的三大元凶之一，有夕祖在身边的我,活下来也不稀奇吧。”
容迪的表情、神态、语气都只能算是轻描淡写。
而任子墨依然回不过神来。
这简单的描述背后，有太多让人想象的空间。
“其实星兽潮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容迪的注意力转回他们之间的宽阔光屏,点开伊莲恩发来的任务资料，抽出里面附带的那张东区星图,“也没有她说的那么严重。”
“从实际身处其中的感受来说，能看见的只是平时让你熟悉的星兽在很短的时间里突然发生剧烈的变化。原本攻击性强的星兽会变得更不好对付，而有些没什么杀伤力的……”容迪想了想,举了个例子，“你可以想象一下，比如胖鸭在几个月内就突然体重翻倍。”
这个描述非常有画面感，任子墨的注意力也被拉了回来：“那对胖鸭来说，也不是好事。”
“当然不是好事。体重上升，移动能力却不一定，但对食物的需要还上升了。”容迪也想了想那个画面，替假想的那只大胖鸭感到惋惜，“但对他的捕食者来说，就是好事了。比如像雪莱这样的顶层捕食者，就会因此拥有更丰富的食物资源。所以星兽潮发生的时候，不只有人类觉得受害，对于发生地的整个生态结构都会产生强烈的冲击。”
任子墨的神情顿时更加凝重了：“听起来就像灭顶之灾，很难抵抗。”
“其实也不难。你觉得变化发生的时候，星兽们会去界定什么叫‘星兽潮’吗？他们的应对很简单，就是适应，而已。星兽不像人类，非要固着于某个状态，拒绝改变。”容迪笑着，又点开了几张数据库里的星球地图，“说不定还能看到类似鸭嘴兽登基的景象。”
副领主被逗得露出笑意。
研究地图的容迪侧头过来看了一眼，点点头：“笑了挺好的，别那么严肃。”
“还有我在嘛。”
他又看回地图：“既然我那时都能存活过一次，这次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并不是担心这次的星兽潮……”任子墨闻言一愣。
“那你是担心以前的我？那就更没必要了。”容迪应道，“现在坐在你眼前的我不是好好的？”
话都被说完了，任子墨脸上的凝重也回不去刚才的氛围了。
他望着眼前确实完好无损的容迪，无奈地摇了摇头：“那我现在应该担心什么？”
“需要注意的只能是星野管理局了。”容迪如是说，“这个强制任务只怕没那么简单。”
任子墨很是意外地低头，又确认了一遍刚才看过的任务要求：“似乎不算复杂，就是耗时间。‘60天内采集至少10种当地星兽基因信息’。我们基地里有胖鸭和变异鸡，就算两种了。”
而一进入思考状态，他的工作模式又快速开启了，认真分析：“如果你亲自去的话，想必只需要几天时间就能集齐剩下的8种。但我在想，这次是不是可以把这个任务直接交给战斗组负责，让实验室作辅助。我们不能只依赖你，战斗组的能力也需要继续提高。”
“这个我没意见，近期我也不准备离开基地。”容迪闻言对任子墨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如果他们能够完成的，应该就不算困难。那你刚才说的不简单是指什么？”任子墨于是追问。
“既然伊莲恩不介意整个任务的信息公布出去，那它的要求一定经得起推敲。但这任务来的时机还是太凑巧了，星兽潮不是已经持续了半年多了吗？”
容迪又指了指光屏。
上面除了地图，还出现了几段文字介绍。
“你看看这些星兽潮的介绍。”
“和伊莲恩发来的介绍没有太大差异。”任子墨看完回答，“都是在介绍星兽潮的原理和测定办法。”
“这个靠测定不同种类星兽生物信息来确定有无发生星兽潮的办法是很通用，它的基础是‘星兽潮会有多个物种同时发生变异’的理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完成了这个任务，就能保证一号星球的安全。”容迪转过椅子来，正面面对站起来看光屏的任子墨，“你知道星兽潮从无到有，需要多长时间吗？”
“什么意思？”任子墨一愣，没有任何概念。
“理论都是对的，但星野管理局的做法仍然是借题发挥。我看到过一些有关的新闻报道，星兽潮从无到有，慢可能是1年，快则可能是几个月。只是测一次60天内的数据，并不能就此排除一号星球以后发生星兽潮的可能性。”
任子墨立刻懂了：“你是指，他们还有可能以后持续下达这样的强制任务？”
容迪点头：“我认为这是合理的猜测。”
“这……”
“你觉得，如果两个月来一次这个任务的话，战斗组还能剩下多少时间去做别的事情？”
“如果这是一个长期任务，以一般基地的平均战斗力，就算不难，也会很消磨时间。除非像你一样，拥有强大战斗力的同时，还在这样的简单环境里。”任子墨说着，又皱起眉来，“如果本身是兽害星球或者原生星，这个任务还不难，其他环境则可能比我们更加麻烦，星野管理局这么做会不会太明显了？不怕引起反弹吗？”
容迪摇了摇头：“即使明显，他们的要求也立得住脚，防患于未然的道理，对谁都能说得通。但换个角度看，星兽潮其实就是一个长期存在的现象，不存在一劳永逸的说法，它的区别只有发生和不发生。换句话说，我们生活在这个区域，就是要作好和它一直相伴的心理准备。”
