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记!
火光一起,夜十一这边发现了,冯三那边自然也发现了,正轻轻抚着肚子,心中略略不安,难姑便到了。
难姑一到,与冯三说明来意之后,直接坐到车驾上,与车夫同坐。
除了明暗两批护卫她的人,还有难姑近身护卫着她,冯三顿时觉得那股子不安澹了许多。
凌平湖这边,从先是疯魔不知事儿的秋络晴被绑至湖面船里,后梳起发髻明显已是妇人的两名少妇戴着帏帽掩着面目行船至此,再后面两名少妇乘船原路离开,秋络晴所在的船被撑至湖心,周边不管有多少双眼睛,皆紧紧盯着,未曾离开。
谢元阳以及他带的人便是其中之一。
直至火光突起,凌平湖面的好戏尚未鼓起,那些个眼睛却被红了半边天的京衙方向惊得震了震,随着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眼睛分散出去,直探京衙。
和夜十一派遣影子前往的原因一样,他们也想知道在这个关健时刻,京衙走水是否与今夜的凌平湖有关。
无关,那只是巧合。
有关……那便耐人寻味了。
夜十一趁着月色出府,莫息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不跟着,只是先时两人吵嘴,他硬撑着不肯似往常那样先低头,她也觉得她不听从他在年前不动秋络晴,便也没主动和解。
台阶要递,总能找到的,然则谁也没别在今儿这件事儿上先服软,自是没有台阶可下。
夫妻俩僵持着,挡不住她按计划行事,亦挡不住他一直在暗中护她周全的习惯。
气归气,妻子是自己的,再恼也只能自己宠着疼着惯着。
莫息一身玄色袍服,无饰无纹,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一顶白玉冠,骑着马儿踏着月辉,不远不近地尾随在夜十一的马车后头,如墨泼就的黑眸不错眼地盯着前方稳步前行的车厢,肃着一张俊脸不发一言。
永籍通常都是那个在外面跑的人,今晚因着不太太平,永书被留在府里看院门,他跟着世子出来,眼瞧到这会儿,他实在憋得难受。
怪不得永书在他出来前,偷偷与他言,说世子与夫人尚未和好,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也不晓得平日里永书是怎么化解世子这一身寒气的。
司河察觉有异时,便打了个手势让仍在暗处的王氏私卫去查看一番,回来得报是他们家姑爷在后面远远缀缀,他瞬间连松了好几口气儿。
一旁的小麦自然也是听到了,他就没司河那般内秀了,直接笑出声来,即时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
他赶紧反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紧张地与司河对看一眼,两人齐齐转向后面的车门,见车厢内他们大小姐并无动静,又齐齐转回,再不敢异动。
莫息的到来,司河与小麦皆高兴得难以抑制,夜十一听到消息自然也无法不动容,嘴角飞扬的弧度是越来越大,端正的坐姿也渐渐维持不住,十分想掀起窗布往外看一看。
这一回吵嘴,他虽未曾似往常那般先对她低头,她因着执意要按原计划行事,也低不下这个头,但他仍是关心她在意她,还是放不下她,亲自出马为她护航。
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夜十一掀开窗布,半伸出脑袋,往马车后面的路看。
黑漆漆的,月辉又不显,只比伸手不见五指好上一些,莫息又跟得远,她只看到些微轮廓。
这双眼睛初初复明之际,叶游医便交代了又交代,嘱咐她切勿频繁用眼,以致用眼过度而有所损伤,又嘱咐她切勿在昏暗之地用眼,同样是不愿她刚刚治好的眼睛再次盲了。
因着赌气,又互相坚持己见,二人互不见面已有些时候,她其实有些想他了,很想见见他。
听小麦说,吵嘴过后,他整日整夜忙于公务,吃住都在书房,每回膳食送进去,都得剩九成送出来,永书急得团团转,却也无法,只能眼瞧着他一点点儿憔悴下去,连胡子都没刮。
嗯,看不清楚,也不知刮没刮……
腊月的夜风甚凉,纵然夜十一颈脖围着白绒绒的兔毛,在车厢里坐着无风自是暖和,脸在外头吹着风,她又素来畏寒,未到片刻,便觉得有一股子寒意自她颈脖处往身体里钻。
小麦也发现了,劝道:“大小姐小心着凉。”
夜十一听劝,轻嗯一声,坐回车厢里。
厚厚的窗布落下,重新覆盖住窗口,挡去马车外的寒风。
永籍眼力好,夫人的脸一从车窗里伸出来往这边看来,他便发现了,悄悄看了眼身侧的世子,没敢吭声。
莫息定定地看着,瞧着,不为所动,彷若一尊玉做的凋像,凛凛如冰彻,铮铮若铁骨。
世子这回看来是铁了心不先低头了,永籍默默地想。
“修意。”
随着莫息一声低低的轻唤,修意随即出现在街道上:“世子。”
“京衙走水,你去查个清楚,是何人在作祟。”莫息吩咐道。
“是。”修意在影子被夫人派出去之际,他便一直在等自家世子的这句话,然则却等到现在,他有些没闹明白为何要迟上这些许时辰。
莫息顿了顿,又补道:“不管查没查到,或查到什么……跟着便是。”
“是。”修意晓得世子话中的跟着,就是字面上跟着的意思,至于跟着谁,不必问他也知道定然是跟着影子,世子这是让他别胡乱插手。
】
修意领命直往京衙而去之后,抱着同样疑惑的永籍替修意问了出来。
莫息彷若未闻。
足有半刻钟过去,永籍都已经觉得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正在心里狠狠扇自己嘴,训斥自己多嘴时,却忽然听他家世子道:“她要做的,既然我阻止不了,那便只能妇唱夫随。”
意思是,夫人想要做的,世子也跟着做,如此方要有前有后?
可世子不一直都是跟着夫人妇唱夫随么,又不是今日方如此。
永籍想到脑袋木木的,也不确定他想的对不对,也不敢再追问,换做永书在此,大约永书有胆量再问一问。