“那我们还要不要做这个任务？”任子墨问道，“完成与否似乎都不是好事。”
“任务当然是要做的，否则白白失去补给也是我们的损失。只是，我们不能让这个任务影响到基地的发展。如果星野管理局要针对我们，想要看到的结果无外乎就是我们停止发展。你刚才的提议就很好，让战斗组去练兵没有问题。”
“现在，我不怕他们对我们有要求。”容迪神情轻松，并不为此困扰，“有预期，就会在失望之后采取行动，然后我才能试探出更多我想要的信息。”
当前的“任务”还不构成实质影响，但真正需要防备的是对方的其他后招。
再仔细想想，即便现在这次的强制任务不会让容易基地为难，这样的情况却是让人烦躁。
任子墨沉默着思考了几分钟，却是越想越气愤：“他们的想法我实在不能苟同。就因为你曾经抽中了‘不死令牌’，有可能成长为不受控的星野领主，于是就要处处限制我们的发展，以确定我们永远在可控的范围内？既然如此，何必要设立那样的筛选机制，让优秀的学员担任领主？”
“那你现在觉得，星野管理局为什么只接受初等星系公民出来拓荒？”容迪发觉空轮组织可能代表的秘密之后，就想通了星野管理局乃至联邦可能有的立场，所以现在甚至还有心情调侃，“这么大的星野就受一个星野管理局的管辖，不允许人员自由流动。这意味着，它设立之初就是要来控制的。不只是我，如果其他基地有超出他们预期的举动，他们一样会控制。只是我们这里的控制开始得更早一点。”
任子墨皱着眉头，没有觉得被开解：“这种感觉太不自由了，让人暴躁。”
容迪笑了：“能让你暴躁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一边急得燥郁的时候，另一边却是轻松自如，还有空开玩笑。
这种反差对比就让处在燥郁这一端的任子墨十分无奈，不善应对便只能继续努力谈正事：“那你已经想好以后要怎么做了吗？”
“不受控制，就是我们的目标。只要一直不受控，直到无法被任何人控制，我们就立于不败之地了。”无论是秘密的威胁，亦或是强势方的利用，如果他们具备绝对的实力，都将变得无足轻重。
这是容迪在垃圾星学到的最简单的生存法则。
说着，容迪看向眼底逐渐重新染上光彩的任子墨，想起自己铺设的另外一条战略路线：“既然说到要强大了，小墨墨，你的异能学得怎么样了？”
任子墨一愣，先是下意识的说了句平时回应老师的话：“还在研习各种觉醒案例，没有什么……”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这问话的不是唐飞喻，询问的也不是过程，而是结果：“还没有觉醒，是不是太慢了？”
他没料到，容迪还真的点点头：“是太慢了。”
其实任子墨在唐飞喻那里听到的还是夸奖和鼓励居多。但这样的认可同时也伴随着低期待。
以至于容迪这么一说，任子墨又想起那3500万星币了，不禁觉得有些窘迫：“其实之前老师也说过，有天赋，不代表一定能……”
“我觉得你一定能，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啊！”容迪立刻送上了非常像外行人会给的夸奖和肯定，让任子墨愣是说不出话来。
“对了，”任子墨看容迪从他那边的工作桌附近拿出一个十分眼生的箱子，然后推到了自己面前。
容迪笑道：“你不是在拿各种液体来练习感悟异能吗？我这次出去采样的路上，发现了一个位置很隐秘的水体，水质非常好，特意装了这些给你当材料。”
箱子赶得上四只胖鸭那么大，容迪一手提起来毫不费力。
他还拍了拍箱子盖：“怕你不够用，多装了一些。除了用来感受分析，还可以直接喝。我试过，挺好喝的，你可以多喝点。喝完说不定就顿悟了。”
任子墨打开箱子，发现里面真的就是满满一箱清澈透明的水。
“你快点学会异能吧！”容迪期待地看着他，“我给你准备了一个奖励，学会了之后给你。”
这个口吻，让任子墨想到了容迪逗哄胖鸭和夕祖的样子。
容迪此时还看着他，目光熠熠，笑容爽朗，和谈及星野管理局时的气势完全不同。
莫名的，任子墨就有点无法直视了，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热。
盖上那个水箱盖子，他十分不自然的转开视线：“我会努力的。”
作者有话要说：容迪：（期待的小眼神）你学会了吗？
任子墨：（艰难）还没……
容迪：（期待的小眼神）你马上就能学会了吗？
任子墨：（窘迫）不一定……
容迪：（期待的小眼神）我给你送了个礼物！
任子墨：（惊讶，隐隐惊喜）什么？
容迪：（期待的小眼神）看！一箱水！
任子墨：（心如止水）哦。
容迪：（期待的小眼神）那你明天就能学会了吗？
任子墨：（心虚）可能……
容迪：（期待的小眼神）学会了有奖励哦！
任子墨：（小心翼翼的惊喜）又是什么？
容迪：（期待的小眼神）我呀！
任子墨：（脸爆红）我会努力的！
容迪：（期待的小眼神）我来给你当老师~
任子墨：（告别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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